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滋是一个封闭型的国家。四面环山,天险重重,虽则国力贫穷不济,却胜在占尽军事天利。二十年来经了不少战事,除了骁努外,近邻的大周、番列、甚至远至南齐都有军队出动与其一战,然无不在其关外损兵折将。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军队可进入其境。
乌蒙对大滋一向怀有大志,其边防军队亦不时出击骚扰,但多年来在对方的天险面前如同虎嘴对刺猬,竟无从落手。
这两年乌蒙重点抓国内民生经济,两国边境也相对平静了许多。
达城也不过几万百姓,却同时也驻扎了两万军队,可见对大滋并不死心。只是乌蒙听从我的建议,暂时不对其作滋扰,渐渐地两国百姓在民间来往多了起来。近两年,互相通婚嫁娶,竟不在少数。
骁努较富于大滋,所以大滋女子都希望能嫁入骁努,加之六十年前两国同属版图,大滋原本是骁努国内一个王子辖内属土,因不满其兄弟当王,趁着国内各族争权斗派之际,自立了门户。乱世中,竟无人顾及他,就这样独立了起来。
达城守将主帅叫东都哥,已经五十来岁,年青时曾经跟着骁努王奔战四方,现在年纪渐大,脾性血气敛收了许多。
他早早便接了知会,知道乌蒙来巡,早就命下面做好了迎接准备,让队伍低调入城。
大滋历来对骁努彼有戒心,虽然知道达城是每年皇巡必到之地,但因皇巡队伍乃皇族亲部兵团,人数仅得一万余,胜在战斗力极强,能以一当十,横扫西北东三角,难逢敌手。尤其在乌蒙接任后,更有过以三千兵敌胜二万的纪录。当年亦曾经以三千之骑破入月城,在南齐重围之下,从容杀开一条血口,差点就将南齐前太子,萧基亲王结束在刀下。
每到皇巡,大滋早早便关闭了两国要道,生怕骁努借机进入。
我坐在乌蒙身侧,听东都哥仔细汇报这一年来的城中军防情况,乌蒙更对大滋国内政务尤为关注。细细过问,巨细皆尽。
我在旁听得真切,知道虽然边境平静,但乌蒙对大滋从末试过放弃。指点东都哥安排细作进大滋国内打探消息,又刻意与大滋边防将打好关系。
东都哥说:“大滋千重关的守将仍然是罗咄,他父亲是大滋国内邢部司马,很有些名望和声势。他也跟着染了那老头的固执死板性子,这几年来对我朝示好满怀戒心,无论美酒佳妇,千金宝驱,竟都不动心。亦无其他爱好,每日必亲自到城关巡查两次,风雨不改。”
乌蒙皱起了眉:“如此,便放弃与他交好,但亦无需与之交恶,我已让苏麻仁秀英及鲁扎在大滋朝内做了些功夫,待得不久,这守关的城将便要换了。虽说罗咄家族在大滋朝中根深扎厚,要想换他,却还是有机会的。”
又对平常的军防事务、百姓民生、税收课应等一一过问,达城相关职官捧着账本文书等侯立一侧,依轮汇报。
乌蒙脸上如一惯的毫无表情,不作声色,我还感觉到了他其实相当满意的。骁努对边防城镇尤为关注,也因此防城官员们无论文武甚至连农物课税应收,粮库管吏都做了很严格的挑选。
东都哥自然也知道本朝免不了要与大滋开战的,平常城务不敢半点松懈,对属下有力约束,勤操练兵。
好不容易这闷死人的汇报工作大会结束,待到饭晚时分,达城的皇仕官邸亮起了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在旗杆上,意示皇巡已至。
邸府中,灯火通明,来往巡逻的兵士明显加强了戒备,官府内设了几席宴,只得数名城中主要将领官员陪同共餐,连歌舞乐伎都不设,可见其务实作风。
我对席中话题不感兴趣,找个借口推了去。乌蒙知我脾性,嘴角微扬,吩咐另备清淡口味菜肴,让我独自一人在房内用餐。
晚饭过后已是近八点了,高原日落较晚,这时夕金已沉,天色微蓝浅白,仍有微光。天角一抹银勾盈盈吊挂,闪烁着一两颗明星。
窗外高大的城垛,沉厚重实,凉风习习中传来两声狗吠,顿生起一股域外苍凉感。横竖没什么可娱乐的,乌蒙又不在身侧。我一时兴致所起,决定到城楼上吹吹风。
麻里不敢拦,只得随我的意,又叫上了几名侍从,带上随身侍女,隆而奇重的一窝蜂跟在身后。官邸士兵自然不相拦。
不过,走到城墙角时,还是遇到几名守城将士:“站住!哪里来的?待要做什么?”
麻里眉头轻皱,见对方其中人一头帽上压着两根长稚,于是上前道:“乙领官长,这位大人乃与太子殿下同巡的拓拔大人,我们正要上城楼见察。还请领路。”
那乙领将近四十岁,一络缌胡子,斜斜地乜了他一眼,竟看也不看我,手一伸摊:“令牌!”
麻里摇头:“这位是拓拔大人,跟随太子殿下皇巡,难道今日进城时,你没瞧见?”
乙领并不理会:“若无令牌,还请几位离去的好。下官因职所制,非城守将士者,任何人没有将令牌不得进入!”
麻里哼了一声,他是乌蒙的亲随,跟着皇巡过两次,帽子上的官徽远比的乙领要高,许是第一次当众被拒,尤其在我面前,这让他感觉不爽。
见他面色有些恼怒,我赶紧打圆场:“算了算了,我们回头再向东都哥大人禀要令牌便是。”
既然我开了声,麻里不好坚持。点点头,忍了气。
才转身走得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轻哼一声:“最烦不得这些人,持着是太子亲锐,拿官架子。哼,说不得是靠着家里混进来!”
旁边有人接口:“可不是嘛,瞧他柔柔弱弱的象个女人,凭什么进了太子亲队。”
麻里大怒。
他身材本来就不甚高大,加上皮肤有些白净,最忌讳别人说他这些,其实能进入太子亲卫队的,都属百里挑一,精英中的精英了,几番重重选拔,狮选下来,全凭实力过关,那容得靠关系可进的?这番话无疑在蔑视他的实力,在骁努,你可以说一个男人没钱没女人,甚至笑话他没出息,却最忌别人说他不劳而获或者依靠裙带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