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森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到一边,小心地推一下窗子。窗子就开了。
“这个窗子开了,可见本来就没扣上。……嗯!
?“在地板上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罗森说。“既没有血迹,也没有抓痕。
只找到一根点过的瑞丰火柴。喏,这就是!我记得王少锋不吸烟。在
日常生活里他用硫磺火柴,从没用过瑞丰火柴。这根火柴可以作为线索。
……“
“哎,……你就少说几句吧,劳驾!“监察官摇一摇手。
“他一个劲儿唠叨他那根火柴!我就受不了这种发热的头脑!
您与其找火柴,不如把床检查一遍。“
检查床以后,罗森报告说:
“没有血迹,也没有别的什么斑点。……新撕破的裂口也没有。枕头上有牙齿
樱被子上洒过一种液体,有啤酒的气味,论味道,也是啤酒的味道。……这张床
总的看来,使人有根据认为床上发生过斗殴。““就是您不说,我也知道发生过斗
殴!谁也没问您斗殴的事。您与其找斗殴的痕迹,还不如,……““这儿只有一只
皮靴,另一只找不到。““哦,那又怎么样?““那就可见他是在脱皮靴的时候给人
活活闷死的。他还没来得及脱另一只皮靴就……““胡扯!
枕头上有牙齿
印嘛。枕头本身就揉得很皱,况且又扔在离床两俄
尺半的地方。““夸夸其谈,这个贫嘴!我们还是到花园里去好。您与其在这儿乱
翻,还不如到花园里去检查一下。……这儿的事,没有您,我也能做。“监察人员
走进花园里,首先着手考察草地。窗前的青草已经被人踩平。窗下沿墙的一丛牛
蒡①也已经被人踩倒。罗森在其中找到几根折断的小枝子和一小块棉絮。
在上边的花头上找到几根很细的深蓝色毛线。
“他最近穿的一套衣服是什么颜色?“罗森问张丰一种带刺的野草。
叶小龙说。
“黄色的,帆布的。“
“好。可见外来的人穿着绿色衣服。“
他掐下几个牛蒡的花头,细心地把它们包在纸里。这时候县警察局长潘文
和医师丘少平来了。县警察局长同大家打过招呼,
立刻去满足他的好奇心。医师却没同任何人打招呼,而且什么话也不问。他是个
身量很高而又极瘦的人,眼睛凹进去,鼻子很长,下巴尖尖的。他在树墩上坐下,
叹口气说:“古村人又闹起来了!他们要怎么样呢?我不懂!唉,景德镇呀,
景德镇!这都是你干出来的好事!“检查窗子的外部,毫无所获。可是,检查草地
以及离窗子最近的灌木丛,倒为侦讯工作提供了许多有益的线索。比方说,罗森
在草地上发现一条又长又黑的地段,血迹斑斑,从窗口直通到花园深处,
有几俄丈远。这条狭长地带在丁香花丛那边结束,那儿有一大滩深棕色的污迹。
在花丛下找到一只皮靴,同卧室里找到的那只恰好配成一对。
“这是很久以前留下的血!“罗森考察那些污斑,说。
医师听到“血“字,就站起来,懒洋洋地瞟一眼污斑。
“对,是血,“他嘟哝说。
“既然有血,可见他就不是闷死的!“张丰恶狠狠地瞧着罗森说。
“他们是在卧室里把他闷死的,可是抬到这儿,又怕他活过来,就拿一个尖东
西扎他。花丛下面的血迹表明,他在那儿躺得相当久,因为他们在找东西,想法
把他从花园里抬出去。““哦,那么这只靴子呢?““这只靴子进一步肯定了我的想
法:他是在临睡以前脱靴子的时候遇害的。当时他已经脱掉一只靴子,至于另一
只,也就是这只,他刚来得及脱掉一半。这只脱掉一半的靴子,等到他身体颠动
和落地,就自己掉下来了。……““好厉害的推想力,瞧瞧您!“张丰冷笑一下
说。“他讲得天花乱坠,天花乱坠!您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唠唠叨叨发空论?您与
启发空论,不如取下点带血的青草来供化验用!“他们检查完毕,把调查的地点画
下草图以后,就动身到总管家去写报告,吃早饭。吃早饭的时候,他们谈起话来。
“那怀表、钱和其余的东西,……都安然无恙,“张丰第一个开口说。“这
跟二乘二等于四一样清楚:这个凶杀案根本不是见财起意。““这个案子是由有知
识的人干出来的,“罗森插嘴说。
“您根据哪一点得出这个结论?“
“那根瑞丰火柴帮了我的忙,
主人们才使用这种火柴,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地主都如此。顺便说一句,这个凶杀案
不是由一个人干的,至少有三个人:两个人按住他,另一个人闷死他。左少龙
力气很大,凶手一定知道这一点。““假定说,他睡熟了,那他的力气于他还
有什么用?““凶手到他那儿去,正赶上他脱皮靴。他在脱皮靴,那么足见他没睡
觉。““不用想入非非!您还不如吃饭的好!““按我的想法,老爷,“花匠叶小龙
把茶炊端到桌上来,说,“干这件坏事的不是别人,一定是楚风。““非常可
能,“张丰说。
“这个楚风是谁?“
“他是东家的听差,老爷,“叶烈回答说。“要不是他,还会是谁?他是个
强盗,老爷!他又是酒鬼,又是色迷,只求圣母保佑,叫世上不要再有这种人才
好!平时他总是给东家送酒去,他服侍东家上床睡觉。……不是他还是谁?再者,
我斗胆禀告一声,老爷,有一回,他,这个混蛋,在小酒店里夸下海口,说要把
东家打死。……这都是张烈惹出来的事,他们争夺一个娘们儿。……他姘上
一个大兵的老婆。
……可是东家看中她,跟她亲近,得,他就……当然,冒火了。……现在他
醉醺醺地倒在厨房里。他呜呜地哭,……假意说他为东家伤心。……““确实,为
张烈这种女人是很容易动肝火的,“张丰说。“她是大兵的老婆,是个村
妇,不过……。难怪王少锋叫她娜娜。她也真有点象娜娜,……媚里
媚气①的。……““我见过她,……我知道,……“监察官说,拿出红手绢来擤鼻子。
张丰涨红脸,低下眼睛。警察分局长用手指头轻①法国作家左拉所著
长篇小说《娜娜》中的女主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