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后退几步,站直了身子,转身离去。
樱落娜怔怔失神,望着那道背影渐渐消失在院门外,松开我的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情黯然。
见我正望过来,她朝我强笑,挤出一抹笑容:“娘娘。”眼中隐隐韵着泪光。
接着她说了一句话,直震得我头脑发晕,耳际轰鸣。
“娘娘,南齐萧皇对您意图不轨,要在下个月初将您迎回南齐,娘娘你若找到机会,赶紧逃吧!”
我口瞪目呆。
“娘娘!”樱落娜一双美目妙曼,楚楚动人:“这消息千真万确,我见您与乌蒙殿下情深意切,不忍您夫妻两散,所以专程过来告之您一声,娘娘,萧皇要将你迎回南齐皇宫,立作妃侧!”
她双手紧紧的抓得我生痛:“现骁努与南齐暂停战役,在法王寺里协谈商议停战。趁得这机会,你赶紧想法子逃出去吧!”
一滴鲜红的液体滑落,嗒的一声,跌入那青天白玉瓷盆中,在清水里晕开一扇扇的缕红,如袅袅烟霞,渐渐融隐。
那葱玉似的纤手,指节泛白,正用力的握着一枝蓝宝石莲花笄钗,用整块蓝宝石雕刻而成的莲花瓣已深深的陷入玉掌,划破了皮肉,而手的主人,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痛,倾城绝色的面容比起其纤手更显苍白多。她此时身居豪华庭居,金珠玉链帘,华衣翩翩,还有什么觉不如意的?
只有她才知道,心底最清楚。
想她樱落娜,心高气傲,貌绝倾城,哪个男子不为她心动?哪个男人不为她妙曼歌声沉醉?想当初,他第一眼见着她时,同样是眼前一亮,双目熠熠的,呆怔了的模样,不由让她抿嘴一笑。
他果真是她的哥哥吗?
他比她年长几岁,打小她便象个跟屁猴儿似乎的,紧跟在他身后,撒娇憨嗔,谁不爱?但在她八岁那年,家里遇上一桩极大的变故,父母不得不将他送到母亲娘家的一门远在大滋的亲戚求艺。
听说,他将在那个遥远又熟悉的国度里,要一直待到师成之后才能回来。她等呀等,孩童的心理真是很奇怪,从最初的期盼到渐渐的习惯,再一点点的淡忘记,就在她快记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哥哥时,他回来了。
再度推门回到这个家时,光阴已是隔了六年,她出落成一婷婷玉立少女,成了这方圆百里内最美的一朵鲜花,她的美貌和歌声开始从族人中传开,自父亲逝后,家门便稀落,然而正是因为她,母亲似乎看到了重振的希望。
多病的母亲总是担心万一自己挺不过,谁来照顾她?
就在这母亲庵庵息息的最后日子里,他终于回来了!推门而进时,她几乎不敢相认,这明眸薄唇、衣袂飘飘的玉冠男子,便是她的哥哥?她望向他,从那眼内收获一抹极度惊艳的赞叹,心里不由暗暗有些得意。
母亲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双目迷离昏混:“我的儿呀,你终于回来了!”
几天后,母亲病床前,握着她的手,谨重的将她交到他手上,安心的合上双眼,长久的睡去了。
从此,她与他便生活在一起。
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致,生活无忧,可是总又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甚至连话也不曾多说。也许,是因为她已长大,是个大姑娘了,再不好意思象小时候那样无所忌的爬进他怀内撒娇撒野,回复不到那时的亲密无谐。
然而,她才十四岁,还是需要人疼爱的。在母亲走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她总是流着泪水怀念那慈祥的音容,郁郁不欢。
直到他将她搂入怀内,痛惜的呵慰,闻着他身上干净的男子气息,她的心莫名急速跳了起来,脸红了。
于是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那样的夜色下,妹妹总能找到机会,靠哥哥的怀中,静静的看着月亮升起,尽管每次他都很少言,可她不以为然,那时她一昧的以为:两个人以后将永远是这样生活下去。多幸福呀。
然自母亲逝后,他便承起了这个家,所以总是显得那么的忙碌。每个月有大半时间不在,有时出得趟远门便好几个月不回。当他回来时,却总会带到更多精美的小礼物,让她喜颜逐开。
他怎么知道呵,让她绽开笑颜的,不是那些礼物,而是他!只要每次看到他,她便感到莫名的幸福和踏实。
只是快乐的日子总是太短,十七岁,她收到一件惊天的礼物。他要成亲了!
要娶的,是蒲里仁的姬英。
那个丑女,不过持着家里的势力权柄,怎么能配得上他?
她流着眼泪,哭着求他不要。他微笑的拉开她的手:“蒲里仁对咱们家不错,又是大族,姬英温婉雅淑,是个好姑娘,你不希望哥哥有个好妻子吗?”
她大哭,心里很清楚,其实他并不是她的亲哥哥。
他是谁?来自何处?为何要顶替自己的哥哥昆秀?有什么目的?她一点都不在乎,她只知道,他对她的好,是出自真心。
“若是我的哥哥昆秀娶了姬英,我高兴,可是你,我不希望你跟她成亲。”
他面色瞬间凝重了起来:“你知道了!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发现的有关系吗?他以为她是小孩子,破绽在最初进入这个家门时便已显露。他持着昆秀的贴身信礼,带着离家时父母给他的传家玉蜀以及一些关于她的回忆片段,让病中的母亲是信了,而她,却从中感觉不到一丝丝哥哥的气息。
难怪他对她总是这样淡漠,保持着距离,但看在这几年时间里,对她的顾看周全,细细无微,不图私已半点,尽心心力的为这个家,为了她,她都一一看在眼里。一颗心便渐渐地陷沦,哪管他是谁?他是好人,只要真心对我好便是。
他掏出那只玉蜀,递入她掌中:“既然你知道,我也不瞒你。我与昆秀兄弟相交甚厚,他在一场武斗中伤了身,临终前将这信礼交给我,托我好好照顾你和你母亲。我来时原是准备将其消息带到便走,但见你母亲病重在床,一时不忍便瞒了下来,这一瞒就骑虎难下了。这会,你知道了也好,蜀子便物归原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