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那里,贺大人过奖,过奖了。”
贺大人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就进来了:“苏公子,朴祯诚心讨教,愿闻公子高见!”
我既诧异,又不禁暗暗叫苦。诧异的是那日备事厅里,他查问我姓名之时,我随口说了苏涵,取自我现实中的名字,却不想他竟还记得我。
头痛是因为,我那懂得什么治国之道呀,只是无意抛书包,他竟如获至宝。叫我如何详解起?
眼见他一面诚恳热切,倒不好拒绝。
好在我这前从事市场营销和管理工作,不懂治国之道,就把经营之道跟你吹一吹吧。
“这经营之道,其实是用人之道。用人既要谨慎,又要不拘小节!”
贺朴祯听得有些入神:“朴祯愚钝,如何既谨慎又不拘小节,似是有些矛盾,还请公子详细些。”
我一笑:“所谓人无完人,每个人长短不一,却总有自己专长的一项。比如某甲性格固执率真,寡言无趣,自然不适合跑堂招呼客人,却也并非全无用处,可派他管仓粮库房,再若某乙,胆小如鼠,生性懦弱,心下仔细,这种人当然是适合做账房先生了……等等种种,只要品德不至于太坏,放置得当,自然是各专所长,也就无往不利了!”
一席话间,见贺朴祯那一副霍然开朗,惊喜万分的神情,我不由暗暗发笑,这些话,在现代社会,满大街的书店都可找到,什么九品人格啦,什么蓝海战略啦,什么产品策略啦,什么经理手册啦,等等,已经被翻炒得不值一文了,瞧他仍一副如获至宝的模样。
回眸间,却见得元吉在旁也一脸的肃然,听得入了神。
贺朴祯不由地慨叹:“公子卓越高见,朴祯幸得相会,次番收获良多。他朝若得有机会,当向公子引见贵人,此人求贤若渴,若得公子必欢欣无比,加以重用。”
我不以为然一晒,心想什么贵人?我可不稀罕得很。重不重用的,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反正心不在仕途,我还是老老实实的打点我的小面馆,别弄得亏本,就OK知足了。
若我知道,贺朴祯口中所指那个贵人是怎么样的人,怕我早就已经收拾好包袱,一溜烟的跑了。可惜……我不是先知,我仍自做着大把的金子涌进来的白日梦,一副异想天开,财迷心窍的白痴模样。
嘿嘿……开面点连锁,加盟经营,然后开客栈、开钱庄……哈哈……挣了银子……挣金子……然后古董,升值呀……银票呀……哈哈……哈哈哈……
又过了几日,陆陆继继的来了些人应聘,由于店小,业种单薄,我细细的筛选后,只挑了三人。一人厨子,一名跑堂和一名杂役。
厨子叫刘胜,三十来岁,是六十里外营口子山刘岗村的人。据他所说原本祖上世代为农,小时候因为身子瘦弱,他爹担心他做不了农庄活,于是托了人带了他学厨,以一技旁身。原在太府州一家酒楼做厨子,因为爹娘身子差了,怕跟前没个照应,因此便辞了回来想在常平图个糊口的差事。
我试过他,见他和面搓案板拉面,利利落落,手艺纯熟,面细筋斗有嚼头,和下的汤汁浓郁香纯。心下高兴,当场便拍板要了他。
问了他在太府时薪水多少,回说不过六分银子。心下彼有些讶异,感觉这待遇还是比较低的。又见他一脸敦厚,对父母挺有孝心的。于是大大方方的许了他每月一两银的工钱,如果做得好,还会有视乎情况加升,逢年遇节时还有休假,准他不时回去探望老父老母。
刘胜又喜又乐,激动得当场就趴了下去给我叩了个响头,嘴里不住声地说:“多谢公子知遇之恩,小的必定尽心尽力,竭尽所能……”
我赶紧一把拉起他:“不必如此大礼,你且用心做下便是了。”
刘胜千恩万谢的退了。
小月一旁好奇:“小……公子,既然他在别处不过领用六分,你何不也给他六分,干嘛要给一两呢。”
我微笑:“我这个人公平得很,瞧他手艺不错,待父母孝顺,是个实在人。对他好,也是对自己好嘛,故而给他好待遇,他自然会尽心做事。”
小月呶嘴:“不然,你给他八分也是好的。何必要给至一两呢?”
小气鬼!跟着我一段日子的忙前忙后,别的没学会,倒越发精打细算,计较起来了。
我笑她:“哟,小月越来越有账房先生的潜质了,不错,以后账房就由你做吧。”
小月大叫:“公子,你又取笑我了!”
我哈哈大笑,继尔一正容:“小月,我倒没有取笑你的意思,确实想让你做这账房!”
小月一怔,诚惶诚恐:“公子,小月……”
我向她摆摆手:“别担心,我自然会教你怎么做,我相信你必定做得来。”
一转眼却见元吉垂手立于侧,神情微显有异。
我看着他,问:“元吉,你怎么啦?可是有事?”
元吉说:“不敢,元吉也正自琢磨着,公子为何不给那人八分,偏给他一两!”
“哦,原来为这个呀!”我睇了他一眼,嘴角轻扬“看来你俩都是小气鬼,想到一块去了。”小月瞬间羞红脸,低了头下去。
我正色:“元吉,我给他一两,不是为了收卖人心。那是因为,我不想把他当下人看待,他既是我请来的面点厨师,也是我的合作伙伴,他是在为我赚钱,我自然是好生对待。不仅是他,甚至我请的那跑堂和杂役,我都会将其视之为拍档,断不会亏待!”
元吉一怔,自低头细细回味,良久后抬起头,肃然起敬:“公子果然非常之人,元吉受教了。”
我微笑,元吉现在对我是越来越敬重了。倒不是说他之前对我尊敬不够。当初萧越行安排他照顾我,他嘴上不说,心内却郁郁,认为自己大男人跟在一女人身后,才能无所展,不得一展抱负,心情也好不到哪去,再加上我偏不理会他意见,硬要开店置业,麻烦不断,倍让他有头痛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