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停住了脚步,抬头看。
火把下,那张脸年轻,英俊,却冷桀异常,双眼眯起,正危险的盯着我。
竟然是乌蒙!
我先是一喜,下意识里想到的竟然是:乌蒙总好过是那些匪徒。
数十匹骑士围了上来。见他盯着我的脸色极是不善,想起他手段种种,我不由身子微抖,惊怕得很。
他眼内闪过一丝怒意,一把将我扯上了马,困于胸前。咬牙切齿:“你这……磨人的小妖精……你……”当即策马狂奔。
只一会,已是停了下来。眼前巨石凌乱,鳞峋百态,正是那旧石城。还在思疑着他带我来这里所为何时。
他已抱着我跃下了马,走了进去。
心下惴惴,又见他转了两块巨石,将那火炬往地上一插,把我扔了下来。
我“哎呀!”的一声,见他一脸怒气,心中畏畏,当即噤声。
他咬牙切齿的盯着我,横眉怒目,胸间不停起伏,鼻息渐粗。
过了好一会终于冲了上来,一把扯住我衣服。我大急,忙伸手相挡,却那里挡得住?三下五下的已是被他脱得精光……
寒冷的空气瞬间覆上我的身子,与奔跑过后的热汗交潜,我顿时打了个冷战。
却见他按压我于地上,并不再有动作,眼神严峻,如机关扫描,又如狮王巡视自己的领土般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的身子。
我心脏突突,正奇怪他要做什么,我惊羞难堪,心想这下可真是逃不掉了。
只片刻,却不再有任何动作,反倒他神色渐渐缓了下来,终于放了手。
见我身子微微发抖,眼内闪过一丝怜惜,脱下大氅将我圈了起来。
我原以为他暴怒之下必然要辱我身子,又或者将我剥光了吊起来晾晒风干,再不然也来个大板子炒人肉,免不得一身皮肉之苦,见他这般温柔倒很让我意外。
既而又想起,这人平常都阴沉可怕,不形于色,说不得他越是温柔手段便越毒辣。又见他拔马回转,去的方向分明就是那塔干沙城,想起众贼匪淫晦狎猥的表情,我不禁浑身发抖。
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继皱起了眉:“怎么啦?可是冷了?”
见他语调温柔,我越发抖得利害,眼泪交涕:“我再也不跑了,你不要送我去那里。”
他一怔,停住了马步,表情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我泣不成声:“你就一刀杀了我的干脆吧,不要将我交给那些人,反正总免不一死,就让我死得体面些……”
他神情凝重:“那些人怎么了?”
我抽抽泣泣的将昨夜经历说了一遍。
天际此时灰蒙微蓝,正是清晨破晓时。我被圈拥在他怀内,看不见他是什么表情,只觉寒气渐生。
半晌,他身子渐渐又放松了下来,伸手在我头顶上揉了一下,将我拉入他胸口,下巴在我头顶来回磨蹭数回。听得他低哑嗓子:“你这个……唉……”
他最终仍是不理会我的话,径自策马入了塔干沙城。
我身子越发抖得利害。想起自己二十几年来守身如玉,却要遭此大辱。这种境头也只有在《南京屠杀》之类的历史电影中才能看得到的,想不到自己竟然很快也要面临这等绝境,下意识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
他突然低下头,有些笨拙的帮我擦了泪,见我仍自抽抽搭搭的,又不住口的温言安抚。
咦?看模样倒不象是作难于我的意思。
我心稍定了些。
却眼见黄沙地下,泥墙之上,处处血链,如同泼墨。断肢残臂,皮肉碎骨,无不彰显刚刚一场杀戮,已是将此人间荒土变成修罗地狱。
不过短短一个时辰,这里竟然发生了如此大变化。
一阵血腥冲鼻,我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垂首闭目不忍视睹。
不一会,他停住了马。我下意识的睁开眼睛。
近百骁努骑兵,黑衣银甲,刀器晃晃,围了一个圆。
一群人跪至中央,神情惊慌,衣裳褴褛,鲜血滴搭,早就被缴去了武檄。
领头之人突然抬头瞧见我,脸上显过一丝欢喜,嘴里哇哇大叫着什么。
乌蒙面一沉,冷冷的说了几句。那人顿时慌惊惶恐起来,趴下去身子,连连叩头不停,嘴里不住声的象是在求饶。
有两个士兵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他。其中一人手中刀光闪然,只听得一声惨叫,那人双目处鲜血翻涌,已被挖去了两眼。
有士兵在他伤口处洒上了什么,痛得他倒地大滚,嘴里大叫大嚷,咆吼哀号,惨不忍听。我缩入乌蒙怀内,不敢再看。
过了一会,惨叫声渐缓,又有士兵上前不知对他做了什么,他又再大声惨呼,声音凄厉刺耳,卒不忍听。
如此反复了几次,那人终于奄奄一息,声音嘶哑再也喊不出来。
乌蒙沉声说了几句。只觉他语气潇冷无情,我一惊,抬头却见几名士兵走到众匪跟前,手起刀落,众人中顿时倒好几个下去。
眼见高先生也面色苍白,也跪在其中,却并不出声相求。
我心一颤,忍不住伸手拉了拉乌蒙衣角。
他低下头,眼神爱怜“怎么啦?”
我略有些怔忡,继尔往高先生那一指,低声道:“这人,曾经救我于危急际,还请殿下……放了他。”
心中其实无底得很,生怕自己就此是添油加醋,助燃了乌蒙一把怒火。
乌蒙顿时面色稍霁,吩咐人将高先生带到跟前,使用汉语与他说道:“既然璃珠儿说起你曾经救过她,我赏罚分明,说吧,你要何种赏赐。”
我心中苦笑,他倒霸道习惯了。不知什么时候给我起了个这么的名字,连给高先生的赏赐也这么倨高临下,命令式口吻。
听见高先生扬声道:“小人不敢侈望赏赐,只因见殿下的……只因见贵人身一介弱女,楚楚可怜,高某心中不忍,救上她也是机缘巧合罢了。不感言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