对于一个五岁的孩子,我们能要求他多少?
菊寒本人也在想这个问题。当然,此菊寒非彼菊寒。此处的菊寒是作者本人,此时我们故事中的小主人公还是菊冽,各位可以认为是同名同姓,也可以认为是菊寒的刻意安排,但总之我非我,我亦是我。
菊冽一觉醒来,揉了揉眼睛,叫道:“姐姐,今天我们去干嘛?”倏地一阵凉意涌上,惊出菊冽一身冷汗。起身发现,四周一片死寂,没有爹爹,没有娘,没有姐姐,没有小黄(菊家的狗),什么都没有了。
菊冽下意识的捏着爹给他的玉牌,那是一块“步步高升”寓意的翡翠,镂空成竹子和小猴。他咬了咬嘴唇,哭了好久。然后慢慢走在山庄内,然后继续哭,哭后继续走。饿了就去厨房,还有些剩余的馒头和干菜。又是大半天过去,菊冽闹也闹够了,也许是出于人类求生的本能,菊冽已经开始想着怎么活下去的问题。
“把吃的拿走,然后把爹娘的一些银子拿走”菊冽这么自言自语着,边做边说,等他走到那具女尸时,他停住了,从女尸怀中取出一颗黑色的珠子。这是菊穆的,因为曾经他们约好过要努力,要一起成长,菊冽要长成男子汉,要保护爹保护娘菊冽也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要保护姐姐,一定要保护姐姐。
但是,天意?
菊寒最后一次踏足山庄,他回头看了看,咬了咬牙,学着爹的风范坚毅的踏了出去。身上背着与自己不相称的包袱,开始鼓起勇气,告诉自己:“菊冽,从现在开始,你要跟爹一样去闯荡了。”此刻,菊冽竟没有一丝的悲痛,幻化成满腔的豪情和热血,另加小小的激动。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爹娘都在看着我,我要努力”
“我还没有实现跟姐姐的约定,我要加油!”
“菊冽是个乖孩子,乖孩子是不会哭的。”
于是他觉得世界已不再那么悲伤。
但是从厨房带出来的粮食够吃多久呢?于是,菊冽学会了节省,学会了安排,但终究还是有吃完的一天。
菊冽不知道走了多久,走过多少地方,白天赶路,晚上有人家便去借宿一晚,在荒郊野岭就席地而睡,一个人数着星星,似乎仍旧跟菊穆在草地上躺着,聊着,不久便睡着了。
没有目的的行走也会到达想不到的地方。菊冽蓬头垢面,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但是却没有带多少保暖的衣物。菊冽真的怀念娘做的面啊,那真是人间美味,恰巧的是旁边正好有一家面摊,菊冽咽了口口水,对面前这位正在擀面的大叔说:“给我来碗面。”
大叔正在擀面,听见菊冽的话停下了手中的话,看着这个衣冠不整,蓬头垢面的小孩子,没好气的说:“没有面没有面,走开,别打扰我做生意。”
菊冽惊住了,没有明白,为什么有银两却不能吃面?但菊冽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他马上说道:“我有钱。”说罢便掏出一块碎银。擀面大叔一见,更是惊讶,这个小乞丐怎么会有这么多钱!他随即一转,说:“好,给你碗面,但是这里的面很贵的。”
贵,菊冽以前听过这个词,但是肚子实在是很饿,也顾不着这么多,遍狼吞虎咽的吃了好几碗。突然,头被敲了一下,一根擀面棒出现在菊冽面前。
“小子,该交钱了,你还有没有银子?”
“没,没有了。”菊冽不敢声张。
“那你就给我看看。”说罢,擀面大叔来拉扯菊冽的衣服,又是一块碎银掉出来,“原来你还有,你个小兔崽子,都给我交出来。”
菊冽被吓到了,但却不肯屈服,死死拽着胸前的衣服,但遭到一顿毒打。擀面棍一下又一下的打下来,伴着擀面大叔狰狞的面容,菊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个小子拿来那么多钱,是不是刚才偷我的?你是哪家的孩子,感谢这种偷鸡摸狗的下贱事,你也就是个下贱种,我懂了,你妈是,才会丢掉你这个野种,哈哈,你妈在哪啊,哪天来伺候伺候我?你给不给啊,你小子还不松手。”
渐渐的,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众人议论纷纷,良久没有人上前。终于,一个书生样的走上前来,握住那根擀面棍:“兄台何须如此这般殴打一个孩子?”
如此文雅却引来擀面大叔怒目相视:“老子打谁干你什么事?”
书生拱手鞠躬道:“此言差矣,我看你们二位非亲非故,此种定有什么误会,还请兄台一一道来,孰是孰非,乡亲们自有判断,你这般殴打,出了人命怎么办?”
这番话起了作用,擀面大叔一想,也是,打死了他,自己也不好过,于是便收了手,说:“这个野孩子吃了我的面不给钱。”
一语落地,众人纷纷指责菊冽,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不,我给了,给了一块碎银。”
顿时,鸦雀无声,随机哄然大笑。
一个野孩子还有碎银?笑话!
菊冽见大家不信也急了,忙说道:“是真的,是真的。”
“他的碎银是偷的,是,是,是偷我的。”擀面大叔此时火上浇油,让菊冽怒不可遏。
“我没有,这是我爹娘的,不是你的。”菊冽反驳道。
“扭送官府。”周围有人提议。
“不妥,此等小事,何须劳烦官府,这位大叔,你说他偷了你的银子,可有何证据?”
“这没有。”擀面大叔听后不知该如何回答。
书生笑了:“既然没有,又怎能说他偷了呢,即便是他偷来的,那又怎么能说是偷你的呢,为什么不会是别人的呢?”说着,面相围观的乡亲:“我看啊,这事情就这样,这位孩子付了你一块碎银,这几碗面那是绰绰有余,而你又将他达成了这样,那此事就一笔勾销,那碎银你卖一百万面也赚不到的吧。这种事我们就不要闹得太大,对谁都不好,怎么样?”
话已至此,擀面大叔也不好再说什么,迫于压力也只能作罢。热闹完了,该散的也都散了。菊冽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双腿还直打哆嗦,背上已经青肿不堪,衣服更加破烂,想起自己,菊冽不禁又哭了。
书生拿出手帕,替菊冽擦了眼泪,说道:“我是秦腔,十六岁,准备赴京赶考,正巧碰上你被人欺负,没事了吧?”
菊冽点点头。书生笑了:“我相信你没有偷,因为我一直看着。”说着又看了眼菊冽,眉头一皱:“你这身衣服改换了,天冷,我带你去购置些新衣服,不过你是怎么会这样了,天灾?人祸?”
菊冽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也不想回答。
也许天下间从来就只有菊冽一人,之前的山庄只是过眼云烟,也许此刻才是一直的真实,之前的一切都是一个梦,也许此刻仍然是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