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爱在深秋
李静平了项勇心头之火,微笑着放下心来,这时手机响了,是花头蛇打来的,说是合兴帮的棒槌、油条、肿蛋三个人带了手下一百来人在天马夜总会踩线。天马夜总会位属海峰地盘内,向来是由海峰出人罩场子,合兴帮油条等人却说天马老板韩大牙不满意海峰的人管场子,现在转雇合兴帮来罩场。负责给天马罩场的是香主王五,王五找来韩大牙对质,韩老板竟说没有这回事,很明显合兴帮这是踢海峰的场来了。现在双方正在争执,眼看就要大打出手,王五急命组长花头蛇打电话给李静,要她多派些人手赶去支援。
李静急打电话给附近的菜刀红、黑皮,要他们带人火速赶到天马,自己对项勇说明了情况,又有些不放心的说:“你在这里等着,哪儿也别去,我去去就回来,一定等我回来啊。”项勇心想,前天被油条打两耳光,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以为我胆小怕事。哼!我项勇怕过谁来?眼前正是个机会,无论如何也要挣一口气,就算走了也走的光彩一些。于是说:“我跟你一起去。”李静故意激他:“我们可能又要跟合兴帮干架,你……你不怕吗?”项勇把胸一挺,昂然说:“打就打,有什么好怕的,”李静暗暗高兴,和项勇驱车到天马夜总会。
只见天马大门前聚集了合兴、海峰两帮人,占住半边马路。项、李二人下车时,菜刀红、黑毛、田鼠也刚好带了各自的手下赶到。众人****砍刀、棍棒等家伙冲到合兴帮面前站定。王五见来了帮手,更有了底气,带着几十小弟跟油条等人推搡叫骂的起劲。
菜刀红口里叨着烟卷,扬刀指着油条的鼻子大骂:“******一帮人渣,懂不懂规矩?你们踩线了知不知道?”油条见菜刀红身后拼命女郎们手中都拿雪亮的钢刀,恶狠狠的望着自己,不由心中发怵,硬起头皮强词夺理说:“这天马可不是你们海峰自己的场子吧?你们没本事罩不住,韩老板不满意。现在韩老板花钱来请我们合兴帮罩场子,这是公平交易,怎么能说是踩线呢。”韩大牙怒道:“油条你放你娘的臭屁,李成龙和我是拜把兄弟,我怎么可能把生意交给你们合兴管?丢你老母黑,你脑子有毛病,白痴吧!”海峰众人哄然大笑。
李静和项勇挤到前面,李静叫道:“喂,一只耳,你们合兴真他妈够嚣张的,现在都敢来硬抢我们的场子了,真当我们海峰是吃素的?识相的话就赶紧带着你的人滚蛋,否则老子要你一只耳变成没有耳。”油条下不来台,但看对方人多,搞不好仅剩的一只耳朵又要保不住,脑筋飞快转了转,说道:“要我们滚蛋可以,不过我们既然来了,空着手回去也不好交代,要不这样吧!我们两家各派一半人进天马,有饭大家吃,有钱一起赚,还不会伤和气,静姐你看这样可好?”黑皮笑道:“油条,你把你的马子分一半给我们,我们大伙有奶一起喝,有床一起睡,你看这样好不好?”海峰众人又哈哈大笑。
油条大怒,看项勇在李静身边,欺他懦弱,皮笑肉不笑的说:“哟嗬!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前天挨我扇二个大耳光,怕得动也不敢动那小子吗?怎么,又在这里充好汉来了?”转对李静嘻皮笑脸说:“静姐,这小子是你男朋友?****,你的眼光也太差了吧!你看他那傻了吧叽的熊样子,怎么能配上你堂堂的海峰帮副帮主?我说静姐,你要是实在找不到男人,我油条可以将就一下呀,何必作贱自己跟这么一个胆小鬼呢!”项勇冷冷的说:“你嘴里放干净点。”油条笑道:“好好好,我嘴里放干净点,可我这人有个毛病,嘴要是干净了手就不老实了,我现在就摸摸你的马子,看你能怎么样。”说着伸出手来在李静的屁股上狠捏一把。
李静本来可以躲过这一摸的,但看项勇眼中怒火越来越盛,便想借此来激怒他,“哎哟”一声大叫,骂油条:“臭流氓,你找死!”棒槌和肿蛋淫笑说:“油条,这妞水灵,手感不错吧?”合兴众人一齐大笑。油条笑道:“水着呢!我再摸一把过过瘾。”说着又伸手欲摸李静。菜刀红、王五、黑皮大怒,正要开打,忽然横里伸过来一只大手紧钳住油条手臂。油条大声叫痛,看是项勇,骂道:“******你敢还手?”伸另一只手又想扇项勇耳光,又被项勇拿住,项勇对他恨极,双臂使劲一错,只听“咔、咔”两声闷响,油条的左、右手臂竟被生生扭脱关节。油条一声惨叫,坐倒在地。棒槌和肿蛋挥刀双双向项勇砍来,项勇虽未学过功夫,但自小在山林中登山飞涧、逐狼追兔,练就一身敏捷的身手和迅疾的反应速度。他身体一旋,躲开了两刀,飞起一脚正踢在肿蛋裆部,肿蛋“噔噔噔”一连后退了七八米远一交跌在地上,捂着裆骂道:“****你……哎哟。”下身一阵剧痛,感觉那活儿肿了起来,倒也不枉了他这花名。
棒槌发了狠劲,疯狂般的抡刀往项勇猛砍,项勇眼疾,一一躲闪过去,棒槌始终砍不着他,空自消耗体力,刀法渐渐慢了下来,项勇瞅准了空子,捉住棒槌的手腕,用力一折,棒槌疼得哇哇大叫,手中刀掉落,不由自主的蹲了下来。他本就比项勇矮了一个头,这时蹲在地下,项勇却如铁塔一般高高耸立,一个说不出的威风凛凛,一个又出奇的困窘不堪,海峰众人大鼓其掌。项勇又抬脚将他踢得打了几个滚。
这时油条悄悄绕到项勇背后,猛然跃起飞腿踢向项勇后脑勺,海峰众人一齐惊叫:“小心后面。”项勇猎户出身,耳力极敏锐,早就听到了油条的低吼声,忙侧身躲避。在这一霎那间,油条身子在项勇面前飞过,项勇疾伸手揪住他仅剩的一只耳朵,随手一扯,连耳根都撕了下来。油条摔倒在地,面上血流如注,痛得杀猪一般嚎叫:“弟兄们上啊!给我宰了这****的。”
合兴帮众一拥而上,海峰帮这边早惹恼了菜刀红,菜刀红扬刀大叫:“砍了这群鸟毛。”黑皮、田鼠、郑飞、王五领着手下迎上前去。双方血贱街头,混战一场。一时呼叫喝骂声、受伤惨叫声不绝,项勇与郑飞并肩冲入合兴人群,一挥拳一抬脚就有合兴帮众倒地。火并了约二十分钟,合兴帮被打得连连败退,伤者极多。油条、棒槌高声大叫:“弟兄们,撤。”合兴众人慌不择路,抱头鼠窜。
肿蛋、油条、棒槌三人奔上小轿车,开动车子正要逃走,项勇野性发作,快速奔过去,双手托住车底盘,力贯双臂,大吼一声,连车带人掀个四轮朝天。油条、肿蛋、棒槌吓得屁滚尿流,打破了玻璃,从车窗中钻了出来,三人浑身抖个不停,惶惶然如丧家之犬,狼狈而去。
海峰众人被项勇的神勇震憾呆了,半晌作声不得,李静喜极大喊道:“勇哥,你好酷哇!”众人回过神来,一窝蜂涌向项勇,七嘴八舌的说:“勇哥你真酷毙了。”“勇哥,带我们吧!我们要跟你。”“我崇拜你勇哥。”众人满脸崇敬惊喜,前后左右簇拥着项勇。菜刀红、黑皮、王五更是惊佩叫绝,争相来搂住项勇的肩膀,不停的夸赞,状极亲昵。这时李静给李成龙打电话报喜,大说特说项勇大逞威风的事。李成龙惊喜交集,叫把项勇带到总部来。
众人拥着项勇来到海峰总部,李成龙及四大堂主早在大门外候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细说项勇如何连伤肿蛋、棒槌、油条三个狂人,如何神力掀车。李成龙心花怒放,在项勇肩上重重一拍,大笑说:“好小子!我早就说过你是一匹黑马,果然没有看错人。你今天的表现,可是为我们大大出了一口恶气呀!走,大家进屋说去。”众人进了会议厅,李成龙对众人说:“今天项勇的表现大家都看到了,以前你们都还不了解他,认为他胆小怕事,现在他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是个又勇敢又有本事的人,你们还有谁不服气的?”众人都笑着说:“服了服了,我们是真服了。”
李成龙说:|自从阿牛兄弟死后,香主的位子一直空着,阿牛原来的弟兄们都并入到护义堂其它两个香主门下。不瞒你们说,我早就觉得项勇是块好料子,再说他救了我一命,我不能太亏待了他,所以一直想为他留着这个位子,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有加入海峰,又没有立过功,不能一步登天。现在这块金子终于放光了,弟兄们,既然你们都服了他,那就请他来当护义堂香主好不好?
众人大声叫好,原阿牛的手下更是兴高采烈,轰然响应。李静笑道:“哥,你还没问人家答不答应呢,人家的架子可大着呢!”李成龙料这样的好事多少人梦寐以求,项勇怎会不答应?没想到项勇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龙哥这么抬举我,不过……不过……”李成龙看他面无悦色,欲言又止,问道:“不过什么?”
项勇这次出手,原只是想一雪前耻,不能让人看轻了自己。却从未想过要加入黑社会,更没想过一跃而成为海峰香主。他在亲眼见识了黑社会带有很浓重的暴力性质后,心里对此相当反感,因而又萌生了去意,咬着牙说:“不过我不想加入海峰,我想我过不惯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活,我只想过平平静静的日子。再说我一个山里人,什么都不懂,哪能担得起香主这重任?龙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李成龙心头一凉,满脸失望的说:“我常常说,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好不容易遇到你这员勇将,可惜又不能为我所用,项勇,你能不能再考虑下?”李静、王五、黑皮都来劝说,项勇只是不语,最后坚定的说:“人各有志,我实在是不愿意卷入到江湖中去,兄弟们的一片热情我心领了,可是我也很为难啊!”李成龙长叹一声,惋惜的说:“项勇兄弟,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爱干什么,我尊重你的选择。江湖中人讲的是个义字,知恩图报那是没得说的。以后不管你走到哪里,只要有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我,你的事就是我海峰的事。还有,空出来的这个香主的位子,我为你留着,你一天不来我就空一天,一辈子不来我就空一辈子。”
项勇大为感动:“龙哥,你对我这样好,我……我没什么可报答的。”李成龙一笑说:“要说报答,应该是我报答你才对。不知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项勇茫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李静颤声说:“项勇你又要走吗?”项勇不答,对李成龙说:“龙哥,我有点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李静拉住他胳膊,哭着说:“我不让你走勇哥,我已经爱上你了。你要走可以,把我也带走。”项勇挣开李静,叹息着说:“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李静,你……就请你忘了我吧!”大步走了出去。
只见门外道路上聚集了好多年轻人,看到项勇,都拥了上来,纷纷说道:“勇哥,你这一战成名了,现在满大街都在说你了不起呢!我们崇拜你,你收我们做小弟吧!我们跟着你混。”项勇无心跟他们纠缠,敷衍说:“我累了,明天再说吧!”这群年经人听他似乎答应了,高兴的又叫又跳。
项勇回到锦城,他决心已下,离开海峰帮。当即收拾衣物装进包里,不经意间透过窗子看见李静在楼下徘徊,另有四个帮员站在酒店门口。李静不时向项勇住处张望,看情形似是怕他跑了,专门派人来此把守住大门。项勇摇了摇头,自语道:“这是何苦呢!”于是撕碎了床单,结成一条长绳,打开后窗,放下绳子,不声不响的顺绳子缒到一楼背后。
他绕到前面墙角,偷眼看李静,只见李静双眼红肿,正昴着头眼巴巴的向自己住处仰望,听她喃喃的说:“勇哥,我今年都二十一岁了,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自从遇到了你,你的真诚和勇敢打动了我,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啊!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心爱的人,怎么会轻易放手呢!我不许你走,不许你走……”项勇听了,心中五味杂陈。
他自认识李静以来,俩人朝夕相伴,有过甜言蜜语,有过花前月下,李静对他格外温柔体贴,如何不曾对她动过真情?只是亲眼见到黑帮中人恃强凌弱、凶狠霸道的作风,对此极为厌恶,倒并不全是因为怨恨李静。但想李静是海峰副帮主,如果和李静恋爱,势必会被卷入黑帮这个漩涡中去,所以一发狠心离开海峰。这时见李静双眼含泪,凝望着自己住过的房间,显然是对他寄予一片深情。项勇忽然心头一痛,千万般的舍不得李静。是留是走?一时间心中两个念头一番剧烈的火并,终于咬了咬牙,深深的看了李静一眼,扭头而去。
一个人漫无上的的走在闹市中,人海茫茫,也不知道该往哪去,今后该怎样。茫然走了两三个小时,见前面有个公园,便在那长椅上坐下歇歇,不觉已是午夜,就在长椅睡了下来。他自小跟随父亲打猎,荒山野岭里什么苦都吃过,在这长椅上困觉,虽然蚊子成群结阵,他也毫不在乎,自顾睡自己的。
第二天一早醒来,肚子饿的咕咕叫,虽然附近就有好几家早餐店,但是一摸口袋,半个钢蹦也没有,只能干咽口水。他在家里时,身上从没有装过一分钱,跟着李静来到广州,吃喝住用全由海峰旗下的锦城大酒店供应,李静多次给他钱用,他都推说有吃有住的要这东西也没用。这时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了眼前|:无钱寸步难行。他皱着眉盘算:回海峰,不可能。回家,没路费更不可能。眼下只有一条出路,尽快找份工作先填饱肚子再说。
于是沿街挨家商铺问:“老板,要不要干活的?我有的是力气,给顿饭吃就行。。”人都说:“我这里不缺人了。”项勇无奈,七拐八弯走过几条街,好不容易看见一家大酒店门前立着一块招聘牌,上面写道:招聘服务员、厨师、大堂经理、保安,待遇:包吃住……
项勇看到包吃住三字,眼睛一亮,走了进去。那人事部主管问他:“你要应聘什么职位?”项勇被问住了,只得说:“我也不知道,我有力气,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主管笑了:“呵呵,还没见过你这样应聘的人,求聘什么职位连自己都不知道。说说你的学历。”看项勇一副茫然无知的神情,又补充说:“学历就是你读过多少书?”项勇说:“我没读过书。”主管说:“这个时代没点文凭可不行哪!那么你三证总该有吧?”项勇问:“什么三证?”主管以为他明知故问,不悦的说:“三证你真不知道?就是身份证、劳务证、暂住证啊。”项勇摇头,主管大手一挥,喝道:“你从哪来回哪去!”
项勇灰溜溜的出来,早就过午了,闻到各家饭店飘过的食物香气,更加饥饿难耐。找到一个自来水龙头,狂灌了一气凉水,歇了一会,心想喝凉水也不是办法呀,还是得赶紧找活干。于是满大街的寻找工作,虽然也遇到不少招聘的商家,但他社会阅历低,又拙于言辞,对招聘者所提出的问题,几乎是一问三不知,只把头来摇,当然是处处碰壁。
跑了一个下午,依然没有一家肯要他,不由心灰意冷。饿了一整天,也没有精力再去东跑西走了,就地在路边草坪上坐下休息。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欢声笑语的行人,项勇从未如此刻这般寂寞无助。正在想念父母亲时,天上忽下大雨,项勇赶紧站起来,见马路对面即是立交桥,忙一路小跑过去。
桥头下找到一块干地,正准备一屁股坐下时,忽听一个声音尖叫道:“哎呀!你踩到我的脚了。”项勇吓了一跳,急忙拎起脚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定睛一看,只见身下有个穿黄衣的女孩,坐在地上抱着被踩痛的脚。项勇暗暗自责,赔礼说:“对不起啊!我太冒失了,你……你没事吧?”女孩没好气的说:“我在这儿睡得好好的,你一来就踩我的脚,我招你惹你了?”项勇关切的说:“你的脚没事吧?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话一出口,马上懊悔,自己穷得身无分文,直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哪有钱去医院看病?”
好在那女孩一摆手说:“没事,揉一揉就好了,你又不是故意的。”项勇松了口气,看了看外面的天,哗哗啦啦雨势正大,心想她一个女孩子,我在这里不方便,只好到别的地方躲躲了。对那女孩说:“对不起啊!那我……我走了。”说着抱头便要往外冲。女孩连忙喊住:“喂,这么大的雨,你要上哪去?”项勇说:“我在这里,怕……怕碍你事。”女孩笑道:“你这人心肠不坏嘛!就在这里将就一下吧,反正这地方也不是我的。”项勇尴尬的朝她一笑,找块离她稍远的地方坐下,二人无语。
过了一会,那女孩从身畔的包里拿出个方便袋打开来,项勇看里面装着两个面包,不由得双眼发直,咽了一口口水。女孩对着面包自言自语:“唉!现在找工作真是难,再过两三天找不到活干,到时候恐怕连面包都没得吃了。”项勇心想原来她也是找工作的,忽然阵阵面包香气扑鼻而来,听那女孩咀嚼有声,更感腹中饥饿,偷偷的咽了大口口水。那女孩耳尖,听他肚中“咕噜咕噜”直叫,问道:“你吃饭了吗?”项勇勉强笑道:“我……我吃过了。”女孩说:“吃过了肚子还咕咕直叫?别爱好啦,你要是没吃晚饭,这还有个面包你拿去吃吧。”项勇吞吞吐吐地说:“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女孩将面包递到他面前:“吃吧,客气个什么。”项勇不再客气,接过面包放嘴里狂啃。女孩奇道:“不至于吧,你怎么饿成这样子,几天没吃饭了?”项勇口里咬着面包,含含糊糊的说:“一天一夜,还是昨天中午吃的。”女孩说:“那你不会买点吃的?哦,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吧?”项勇红了脸说:“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想找个事做又找不到。”
女孩笑道:“啊!原来你也是找工作的,我俩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呀!现在找事做真不容易,我都在人才市场泡了一个月了,光履历表就填了一百多份,可就是没人肯要我。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我就要和你一样挨饿。,哎,能说说你的经历吗?”项勇不愿提起在海峰的那段经历,只说是刚来广州想要打工的,又说了今天求职的窘事。
那女孩说:“你是头一回出门吧?找工作嘛,这里面学问大着呢!我天天和那些招聘单位打交道,算是摸出点门道来了。面试就那么短短几分钟的功夫,他们会想方设法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给你出难题,你要经受住了考验,这事才有希望。比方说,他们会事先扔一团废纸在地下,你要是弯腰把它拾起来扔进垃圾桶里,就能给他们留下一个好印象,把握也就大些。也有的行业比如说招话务员,招聘人故意离开,却跑到外面用手机打里面的电话,这时你如果接起电话,说:‘喂,您好,哦,对不起,他有点事刚出去,请您稍等一会再打过来好吗?嗯,嗯,哎,好,好的,不好意思啊!再见。’招聘人听了当然会非常满意,十有八九会当场录用你。但是你如果不接电话,像个木桩一样傻站着,或者接了电话不会说话,那你就完玩了。像这样的名堂太多太多了,教你防不胜防。总之,求职场上有很多细节你要特别注意,往往就因为一个小小的失误,让你尝到失败的味道。”
项勇心说:“说得头头是道,那你怎么一个月都还没找到工作?”嘴上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就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真应该跟你学学。”女孩长期遭受冷遇,乍一听这恭维,高兴的合不拢嘴,笑着说:“我们俩都有相同的经历,又难得遇到一起,还真是有缘呢!这样,明天我带你去人才市场转转,或许能帮点忙什么的。”项勇高兴的说:“那太好了,谢谢你啊!”
当下二人互问了姓名,女孩叫吴成芳,小项勇三个月,家住湖南新田县山区,因为家贫,弟弟在县里读高中,一个人南下广州欲谋个生计贴补家用。吴成芳叹道:“唉!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没来广州之前,听村里打工回来的人说广州多么繁华多么好挣钱,我看他们穿着名牌衣服,拿着手机,盖起了新房,都羡慕死了。现在真来到了广州,才知道要挣口饭吃也真没那么容易。这里是有钱人的天堂,像我们这种农村妹子,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城里人都瞧不起咱。他们总以那种高高在上的眼光看你,心情好,给个笑脸,心情不好,给你白眼看,谁会在乎你的感受?我们家那山旮旯虽然穷得很,好歹也能吃上一口热饭,有亲人朋友关心着。广州这地方花花世界,好倒是好,就是太过现实了,缺少人情味。我跑了一个月腿都跑得要断了,连个洗碗工的活也不肯给我做,还不如我的家乡山清水秀、人情温暖呢!”
项勇大有同感,附和道:“是啊,我也觉得还是家乡好。我在家时,最爱的就是打猎,今天打几只野鸡,明天打几只野兔,运气好的话,还能打到野猪。从来不用担心会饿肚子,也从来没有什么烦心的事,闲来无事,就去找大青他们玩耍,日子过得自在清静。不像在广州,人跟人之间有这么多的争争斗斗,人的心眼又这么多,我好像变成了傻子一样。”吴成芳说:“有句话叫适者生存,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对环境不适应可不行啊!牢骚归牢骚,咱们要想挣钱糊口,还是得先找份工作,你说是不是?”项勇说:“说的也是。”二人又聊起了家乡的风土人情,话语很是投机,直说到深夜才困了一觉。
早上二人醒来,项勇才见吴成芳真容。她身材阿娜高挑,短发大眼,鹅蛋脸,柳叶眉,皮肤白皙,穿着虽土气了点,却掩饰不住她的天生丽质。项勇呆呆的看着,吴成芳笑着说:“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项勇自觉失态,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中纳闷:像她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怎么找工作这么难?
吴成芳站起来身来,将一个大包往肩上一挎,对项勇说:“起来啦,陪你到人才市场转转,不知道你运气什么样,你要是走运找到了事做,可得请我吃饭哦。”项勇笑道:“但愿我俩都能找到那是最好。”天成芳轻轻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不再说什么,当先而行。项勇在后看到她走路,忽然一颗心猛地往下一沉,这才明白为什么像她这样美丽的姑娘处处遭人冷落。
原来吴成芳右腿有残疾,走起路来一跛一拐,肩膀高低晃动,竟是个瘸子。
吴成芳回头见项勇盯着她的腿发愣,黯然说:“你怎么不走了?是不是看到我是个瘸子,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了?唉!怎么所有人看到我都是这种嫌弃的表情!那好,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项勇哪有半分嫌弃她的意思?只是突然见这如花似玉般的一个女孩子竟然身有残疾,而陷入深深的怜惜之中。听吴成芳这么说,连忙说:“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看你可怜……”吴成芳生气的打断他说:“谁要你可怜了,我讨厌人家可怜我。”项勇大急,跟到她面前双手乱摇,语无伦次的说:“吴成芳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心疼你,想……想照顾你。”吴成芳见他急得神情慌乱,模样滑稽,忍不住一乐,呵呵一笑,说:“什么这意思那意思的,说了一大串还没说清楚,你是结巴子啊?”项勇说:“不……不是……不是的。”吴成芳笑道:“还说不是呢,又结巴了,走吧,大结巴。”
二人找到一个码头,洗漱一番,到路边买了四个大饼,吴成芳自己吃一个,给项勇三个。项勇看她兜里仅剩下二十几元钱,自己身无分文,反倒去花她的这点钱,心中很是难过。肚中虽饿,这饼却含在嘴里咽不下去。吴成芳知她心意,笑着安慰说:“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我们会饿死在广州城。快吃吧!吃饱了才有精神。”项勇心中一暖,把三个饼吃下去。二人不敢乱花钱坐公交车,只得步行,项勇见吴成芳走得很是辛苦,真想把她背在身上走,但毕竟刚才认识,怕她见怪,就说不出口。
走子两个多小时才来到中国南方人才市场,吴成芳早已累得气喘吁吁,项勇鼓起勇气搀扶着她进到里面。只见偌大一个厅里,每个招聘单位的小柜台前都挤满了人,二人在人丛中缓缓走动,目光在墙上的招聘信息中搜寻。忽见一家招聘单位门前冷落,无人问津,看墙上的招聘信息,招聘方是广州天元物业公司,其它职位都已满员,只缺两位清洁工。
在路上时,吴成芳见项勇体格健壮,建议他应聘保安一职,这时见有现成职事无人竞争,项、吴二人也不计较职位尊卑,向那招聘人说了来意。招聘人是个中年男人,对清洁工要求条件并不高,看项勇身体健壮,点了点头,便叫项勇填履历表。项勇没有身份证,也无学历,吴成芳在路上问了他的出生年月日,已给他捏造好了一串身份证号码,至于学历,则填上初中敷衍过去。中午男人待他填完,说道:“你已被我公司录用了,待再招一位清洁工,就可以上岗了。”项、吴二人喜形于色,吴成芳忙说:“我这不是现成的吗?你把我也录用了,也省得再去找别人啊!”中午男人看到她腿脚不灵便,只是摇头不语。吴成芳哀求道:“叔叔,我知道你看我是瘸子不愿意要我。可是我双手是好好的,一样的也能干活啊!叔叔,只要你收下我,我保证会加倍力气干活,绝不给你添麻烦。叔叔,我求您了!”项勇也恳求道:“叔叔,她找工作真的很难,她太需要一份工作了,你就行行好,给她一个机会吧!”
中年男人面有难色的说:“我也想帮她,可是公司有公司的规定,从来也没有招聘残疾人做工的先例。我也很为难,你还是到别处去看看吧!”吴成芳绝望的哭了出来,抽泣着对项勇说:“项勇,你在那里好好干啊!我……我走了。”项勇拉住她,轻拍她肩膀说:“你等一等。”满面遗憾的对中年男人说:“叔叔,说实在话,我很珍惜你给我的这个机会。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无依无靠的,我不能只顾着自己而丢下她。我决定和她一起走,要找工作也要一起都找到,要挨饿我陪着她,这样我才能安心。谢谢你,我们还是去别家看看吧!”吴成芳着急的说:“项勇你别管我,跟我在一起只会拖累你,你别犯傻了。”项勇二话不说,拉了她的手便走。
那中年男人忽然说:“你们俩是一对情人吗?”项勇说:“我们昨天才刚认识,算是朋友吧。”中年男人手指敲着桌面,沉吟了一会,说道:“你们才认识一天,就这么互相关照,看来你俩个都是有情有义的人,我也不能太不讲情面了。嗯……这样吧,我就破例把你俩都留下,公司领导那里我去说说。”项勇和吴成芳狂喜,二人不住向那中年男人鞠躬道谢。中年男人自称姓张,项、吴二人便喊他张叔,张叔去办理了退租手续,回来收拾东西,项勇、吴成芳忙抢上去收拾,叫张叔坐等就可以了。张叔笑着看他俩忙碌,对这两个年轻人颇觉满意。
等二人忙完,张叔驾驶一辆商务车载着项勇、吴成芳往目的去驶去。约行驶了一个小时,进入番禺市,三人在闹市区一住宅小区内下车。这小区名叫番丽新城,前前后后座落二十几栋高层住房,公共设施、园林绿化十分齐备。项、吴二人左瞅瞅右看看,感觉十分新奇。张叔用对讲机唤过来一个中年女人,对项、吴二人介绍说这位是刘班长,你俩今后就在这里干了,要听班长的分派,又嘱咐了几句,张叔自走了。刘班长人很和气,看见吴成芳腿脚不便,接过她的行李先带吴成芳去宿舍安顿下来,又把项勇在男宿舍安顿下来。
男女宿舍只隔着一堵墙,是由一间旧车库改造的,虽然条件简陋,但空间敞亮,打扫整洁。项、吴二人总算是有了落脚之处,自然非常满足。这时清洁工们收工回来,共是七女三男,年纪都已到了中年,刘班长把本班成员介绍给二人认识,二人逐一谦恭问好。刘班长发给二人一个饭盒,众工友们去小区内食堂打饭。
这伙食可不比锦城大酒店,只有一勺炒胡萝卜丁、一勺生菜、一勺水芹菜,清淡无味,油水又少,但饭管饱。项勇正饿得慌,这顿饭菜不异于是美味佳肴了,一连扫了三盒饭,饱餐一顿。
下午上班时,刘班长从仓库领来工作服、拖把、扫帚、抹布、水桶、清洁剂等物交给项勇和吴成芳,带二人来到C区。C区共有六栋楼房,高二十一层,刘班长给二人分派任务,项勇负责C1、C2、C3栋大堂卫生,吴成芳负责C4、C5、C6栋,C区内所有道路草坪及公共设施由二人共同打扫。
吴成芳领了任务,拿起工具到C4栋清洗地板,她虽然干活认真卖力,无奈腿脚不便,半下午过去了,地板还未拖完,尚有门窗玻璃未擦,垃圾未倒。项勇则完全不一样,他身手敏捷,精力充沛,生龙活虎一样,干起这类粗活就当是小菜一碟,毫不费力。早早的就把楼外属二人共同的活干完了,又把自己的三处大堂擦得窗明几净、地板生光,本来应是一天干的活,他只用三个小时便清理的干干净净。刘班长来察看,不由惊叹不已,大大夸奖了一番。
项勇见刘班长走了,便来到C4栋,只见吴成芳站在大堂前面的玻璃下,昂首看着玻璃墙上方,一脸焦急之色。项勇问明了情形,原来这块大玻璃墙有四米高,吴成芳腿有残疾,不能踩人字梯,上面大部分就无法用抹布抹拭。项勇笑道:“这有什么难,你歇着,以后这事就交给我来好了。”登上梯子,抹布飞动,不大一会就擦得干净透亮,又去帮忙朝外面运送垃圾。吴成芳看着他矫健的身影忙忙碌碌,大喜说:“幸亏让我遇到了你,不然我在这里肯定干不下去,项勇哥,真的谢谢你,等发了工资一定请你吃饭。”项勇笑道:“好啊!那我就等着这一天了。”
自此,项勇和吴成芳每日在小区内勤奋劳动。项勇总是提前干完自己的活来帮助吴成芳,空闲时还主动帮工友们忙活,全班工友见这两个年轻人勤劳热情又谦恭,无不喜欢,常在生活上给予二人关照。吴成芳得项勇悉心照顾甚多,不知不觉芳心暗动,对项勇极为依赖,一时不见,心中便觉空落落的,常在下晚班后约项勇到小区后湖边散步谈心,二人日久生情,双双坠入爱河之中。关于李静及海峰帮的那些人等,在项勇脑中早已成为过往云烟,不再挂念了,只觉得靠自己的双手辛勤劳动,虽然平平凡凡,但心头坦然、自在充实,这才是自己最想要的生活。况有吴成芳善解人意,体贴入微,更加感到心满意足。
日复一日,时光匆匆,转眼已过一个半月,二人日盼夜盼,终于等来了发工资的日子。这天中午,二人去财务处领了工资,各是三百伍拾元。钱虽不多,但二人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获得劳动报酬,着实兴奋了好大一阵。吴成芳亲了亲手上的几张百元大钞,有些激动的说:“勇哥,我俩一定要记住今天这个日子,一九九五年五月十五日,因为这是我俩人生中挣到的第一笔钱。晚上我请客,咱俩好好庆祝一下。”项勇见她高兴成这样,也是喜悦不尽,微笑说:“我们从流浪街头,到现在有工资拿,是该好好庆祝一下。”
下午下班时,二人翻出平时不舍得穿的衣服光鲜出门。来到附近一处邮局,吴成芳填了一张二百五十元的汇款单寄去老家,业务员正准备办理,项勇忽说:“请等一下。”从兜里掏出刚领的工资,拿出三百元交给业务员,要她一并汇给吴成芳家。吴成芳连忙说:“勇哥,这可不行,我哪能要你这么多钱!”项勇笑道:“我在公司有吃有住的,也不用花钱,留下五十块足够我用了。”吴成芳说:“可是这是你挣来的血汗钱,都给了我,你家里也要生活呀!”项勇说:“我父亲是老猎人,家里生活还对付得来,没有什么负担。你家困难,又有弟弟在上学,你比我更需要用钱。你要是真不把我当外人,就收下了。”吴成芳见他其意甚诚,只得收下项勇的钱,转把自己寄出的二百五十元留下五十元装进兜里。
二人办理完五百元的汇款单,路过大东商业街时,吴成芳看见一家男衣店里服装款式、价格均不错,选了一件紫罗兰色衬衫,一条黑色长裤硬要项勇试穿。项勇知她只有一百五十块钱,买了衣服,一个月生活费就无着落,只是坚持不允。吴成芳生气起来,嘟着嘴说:“就只许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就这么点小小的心意你都不领情?还说什么爱我疼我,你老是让我欠你的,是不是非要让我心里不安呀?”项勇看她真的生气,无法拂了她的一番心意,只好笑着将新衣穿上。吴成芳上上下下仔细一打量,连声称赞:“帅,帅,妈呀!我的大帅哥,我的白马王子,我的梦中情人。”勇笑道:“别这样肉麻好不好,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吴成芳乐道:“这叫帅哥配靓女,一生不后悔。”嘻嘻哈哈的去付钱,一阵讨价还价,付了九十五块钱。项勇看她笑靥如花,忽然想起来李静来。
那天李静为他买衣服,也是这般夸赞,也是乐得合不拢嘴。虽然一个花了几千元买套名贵衣服,一个只花了百十来元买的是廉价衣服,但两个女孩对自己的一片真情却都是无价的。项勇暗叹一声,心中默默的说:“李静,你还好吗?”
吴成芳哪知道他的心事?见他发呆,笑着轻推他一下说:“卖什么呆呢,你肚子饿不饿!我们去弄点吃的。”项勇赶忙含糊答应了。吴成芳挽住他的胳膊,二人找了一家大排挡坐了下来,要了两份牛肉粉丝。吴成芳知项勇饭量奇大,又要了二份炒河粉给他,歉声说:“不好意思啊!我早说过要好好请你撮一顿,现在只好吃这个了。你不会介意吧?”项勇连连摆手:“说什么呢!这不相当不错了吗,跟我还用客气?”他在锦城酒店时,李静特意关照,要让他餐餐丰盛,山珍海味也不知吃了多少。顿顿如此,当时也不觉得如何美味。如今在食堂里吃的粗粮淡菜,只在周末才有一顿稍为像样点的荤菜,嘴里早已淡出鸟来。此时吃到这香气四溢的牛肉粉丝,大感滋味无穷。吴成芳看他吃的稀里呼噜中、津津有味,又向店老板要一碗,项勇不舍得她花钱,止住说:“够了够了,少吃多有味,吃多了就吃不出味道了。”
二人吃过饭在街上闲逛,项勇忽然心血来潮,俯身背起吴成芳就走。吴成芳捶着他宽广的肩膀娇笑说:“快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见,丑死了。”项勇大声说:“我背的是我自己的媳妇,有什么丑的?我就是要让人家看看,我俩在一起有多幸福。”说着加快脚步。他身高腿长,有用不完的力气,背着吴成芳在街市上奔跑,竟然超过了好几辆公交车。吴成芳只觉耳畔生风,如坐骏马,又是刺激又是好玩,紧搂住项勇脖颈一路欢笑。好多男女青年见了大叫浪漫,纷纷效仿。
夏去秋来,秋往冬来,好时光总是过得飞快,项勇和吴成芳不觉已在番丽新城度过了半年多。二个自从在某天深夜偷尝了禁果,恋情更加如火如荼,好得如胶似漆。这期间二人因工作卖力,工资涨至六百元,经济情况有所好转,便在外面租了一间十几平米的小房,过起了同居的日子。每月工资所得,除寄六百元给吴成芳家里,剩余的就用作生活费用。每天下班时,二人便回到小屋,吴成芳买菜做饭洗衣服,项勇帮忙洗碗扫地,俨然一对恩爱小夫妻。二人俱对未来生活充满了美好憧憬,早就商定今年春节一起回霍山项勇家看望二位老人家,把婚结了。节后再回广州打几年工,直到吴成芳弟弟完成学业,再一起回霍山,一家人在大山深处过着与世无争、安宁闲逸的日子,终老山林。
这一天,二人下班回来,吴成芳坐在床边一言不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项勇问道:“成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吴成芳不答,更加愁闷,似要哭出来。项勇见状大急,追问了数遍,吴成芳才气呼呼的说:“你说怎么啦?都是你干的好事!”项勇迷茫道:“我?我怎么了?”吴成芳没好气的说:“你这个呆子,我肚子里有小项勇啦!”
项勇乍一听这话,呆了一呆,忽然一蹦三尺高,像个孩子似的又笑又跳,兴奋了好大一阵,双手捧起吴成芳的脸说:“这么说,我快要当爸爸了?”吴成芳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是又怎么样?”项勇不假思索的说:“把宝宝生下来,我养啊!我养你们俩,保证把你和小家伙养得白白胖胖的。这是好事啊,你愁个什么?”吴成芳妒忍不住噗哧一笑,扭住项勇的耳朵娇嗔道:“那你以后可要好好的爱我,听我的话。”项勇这才知道她这发愁的样子是故意装出来的,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呵她的胳肢窝,笑道:“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我的小坏蛋。行行行,以后我加倍听你的话,你叫我朝东我不敢朝西,你说太阳是方的,我不敢说是圆的,这总可以了吧。”吴成芳笑道:“这还差不多。”两个欢喜的在屋里打闹,笑成一团。
闹了好大一会,二人这才注意到,门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项勇一见这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睛看仔细了,脸上笑容顿时僵住,喃喃道:“李静,你……你来了?”吴成芳见李静身材苗条,容颜艳丽,打扮不俗,心中大疑,冷着脸问项勇:“她是谁?”项勇长叹一声,对李静说:“进来坐吧!”
李静似没听见,双眼如痴如怨的狠狠盯着项勇,忽然眼泪夺眶而出,颤声说:“你一走就是半年,想过我的感受了吗?我想你想的好苦啊!晚上做梦都梦见你。这半年来,我到处找你,我甚至努力的要求自己改掉原来任性的坏脾气,只为了再见到你时,能讨你的欢心。可是你……你却躲在这里消遥快活,早把我给忘了。”说到这里,看了看吴成芳,更加气苦,泪如泉涌。项勇心中负疚,歉然说:“我……对不起……”李静恨恨的打断他:“谁要你说对不起了,对不起,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项勇,你这个负心的男人,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掩面狂奔而去。
项勇想要追去,又怕吴成芳误会,颓然坐倒在地,双手抱头不住叹息。吴成芳待他心情稍平,便问他这是怎么回事。项勇不敢隐瞒,于是将与李静从认识到相恋再到分手,以及海峰帮诸般事情都一五一十对吴成芳说了,末了说:“成芳,你要是生我的气,就打我骂我一顿吧!我心里也会好受些。”吴成芳听他说完,也理解了他,柔声说:“我怎么会生你气呢!那时候你又不认识我,跟谁相爱都不是你的错。李静她有身份有钱,人又长得那么漂亮,你放弃了她而喜欢上我这个瘸子,这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只要你现在对我好就足够了。”项勇把吴成芳揽在怀里,亲吻她额头,动情的说:“成芳,这一生我只爱你一个,一直到老,永远不变心。”
此后一段时间里,李静再没有来过。项勇想起往日她对自己的种种好处,越加负疚,只是从不敢在吴成芳面前表露出来。眼看吴成芳肚子一天天鼓了起来,迫于生计,白天在小区上班,晚上则在天桥下面摆地摊卖些廉价衣物,很是辛劳。
这天晚上,项勇如常带了货物在天桥下摆开小摊。刚坐下一会,忽见马路前边有两帮人在打群架。其中一方约有四五十人,另一方约有二三十人左右,双方各拿砍刀铁棍在街头厮打,人数少的一方渐渐不支,且战且退着往项勇这边退来。
这种江湖上打打杀杀的场面,项勇在海峰时见得多了,也不以为意。等到两帮人离他越来越近时,项勇看清了众人的面貌,不禁“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原来落败的那帮人为首的正是项勇的同乡好友阿浩,另一个是田鼠,对方则是合兴帮的油条、蛤蟆、肿蛋。
油条和蛤蟆挥刀冲锋在前,海峰帮又有二人被砍中,倒在血泊中,被同伴救起,拖着走且打且退。蛤蟆大叫道:“阿浩,你******跑不掉了,难道你想死在这吗?不想死的话,我给你条活路。只要你放下武器,所有人都给我跪下大喊三声:‘海峰帮是臭****’。我就饶了你们,放你们滚蛋。”田鼠忙说:“阿浩,我们就先答应了吧,以后逮着机会我们再找回场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呀!”阿浩大怒道:“田鼠你说的是人话吗!龙哥把我们当亲兄弟一样看,我们就是死也不能给他丢人,你******安的什么心?再说这样的怂话,我阿浩就不认你这个兄弟了。”田鼠争辩道:“我这不是为弟兄们着想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样硬干下去,我们非吃大亏不可。”阿浩哎唷一声痛叫,胳膊上挨了一刀,大骂油条:“我去你妈的,大不了跟你拼了,想要老子投降,做你娘的梦去吧。”油条骂道:“******妈的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找死,爷爷就搞死你。”疯狂的扑上来。
项勇在海峰时和阿浩交情最好,此时见他危急,怎能袖手旁观?脑中飞快盘算着怎样解救,忽见左边一建筑工地堆着一堆钢管,根根约有五六米长,粗如人臂。项勇灵机一动,跑去抽了一根抱在手上,冲到合兴帮面前大叫道:“阿浩我来了。”奋力抡起钢管横扫合兴帮众,合兴众人忙不住的后退,还是有三个给扫倒在地。项勇对身后阿浩小声说:“你们去南潭巷等我,这里我挡着,我随后就来。”阿浩知道他有本事,说:“勇哥你小心点。”带了众人往巷道奔去。项勇抡起钢管又向合兴帮众拦腰扫去,他力大无比,几十斤重的钢管被他舞得虎虎生风,很有威势,众人不敢迈前,只在圈外叫骂。
油条仅有的一只耳朵被项勇活生生的连根撕掉,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把刀尖指向项勇,怒叫道:“又是你这小子!丢你老母黑,我天天都在找你,还以为你钻地缝了呢,搞半天跑到番禺来了。小子,你胆子真不小,你知道惹上我们合兴帮会有什么后果吗?”项勇说:“惹就惹了,你能把我怎样?”油条一时倒不好回答,看他威风凛凛的持着长长的钢管,又不敢上前,只是恶狠狠的瞪着项勇,眼中欲冒出火来。
项勇挺起钢管连扫了十来个大圆圈,将合兴帮众逼得不住倒退,忽然撇下钢管撒腿就跑。油条、肿蛋、蛤蟆随后追来,怎奈项勇腿脚太快,众人追得气喘如牛,项勇却是越跑越远,左一拐右一弯,终于看不见了。油条等人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这……这小子……跑得……跑得比黑人还快。”
项勇奔到南潭巷里,寻到了阿浩等人,带领众人走小路来到自己的出租屋。吴成芳看到这一班人浑身血迹、手持凶器,着实惊吓不小,愣在门边不敢稍动。项勇说:“成芳你别怕,这些都是我以前的弟兄们,事情经过我回头再告诉你,先让大家进屋说话吧。”吴成芳点了点头,众人都进了屋。这屋狭小,三十来人一下子挤进来,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项勇难为情的一笑说:“屋子小,兄弟们将就一下。”田鼠略一打量吴成芳,问项勇:“勇哥,这位是……”项勇搓着手腼腆一笑:“这是我的未婚妻。”众人都向项勇道喜,心中却想:“那静姐怎么办?”
吴成芳见这帮人有几个伤的不轻,刀创处兀自汩汩流血,心中可怜,便去外面买回纱布药水给伤者包扎。项勇问阿浩怎么会和合兴打起来的,阿浩愤愤的说:“我们听说番禺今天下午有刘德华的演唱会,我们这些铁杆华仔迷就都跑来番禺大剧院。不巧的是油条那帮人渣也在里面,这群家伙素质低下,华仔在台上唱歌,他们尽是捣乱,又扔饮料瓶,又扔香蕉皮,还吹口哨鬼叫唤。我说了一句:‘闹够了没有,能老实一会吗?’这些家伙扬起拳头叫嚷:‘******,我们给华仔捧场碍你鸟事?’我说:‘你们是给华仔捧场吗?看这架式和砸场也差不多了,闭上你们的臭嘴就算是给华仔捧场了。’肿蛋过来使劲推了我一下,说:‘你******说什么,要打架是不是?’我们怕搅了华仔的场子,只得忍气吞声。演唱会结束时,我们去找华仔给我们签名,华仔很爽快的就签了。油条、肿蛋那帮垃圾也去找华仔签名,华仔却推辞说有要紧事就离台走了,我们肚子都笑疼了。散场时,蛤蟆当着我们的面放臭屁骂华仔,我说:‘你们也是华仔迷,怎么骂华仔?’蛤蟆向地下吐口水说:‘是的,我是华仔迷,可是他不给我面子,我凭什么给他面子?哼!什么狗屁天王,我看就是个三流歌手,唱的破歌真******烂透了。’他要是骂我,我看他们人多势众,好汉不吃眼前亏,也许就忍了下来。可他骂我们的偶像,那比杀了我还难受,我们忍无可忍,就这样打了起来,要不是勇哥你帮忙,我们今天非吃大亏不可。”
项勇听了,“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嘴唇张了张想要说什么,看吴成芳在旁,便对她说:“弟兄们还没吃晚饭呢!成芳你再辛苦一下,买几把面条下给弟兄们吃好吗?”吴成芳答应了出去了。项勇问阿浩:“李静也是个华仔迷,最最崇拜刘德华了,他没和你们一起来?”阿浩说:“勇哥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心里还有没有静姐?”项勇说:“老实说,我也曾经爱过她,可是后来我发现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我现在过得很好,别无所求了。只是前阵子见到李静,看到她瘦了好多,一想起从前她对我的好,心里就觉得难受。她……她现在好吗?”
阿浩叹道:“原来静姐来找过你,怪不得呢!她现在哪有心情看演唱会?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可以说是以泪洗面,我们都去劝她忘了你,被她一阵臭骂轰了出来。龙哥心疼她,急得不得了。可是这男女的事情要你情我愿才行啊!谁也不想出来个办法安慰她。勇哥,我看你还是找个机会去劝说劝说她吧,她整天的不吃不喝,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的。”项勇长叹一声说:“我和成芳已经在一起,不敢再有其它的念头。我如果去见她,只能增加她的烦恼,唉!也许时间长了她会慢慢的淡忘我吧!”
这时吴成芳一瘸一跛的回来了,手里捏着大袋面条和一些熟食,烧开水煮起面条。项勇不敢再提李静,和海峰众人闲聊了一会。面条煮好,众人摆开桌凳,站的站坐的坐吃了个饱。田鼠吃罢感激的说:“勇哥,多谢你救了我们。我们现在还要去医院,有的弟兄伤的不轻,得看医生,我们得走了,你多保重。”阿浩握住项勇的手说:“勇哥,你那么能打,在这里做清洁工不是太委曲了吗?加入海峰吧。”项勇笑道:“谁说我能打?我连一天武功都没有学过,只是有点蛮力气罢了。”阿浩哪里相信?还以为他在婉拒,不好再说什么,当下掏出兜里所有的钱,约有千把块,放在项勇手心里。项勇坚不肯收,阿浩“火”了:“这点钱算什么,有我们兄弟的感情重吗?你要是还拿我陈家浩当兄弟,就收下了,要是不把我当兄弟,你就把它扔了。”项勇一阵感动,只得收下这钱。
送走了海峰众人,只见吴成芳坐在床头闷闷不乐。项勇心中涌上一阵歉意,坐到她身边,陪着小心说:“怎么了,生我气了?”吴成芳扭过脸去,说:“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在为你担忧。他们黑道上的人整天就打打杀杀的,你这一回帮他们打,下回再见到又要帮他们,那么你跟混混有什么区别?我肚子里都有了我们的孩子,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怎么过呀!”项勇说:“我在海峰时间虽短,但弟兄们都对我不薄,特别是阿浩,给了我很多照顾。我们是同乡又是好朋友,他有难,我怎么能见死不救呢?这次就当我还了海峰一个人情,以后两不相欠。我向你保证,今后再不跟他们来往了,只一门心思跟你好好过日子,好吗?”吴成芳说:“我说过不许你跟他们来往了吗?在家靠亲戚,出门靠朋友,出门在外,谁不结交三朋四友的。你跟他们交往我不反对,只是不许你再帮他们打架,聊聊天吃吃饭倒是可以。”
项勇楼她在怀里,柔声说:“真是我的好媳妇,知道体贴人。以后我一定好好爱你,不让你受半点委曲。”吴成芳笑道:“还没结婚呢,谁是你的媳妇?”项勇说:“再有三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我们一起回趟我家,再去你家见见我的岳父岳母大人,正月间就结婚。等小宝宝出世了,咱们就是真真正正,圆圆满满的一家人了。”吴成芳大为憧憬,抚着肚子问项勇:“你是喜欢男孩呢还是喜欢女孩?”项勇知道要说喜欢男孩,她必然说他重男轻女,若说女孩,她又会说他虚伪,狡黠一笑,说:“男孩女孩都是我项勇的种,我都喜欢,要是龙凤胎那更好了。”吴成芳刮他的鼻子笑道:“你是越来越滑头了,还龙凤胎?想得美。”二人相对嘻嘻而笑,拥抱着甜甜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