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说完,眼里闪过一抹失落,叹了口气:“娘子…只他们大张旗鼓的找人,我却在两年后才好不容易探知…你知道这种挫败感吗?”
“那他们要真这么神通广大,不至于找个人找这么久还没有找到,术业有专攻嘛,也许他们擅长追踪,但是你也擅长做生意呀。”小花一边宽慰他,一边驶向娘娘庙去。
想到去娘娘庙就有些不爽:“你打算怎么安置青禾呢?”
沈泽收回思绪:“让她就留在镇上吧,免得我娘子天天打翻了醋坛子。”
沈泽说完,就见到小花勾起的唇角,也笑了笑,罢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不介意再等等。
驴车一路过来还算畅通,岂知快要到娘娘庙反而堵在了路上,前面被围堵成一锅粥,根本没办法穿过去。
小花跳下马车:“我去瞧瞧怎么回事。”
沈泽认命的留下来看着车上的东西,这敞口的驴车,车上的东西一目了然,哎,要不是怕被人揭穿了身份,还真是想换一辆马车。
小花走到人群中,只见闹哄哄的一片,她扯了扯旁边一个中年妇人,问道:“大娘,这是怎么了?我们这赶着出镇呢,这路都给堵了。”
“我看你一时半会是走不成了,前面听说不知道哪里穿出来的一个后生,被马车撞了,死活不走呢。”
“马车主人不赔钱?”
“不是,听说车上是位大家小姐,给了银子了,那后生就是不走,啧啧…看来是想讹钱呐。”大娘说完又继续扭开头,看着前面人的后脑勺,似乎就能看到发生的事情似的。
小花挤不进去,好不容易退了出来,冲沈泽摊摊手:“没办法,堵死了,看能不能绕道吧。”
沈泽摇摇头:“绕道只能绕小巷子,咱们这个车可过不去。”
两人只好坐在驴车上干等着。
不多时,从身后方来了辆马车,跑得飞快。
“吁”的一声在身边停了下来,车轱辘在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刻痕,马儿一个响鼻,让小花的小毛驴也不甘示弱的前蹄在地上刨了刨。
从车上跳下来个熟人:秦行远!他身后还跟着个黑衣男人,一脸生人勿扰的神色。
见到小花和沈泽,秦行远停下脚步,点点头,他身后的男人只是扫了他们一眼,转开了视线。
沈泽面上不好看,每次见到秦行远都没有好事,每次看到他和小花打招呼,就有种想要暴打他的冲动。
可是这次秦行远匆匆招呼过后,就往那人群看去,紧跟着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秦行远马车后居然跟着一大群的官兵!
自古百姓就怕官,更怕兵,不待那个打头的官兵说话,自发的让出一条道来,有人退出了人群,走了,喧哗声也渐渐小了。
小花这才看到人群的正中间站着一男一女,男人背对着小花,看不清楚长相,那个女人,是刚刚才遇见的那个秦小姐的丫鬟桃香!
看来马车上的人是秦小姐了,那这个男人……
这回小花没有凑过去,也没有机会凑过去了。
那一队官兵有二十来人,顺着人群让出的通道就进去了,秦行远尾随其后,很快那个男人被拉开,抛在一边,又被两个兵拳打脚踢了一顿,人群鸦雀无声,小花隐约听见,一个官兵恶狠狠的道:“你什么东西……都敢宵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只听得两声痛呼,然后官兵们跟来的时候一样匆忙,秦行远和其中一人说了些什么,抱了抱拳,那官兵便和那辆马车迅速的往前走了。
秦行远退回来了,上前来和小花打招呼,小花点点头:“秦公子。”
沈泽偏着头哼了一声:“娘子,时间不早了,咱们走吧,一会都错过了中饭。”
秦行远笑道:“不如在下做东,请二位一顿饭,也算是还了当初拼桌的人情。”
“不必,我们还有事情,就不打扰了。”沈泽说完,看着小花。
出门在外,没得惹不必要的麻烦,小花也知道沈泽不待见官府中人,现在秦行远居然带着官府的人,她冲秦行远道了谢,上了驴车,小毛驴就往前跑了。
二人经过那个被打的男人身边,他正在吼骂那些围观的人:“看什么看,滚!”
小花侧着头看过去,是许祥!刚才许吉不是说他去了麻城县追着那秦小姐去了吗,又出现在这里?刚才那个秦小姐,就是秦行远那个有钱的本家堂妹了。
“看什么看!”许祥见小花盯着自己,恼怒万分,脸色又气又羞,看到沈泽,青青紫紫的脸上,目光阴晴不定,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一瘸一拐的走了。
看着他颓然的背影,小花摇了摇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个清高骄傲的少年郎,时隔不久,居然成了现在的模样,果然有种病,叫破罐子破摔。
但是想想这许祥每次见到自己都是一副死样子,本想劝两句的话就吞了回去。年少不吃亏,老大徒伤悲,受点磨难有助于成长。
秦行远看着他们的背影,笑了笑,转身上了马车。
“这个男人有些眼熟,你认识?”秦行远身后的男人声音硬邦邦的,透着寒气。
秦行远点点头,面上依旧是那副神色,眼底却划过一抹精光:“是青山镇最出名的秀才。”
那男人看着驴车消失的方向,凝眉。
等到了娘娘庙,黄金贵已经备好了饭菜,想必是之前沈泽交代过的吧。
小花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坐在自己另一边的乜青禾,这个座位还真是好,是谁这么安排的,让她和乜青禾摆在一起,仪态、吃相、坐相对比起来还真是千差万别。
她也患了那个叫破罐子破摔的病,越发吃的豪迈起来。
沈泽掏出帕子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却给她擦了擦嘴。
乜青禾神色微僵,垂下头来。
一顿饭吃下来,小花心中百转千回,她也只是个平凡女子,和天下所有女人一样,可以不吃饭,但是不会不吃醋,尤其那么重规矩的酸秀才,居然破例和未婚女子一桌吃饭。只能说乜青禾是不同的,怎能不让她心有芥蒂?
吃完饭,小花坐在院子里等着沈泽给黄金贵交代事情。
乜青禾主动靠近过来:“沈夫人。”
小花冲她点点头,看她那温温婉婉的样子,都不好意思说重话了:“你有事?”
乜青禾顿了顿,显然没有想到小花寒暄一下都不会,一上来就直入主题的。
她笑了笑,是那种让人很舒服的样子,不会像小花在电视里看过的小三那么尖锐傲慢,或者博取同情、可怜巴巴,这倒让小花想起了她前世的妈妈,妈妈对她直言不讳,自己就是个小三,但是不想再继续下去,所以避开了。
乜青禾的笑容让她神色缓和了些。
“没什么,只是谢谢你同意让君安收留我。”乜青禾在她一侧的石凳子上坐下来,轻轻的道。
“哦,不客气。”小花干巴巴的说完,两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清风吹拂过院子里的柳条,柔和的让人有些发困,又听见乜青禾说道:“这次阿贵没有经过你们的同意就带我回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会。”言简意赅。
“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都知道…这大半年我父亲出了事情之后,我一直漂泊在外,对人情世故,不是一窍不通,原本有几个世伯,也有订了亲的世兄,都避我如蛇蝎,就像他们说的,没有举报我,把我交到官府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乜青禾轻叹了一声,恐怕也没有指望小花会有所回应,只是目视前方,眼神有些空洞,继续道:“后来我被人卖到江南醉红楼,你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真的很多…我没有办法……”
小花看着她的侧脸,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要绝望的时候碰到了阿贵,我求他,他高价买了我,还找了木皎月才让醉红楼的人放了人…”
她叹了口气,扭过头来,看着小花:“我这样的女子,如果没有了家族的庇护,还真的什么都不算呢,什么都不会,所以…明知道可能会给你们夫妻造成困扰,我还是厚着脸皮留下来了。”
小花回视她:“不会,我们夫妻的感情很好,你可以放心留下。”
乜青禾笑道:“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小花心中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暗忖:这乜青禾倒是有自知之明,坦诚的让人不能厌恶起来,她神色也是坦荡荡,倒是让她自嘲了下自己的小气。
之后,两人再没有说话,直到沈泽出来,院子的大门突然被敲的震天响。
黄金贵目光冷凝,走到门口,虚掩一条缝隙,门被推开:“是我。”
露出陈三皮焦急得满头大汗的脸。
他一进门,双手撑着膝盖上,半弯着腰,气喘吁吁:“快走,危险了,前面有官兵在找你!”说着指了指沈泽。
黄金贵面上冷然:“怎么回事?”
陈三皮连连摆手,边说边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滴滑下,还是四月天,天气微凉,他后背的衣服都汗湿了:“赶紧走,以后再说,他们要找的那人肯定是你,被猴子听见了,应该已经到了东街了。”
黄金贵目色一凝,声音里都透着狠劲:“公子,你们从后门走,剩下的交给我,我引开他们。”
这神色让小花心中一寒,无法将他和那个腼腆的书生重合起来。
沈泽亦不多言,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刚要牵着小花走,看到小花身边的乜青禾,微微愣了愣,眸子里闪过一抹暗沉:“青禾也跟着我们一起走,阿贵,你甩开他们之后就来跟我们汇合,路上我会给你留记号。”
小花站起来:“这……”
此时不是多话的时候,虽然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还是听从安排吧。
沈泽拉着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对陈三皮道:“你盯紧点,这次怎么没有征兆,还有回大湾村跟有田说我们有事在镇上待几天,让家里别担心,小爱那……”
陈三皮还喘着粗气,对他们挥挥手:“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