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房子出租,”张克对布平说,他黑色的眼睛含有紧张神色,“不过,
假如你了解我意思的话,我的主要兴趣不在房子。”“是的,我了解。”布平
以和善却又坚定的生意人语气说。“我的一个朋友向我介绍你。”
张克身后的玻璃门,成拱型,倒写的字是“布平,房地产经纪人”,那几个
字像光圈一样拱在他头上,那情景很有趣。
“你的朋友已经打电话通知过我,张克先生,我相信你十分值得信任,并且真
正需要我服务。但有件事务必记祝”布平告诉张克的话是真实的,并且信任他的
决定。否则,我不会听其支配,何况,我还是个细心的人。
张克勉强挤出一个不安的微笑,要谈的问题,仍使他不自在。
“我认为我们要谈的事,最好是开诚布公地谈,”布平带着轻松自在的微笑
说,“你来这儿求我谋害你太太。你找对了地方,因为那正是我的本行。多年来,
它一直是我有利可图——而且很安全的副业。”
张克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内心的某个决定已经分解了。“好,布平先生……
这件事你能公开提出来谈,太好了,我可以告诉你,只要能大声说,我憎恨我太太
,又知道有人了解,我就浑身轻松。”
“张克先生,我可不可以问,你们这种憎恨是双方面的吗?”
“哦,我太太也憎恨我,只是她并不掩盖,总是以小事情发泄,事情虽协…”
“却是绝对折磨人的事,”布平代他说下去,“一位心中充满憎恨的女人,她折
磨人的方法是无止境的。我想依你的情况,你反对离婚?”
“是的,”张克说,同时在写字桌旁的椅子坐下来,“绝不考虑,我才不听不
了解情况的法官的判决而放弃一半财产。”“你太太对离婚有何看法?”
张克怪异地看着我,“我可以向你保证,她也不想放弃她的一半财产,她早在
妇女运动之前就是一位解放的妇女。”
布平问:“你太太对搬家有何感觉?”
“这点不用忧虑,”张克向布赖恩保证,“她烦恼着,要换房子,已经烦了一
年多,附近邻居大吵,几个有摩托车的小孩,把附近的路面弄坏了,她就是不能忍
受吵嚷。”布平站起来,走到角落的一个小酒橱。
“来杯酒?”布平问。“好,谢谢,假如有的话,来杯啤酒。”
布平倒了两杯指节高的酒,加了冰块后,回到写字桌,不经意地坐在桌角,
低眼看着张克。
“在我们谈细节之前,我想我们应该谈谈条件。”布平说。
“我的朋友说费用是三千元。”张克说着,嗓一口酒。
“现在是四千元,”布平说,面带微笑,“预付两千,事后两千。
自从你朋友委托之后,一切都在上涨——房租、杂货……”“能除掉她,四千
元是合理的,”张克说,“假如你见到她,你就会知道我的意思。”
“我脑中要介绍你夫妇的房子是在铜锣巷里,”布平说,“我相信你太大
会喜欢,当你告诉她租金时,更应该有把握。”
“我什么时候可以带她看房子?”
“假如你喜欢的话,明天,我陪你们去。现在一切讲妥了,我会来部署,一直
到你们夫妇住进去。然后,我需要不只是时间。”
“那么,月底前就可以开始行动……”
“别紧张,”布平看着张克的脸孔,现在他那张面庞并不迷人,因为他正含
着愉快,阴沉地幻想着与他夫人的生活即将结束。
“有一点我不了解,”他说,晒成褐色的前额低下来,做成不快之色,“我要
如何在哪儿避开意外?就我所知,没有人知道陷阱设在哪儿。”
“别担心,你会正确地了解,”布平说,吞下啤酒,“我在这一行是专家
,张克先生,我相信你也知道,不然,你不会来找我。”张克没有回答。布平的大胆言词,略微使他尴尬;不过,布平相信也会给他信心,那种信
心是应该得到的。
“张克先生,周三下午,我带你和可爱的夫人去看房子。但一切决定时,我再
给你如何避开不同‘意外’的细节。”
张克点点头、喝完酒。布平接过他的空酒杯,和他握手。
“那房子的门牌是‘铜锣巷一三二号’,”布平说,“如果你方便的话,
四点整,我会在那儿恭候。”
“别担心,”张克说,“我们会带第一个月,也是最后一个月的租金去。”
“还有,两千元预付款。”布平带着友善的微笑提醒他。
他也回笑,“当然。”他说,好像已经忘记一样。
张克离开之后,布平走到酒橱前,给自己另倒一杯酒,心想:在真正的专业
上,能再找到一个主顾,真太好了。
周三,当布平在铜锣巷的屋子里见到张克夫妇时,对张克太太略感意外。
她娇小,迷人,不像她丈夫在办公室所描绘的那样狡黠。不过,婚姻中具有毁灭性
的暗流,就像河流中危险的暗流,在平静的表面下,看不见,却具威力。那也正是
为何暗流会具有危险性。婚姻中的伴侣,可能在他们真正领悟到暗流之危险性时,
两人已被冲开。不过,对张克太太,布平倒有一种感觉,她似乎是位聪明而且理
性的妇人。
铜锣巷的房子,是座宁静、风景优美的住宅,房屋坐落在一大片土地的中央
,四周有许多树。楼下有两间卧室,楼上有一间娱乐室。小小的,精致的,正适合
张克夫妇这种没有孩子的中年人居祝当我们进入屋内时,张克太太径自进入厨房。
她说,“还挺现代化的,在这样古式的房屋里,很难有这样的厨房。”
“哦,古式房子有许多方便之处,”布平说,“时下盖房不像从前,此言真
是不虚。”“房子有没有地下室?”张克问,态度诚恳而且自然。
“有,有个大地下室,附设储水果的地害,它以前是用来存放燃料的。它也可
以当作酒窖。”布平领他们下楼,带他们看宽敞、干燥的地下室,然后三人再回
到楼上,查看其他的房间。
张克太太看得很仔细,虽然对浴室的灯饰和壁纸有好印象,但仍吹毛求疵,苛
刻批评。当她检查大衣橱时,张克投给布平心照不宣的眼色。
“你要多少房租?”当他们走回阴凉的前面门廊时,张克太太问。
“头一年,每月七十五美金。”布平以含着希望的声音告诉她,他和张
克都知道,这幢房子再加五十元也租得出去。
布平看见她向张克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说,“我们租下来吧!”
“听起来还比较合理,”张克说,“亲爱的,你喜不喜欢这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