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一声:“起吧,我要亲自见见两位由皇上亲点,皇城内十大武学高手之列的卫队长。有多少能耐,立能分晓了。”
她转过身去,低声安抚了小公主几句。小公主停止的哭泣,从小矮柜中拿了一叠本子、笔墨砚纸,一一摊开在床前的矮几上:“我写满了字后,阿姆你可要回来陪我哦。”
坦娜微微一笑,俯下身子在女儿额上亲了亲,然后站起挺直,换了一副清冷高贵的模样:“起吧!”
东莎后退一步,扬声道:“娘娘起驾!”
坦娜一离开,就有宫女进来了,正是刚才服待小公主的樱桃。见小公主安静的写字,她也乐得清闲,一旁安静的瞧着。
只苦了我,站了这许久,双脚渐麻,又不敢乱动。心想小孩子不善久坐,必然呆不长时间的,现唯有等他们自动的离开了。
那想到,小公主却极是有耐心,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写了一页又一页,不一会,桌上地上便铺了好几页纸。
四下静悄悄的,樱桃看着乏味,渐有了些困意,张嘴打了个呵欠,倚桌支头,竟渐渐地打起了瞌睡。
小公主写满了一页,见樱桃睡意倦浓,歪着身子不住的点头,也不叫唤她,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从矮柜里翻了几件东西出来,拿在手上不住的把玩。
见她兴致勃勃,玩得聚精会神,却又安静娴雅,我暗暗罕纳,难得她贵为公主,竟不乱扰下人,不禁令我大起好奇,忍不住探出头来瞟了几眼。一看之下,心中莞尔,原来竟是她周岁之时我亲自设计,并请能工巧匠打造送给她的木头娃娃。
这几个木头娃娃可不简单,乃是极具超时代感的“芭比”娃娃,头手脚四肢皆可自由拆装,虽然小小的不足一尺,可身材比例绝对是根据真人尺寸的,与这个时代憨憨的大头布娃娃完全不一样,难怪她爱不惜手的,那也是我童年时代最梦想拥有的玩具呢。
就这么几个木头芭比娃娃,可是我寻遍了全国最顶尖的巧手木匠,花了差不多整一年时间才给制造出来的。那会儿她刚周岁,步履蹒跚还不大会走路,时间过得真快,就这么一眨眼,如同见风生长,她蹦蹦跳跳的从母亲的怀中挣了出来,蹬手蹬脚就高了。
看着她那仍然还稚嫩娇柔的小小身子,我喉间突然涌起哽然。这么几年来,我几乎都没抱过她。那时乌蒙还没登基,对坦娜甚是不喜,我自己也顾忌着一些政治原因,绝少进宫。我记得有一年跟随乌蒙皇巡进宫告拜时,她还不足三岁,奶声奶气的向我挥手道别。我后来被掳进南齐,几经周折回到骁努后,已是一年。之后烈儿出生,乌蒙为我封后……直至今日,我才终于再一次见到她。
但愿她长大后,别象坦娜那样……活得这么累。
然而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只需要出去,并让麻里亲眼见到!坦娜则已是死罪概定!
我心里沉沉的叹了一口气,这一刻的温脉让我有了一丝犹豫。
也正是这一丝犹豫,我迟疑了半秒,樱桃的手终于支挣不住她的睡意,头重重的往下盍了盍,一下便醒了!正好看见我从垂帘中走出,刹时惊骇难形容,猛地跳起来,失声尖叫:“你!你,你是谁?”
我咬牙,理也不理,径直朝大门奔出。
“来人,来人啊!”樱桃在我身后叫唤。
我直冲出厢房,冲出花厅,看见眼前人影晃动,看见阳光淡淡的印在干净的青石板条上。有人冲上来,捉住我手臂,我用力甩开,又有人上来抱我腰,我急退几步,一脚狠狠的往后踩了去,那人痛叫一声,松开了手,接着头皮一痛,头发已被人抓散了。
慌乱中我也顾不得许多,从腰间拔出刀子,拿在手中乱挥乱舞,这下围着我的人影终于散开了空间:“大家小心!她有刀子!”
我晃了晃手中的护身武器,一头冲了出去。
迎面有人冷笑:“来人!给我拿下!”
空中传来呼啸之声,一条细长的黑影如闪电逼近眼前,我还来不及反应哪是什么,手一痛,匕刀啷当落地。
几条长棍啪啪的从我肘间胁下插架进来,将我死死的压在地上。我大叫一声,却见一双华丽的靴子不紧不慢的行近眼前,坦娜居高临下,冷笑:“你差一点就赢了,不过现已是迟了!”
我抬起头,坦娜身边围簇着一群灰衣人,令我吃惊的时,人群中稀稀落落竟有好几名军制衣饰的武士,腰间插着令牌,分明是有军阶的武员。我没见到我想见的人,却见到了我不愿见的人,这真是令我绝望!因为我知道他——皇帝最信宠的大臣苏麻仁秀英!几个月前,乌蒙还当众称他为朝廷倚重的左右肩膀。若是早之前我没听到他与阿木措的对话,若是今早之前,我没听到不该听到的,没看到不该看到的……我也许还寄有希望不定,可是,眼前的秀英大臣,目光蟋缩,侧身回避我的视线,表情木然,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秀英!”我忿怒地嘶声大喊。我想问他为什么?我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难道爱情真的会令人理智尽丧,不顾后果……
坦娜吓了一大跳,绝没想到我竟会喊出来,她迅速蹲下,一把将手中的锦帕塞进我嘴里,并俯下身子附近我耳际,轻声道:“幸得秀英大人来得及时,畿卫营和御卫营的那两位大人被乖乖的请出庄外静侯了。嘿嘿……不怪他们蠢,那是他们绝没想到。”
我心中气苦,可手脚不能动,口不能言,只眼睁睁的看着坦娜满脸的怜悯,款款站起来:“她是我庄园里一名低等杂拉,因为在打扫圣栖楼时打翻了油灯,一时害怕,推卸责任说是老鼠翻的灯,又企图趁乱偷盗主子钱物好逃走,已是罪当处死了。”
她转过身去,眼睛看着秀英:“大人,这杂拉罪大涛天,是否应当场处死,以谢先皇?”
秀英嗫嚅,坦娜靠近一步:“什么?你说什么?”声音咄咄。
一名武官皱眉:“大人,按律例,既然人犯已获,该先送解刑部审问,要奏明过皇上,这才好下她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