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越说越怒:“你也不小了,家中娇妻美妾,风流成性,竟然对这种别有居心也分不出?我看你这四十几年来是白活了。”
他伸手从侧旁的监官手上接过一叠册子,重重的摔在秀英面前:“临死前好好看看!”
哗的一声,西风卷到,那册子散了一地。
几页白纸随着飘起,送到秀英面前,他呆呆的看着落在自己面前的那页纸,表情先是难以置信,惊怒、痛苦,脸如死灰……
“你以为,这个女人真的就象她在你面前表现的那样,弱如蒲柳楚楚可怜?!她正是利用了你对她的爱幕与情,背地里却做了这么多伤害你的事,事实都在这眼前,你可看清楚了。”乌蒙敛正面容,冷冷地道:“你罪至连族,不过我准许你儿子脱了苏麻仁的族系,改作铁托族系,而你岳父母一家既然与你划清了界线,这便与他们无关了。”
我大是意外,看到秀英感激零涕的模样,我心想:乌蒙的性子真的改了,这一次他竟然也会顾恤怜悯,格外开恩。
一名红衣武士小步快跑过来:“报!先皇大皇妃……娘娘抱挟璃璃公主,在后院一座假山后欲图自焚,我等,我等,不敢擅动。”
假山那片区我已经不陌生,我一边指点着,一边告诉乌蒙,假山底下的石牢里,死了有几个人,既有忠贞于我的甜果儿,也有欲图不轨的叛贼,当然,那里也差点成了我最后的葬身之地。
远远的,就看见坦娜站在假山顶峰,披襟当风,裙袍鼓扬,垂眉敛目,一幅处之置外的淡然表情。原来她一见势不妙,趁着混乱之时,抱着公主爬上假山。武士们都知道她的身份,又没收到皇命,自然不敢作为难,只一路作围势跟随。眼见她行为神情渐不同,大伙不敢怠慢,赶紧通报乌蒙。
“阿姆,我害怕。”璃璃公主带着哭腔的喊。
乌蒙朝旁边的麻里点点头,麻里一挥手,几个武士放下手中长枪,开始爬山。
坦娜喝道:“不许上来!”目露寒光。多年的威仪之下,武士不由有几分迟疑,但很快便不再理会她,继续往上爬。
坦娜冷笑,从身后抽出一件东西,“啪”的一声扔了出去。
“轰!”石头突然飚起大火,一名武士刚好爬到面前,防不迭的被烧个正,继尔浑身冒火,他惨叫一声,骨碌碌的从假山上摔了下去。
我倒抽一口气,原来这些石头都一块块的抹满了牛油膏脂,只要一点火星就能引起大火。好在她这一把火只砸在山腰,火势不至于一时烧到山顶。
“阿姆,不要!我害怕。”璃璃公主哭喊着,伸手抱紧她脖子。
我忍不住大叫:“坦娜,你这样会吓着女儿的,你忍心她受累吗?你快下来,我向皇上求情从宽。”
坦娜站在山顶上:“我既然要走,自己将她带走,绝不让她留在这个世界受人欺付。”
就两句话的功夫,大火已经布满山腰,并开始往上下两端蔓廷。
我大急,转身哀求乌蒙:“陛下,坦娜再怎么不对,可小公主……得想办法救她。”
乌蒙横了我一眼:“她的女儿她愿带走,你急什么。”都这时候了,他竟还……我一时气结:“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啊!”
乌蒙看着我,无奈地摇摇头。继尔深吸一口气:“坦娜……”可是大火轰轰,就快逼近这对母女身边,小公主脸蛋被烤得通红,大声哭喊,拼命的摇着坦娜的手。坦娜并不为其所动。
我心如石头沉下深潭,绝望难过之极。坦娜怀着必死的心,绝不妥协的意志,一动不动的立在山顶,眼睛望向远方,也不知她到底想什么。可那个紧紧依靠着的,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做母亲的,怎么忍心!
我泪水淌下,背过身子,偎在乌蒙怀内,不敢也不忍再看。
突然身后一条人影,飞快的闪过众武士,朝着那团火山,如飞蛾扑火的姿势,一头扎了进来。
他身手矫建灵活,在山石上蹦达跳跃几个起落后,浑身冒火,已经到了山顶。
坦娜吃了一惊,不防有人闯上来,那人一把扯落身上着火的衣裳,精光着上身,伸手就要拉小公主。
坦娜伸手格了一下,两人在山顶互相拉扯起来,我们在下面却已看清楚,那冲上去之人竟是秀英!
西风卷着火团,如一条腥红贪婪的大舌头,高高的扬起,呼的一声倾覆而下。山下有人叫了一声,小公主已被卷入火舌中。
我摇摇欲坠,说时迟那时快,秀英已经抓起小公主,手一扬,直朝着山下人群扔了下来!我闭上眼,不敢再看。
过了一会,乌蒙轻轻的摇了摇我手臂,我睁开眼睛,麻里举着小公主走到我身边,她身上的火已被扑熄了,半张小脸被炙烧起无数红泡:“好痛啊,阿姆,阿姆……”
还好,总算活着过来了,我伸手抱过她:“快!请太医过来!”一抬头,山顶那两人已是变得碳黑的人形,不一会便轰然倒下。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之际,却见秀英的儿子达綦恶恨恨的盯着我怀内的女孩,眼内充满敌意鄙夷,我一怔,再看了看乌蒙,表情亦是不甚耐烦。
此后十年,骁努修生养息,强国健民,养精蓄锐,不轻易与他国为敌,而乌蒙所念念不忘,仍是为图一霸华夏之酬志。他与烈儿的常间父子间对话,总不忘提引。
而我,这十年来,乌蒙坚守着当初对我的承诺,实行一夫一妻制,绝对算得上是个标准好丈夫,于是我又陆继的为他添了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乌蒙对小女儿最是疼爱怜惜,说她长得象我,因而宠纵得无法无天。
只是他对璃璃仍然不甚喜爱。也许是因为她身生可怜,也许是因为她左脸上的那片伤疤再没法荃愈,我对璃璃尽力的关怀至备,视作己出。
就在她十七岁那年,南齐萧皇派来亲使为太子求亲,想与我结女儿亲家。乌蒙自然极不乐意,认为南齐的太子远配不上我家女儿,顺势着璃璃给指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