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汉人?”他仍然坐在椅子上,淡淡的不见情绪起伏。
“是。”这王爷,所来何目的呢?
他微哼一声,象是对我说,又象自言自语:“姿色平庸,身子太弱,而且还是汉人。”
听他语气有些不善,似乎是种族歧视呢。
“难怪乌蒙同意与大周结盟,哼,他的眼睛被山烟迷蒙了,竟然受你这个女人迷惑了。”
我脸皮涨得通红,心想这人也太不经事了,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终究是乌蒙的女人,他当面的评价我,也未免太不尊重太子了。看样子,来头是不小。
我干脆默不作声。
“你既然身为太子的女人,就该好好的尊从妇道,大周的汉人果然奸狡,竟然使出这等下流的诡计来迷惑太子,你可知,你已犯了死罪!”说到后面,然已是声色俱厉。
我心一惊,既而很快就镇定下来。心里有些恼怒:“但不知我犯了什么罪?不错,我是大周汉女,但不知我犯了哪条死罪,还请王爷明示”
他怒起:“你身为女人就该好好的服伺太子,男人的政事何来你多嘴多舌,难怪大周的男人们都油头脂粉,象女人一样。原来已经是雌代雄权了!”
我心头微气,原来是看不起女人呢:“王爷,你今日气冲冲的来见我,就想处我于死罪吗?可你身为王爷,食之受禄皆取之民,却不为民众所想,反来指责我,岂不是事未颠倒!”
他瞪大眼睛,面涨得通红,我这人不喜欢吵架,但若有理,我也不怕。不待他有所反应,我接着说:“王爷你说我是为大周所派来,故意迷惑太子以为周朝获取更大利益,那真可笑了。与周结盟的条款是两方国臣同签,若是对骁努不利,太子及臣下如何能签?以太子的英明锐勇,这等重大国事我一个小小的女子又怎能左右得了他。再者,小女子抖胆一问王爷,此次结盟之约,于骁努是利大或弊大?难道王爷不认为,此次贸易合作,可为骁努百姓争取更大利益吗?虽然暂时会影响权贵们的一些利益,却是能让百姓更加的富足安定,民心稳定。也只有人心稳定才可更拥护自己的国家和军队阿。王爷,你身为皇权宗室,难道不为国家的长远利益考虑了吗?”
说完,我坦然迎视他的眼睛,这些话理直气壮很可能会激怒他,但仗着乌蒙的宠爱,倒不怕他敢相害于我。
玛姻王爷看着我,怒色渐消退,脸上浮起笑意。
笑意越来越浓,他终咧开嘴,哈哈大笑:“果然!果然!有胆色。乌蒙这孩子,眼光不差。”一甩长袖,扬长而去。
只留我一个愣在那里久久发呆。这,是怎么回事?
待到晚上,乌蒙回到府,马鞭一扔,迫不及待的冲进内室:“璃珠!”
见我安好的坐在榻前拔弄火盘,他神情一松。走过来环上我的身子:“今日穆林过来找你了?他有没为难你?”
我转过身子:“是那位玛姻王爷吗?”
乌蒙神色凝重起来:“嗯,他让你受委屈了?”仔细的端详着我:“璃珠别生气,穆林不过是个玛姻,他没这个能耐。”
我笑了笑:“他并没为难我。”于是将今日之事跟他细细的说了。过后我又问:“殿下,这位王爷是什么来头呢?他既然自由的出入你太子府,定是不一般的重臣。他对我倒也没什么恶意!”
乌蒙不以为然:“他呀,是我皇叔。一个不知上进的玛姻。”
原来,穆林正是当今骁努国王最小的弟弟,骁努王最初沙场驰骋,战衣浴血时,他还嗷嗷待哺。待得一平江山,老国王便撒手西归了。按规矩,国王死后,妻妾得要陪葬的。那会儿刚登上大宝的骁努王拓拔胥尚无子息,怜在他年幼无恃,便特别的宽了他母亲性命,只让她剪下一把长发,并终身不得留发算是作了陪葬。
他母妃得了性命,对骁努王更是感激涕零,每天总在神殿上为他祈祷作福。从而穆林得以经常出入宫内。
那时拓拔国王年正值中年,体健边壮,内宫充实,却膝下尤稀。尽管数年来不遗余力的在各室宠妃身上努力播种,却依然没有收获。不免有些心焦起来。
而穆林自小跟着母亲在宫内温室中长大,娇柔可爱兼聪明伶俐。拓拔胥见着渐渐的便喜爱上他,越到后来越简直要把他当了亲生儿子一般。想着自己将近四十,多年血腥沙场,杀戮太重,怕是佛主怪罪要罚自己无后,要让之前所打下的江山后继无人了。干脆,就封了他一个玛姻,大意是皇室至浓血脉,若是皇上没能子祠,他便可继承这皇位了。
时光这么晃晃悠悠,一下就到了穆林二十岁。这一年,穆林大婚。而一心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继任人的国王却越来越对他这个寄予厚望的弟弟不满起来。认为他性情过于温和,不够果断、没有明锐的魄力,难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国王。不由整日的忧心忡忡。
也许,神明终于感动了穆林母妃的诚恳祷告,也许拓拔胥经年的努力总有回报,这一年,年逾五十的国王的一个宠妃,娜姬,终于怀上了!
在国王的殷殷期盼,和众人战战兢兢万分小心的照顾呵护下,第二年春天,娜姬产下一子。便是日后这骁悍暴燥,戾气十足的乌蒙了。
尽管娜姬当时就死于难产,却丝毫影响不了老国王喜悦的心情。当即宣布,立为太子,大赫全国。
更让他欢喜的是,乌蒙小从便争强胜,喜习武,号令众,活脱脱一个小版的拓拔胥,再合他意愿不过了。于是众星拱月,自小便对他百言听从,万千宠爱,从不舍得拂得他一丝意。渐渐地炼就了乌蒙任性暴戾,血腥无人性的妄行个性。
对于穆林,拓拔胥开始有了越来越多的不耐烦。这人,性情温文慢吞不说,还经常在他跟前劝说什么少用武力,以德服人。真是笑话,在骁努这片辽阔宽广的土地上,哪一片不是流着血搏来的?在这个马背治天下,尚崇英雄的大草原,处处是原始角力,讲究的就是强者为强。哪里还跟你讲什么仁者之道?若不是瞧着他是自家皇族至亲,他真恨不得一刀砍了他,免得也让乌蒙动摇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