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那小娘子突然一声呓语:“臭秀才一边去,我才不要跟你恋爱呢……”还好做梦念叨的是自己,不禁又有些好笑,最后脱衣上床,整理了一下那枕头,不是自己平日里那个,这么硬梆梆的,真的能枕么,再仔细一看,一张好不容易恢复常色的俊颜又红了。不说何秀才看着那枕头全无睡意,睡前几页书必不可少,罢了,看书。
睡的正香的田小花一个翻身,突然“啊!”的一声大叫,一个激灵迅速的起身,就手拿起那个方方正正的枕头当武器,打那袭击自己的人,枕头倒是被甩到一边了,可是人呢…额,在等下,拿着本书,正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呢。
田小花脸一红,又叫了起来,真是气死人了,“该死的!”
何晋啼笑皆非的看着自己的新妻子一边气鼓鼓的揪掉粘在里衣上的苍耳,一边骂骂咧咧,最后还瞪了自己一眼,这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他还不知道怎么榻上还长苍耳,这苍耳喙坚硬,锥形,上端略呈镰刀状,外面有疏生具钩状的刺,刺极细而直。
他轻笑一声:“我睡相很好,你不需要如此防备……而且,我会等着你心甘情愿,不会强迫你,放心。”
田小花看他笑的眼眸亮晶晶的,明显带着揶揄,气鼓鼓的将床上的苍耳摔在地上:“我是怕我睡相差,用来提醒自己的,哼!”话落,就听他笑了,喉结上下滚动,看得田小花更是气闷,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
“你说话算不算数?”
“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除非你自愿!”何晋笑的很是开心,真是,咳…
“君子又没有法律效应!又不是什么免检产品!窈窕淑女君子好裘,说明君子好se,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君子记仇,君子动口不动手,说明君子懒惰,好se、记仇、懒惰,我才不信君子呢!”
何晋笑声一噎:“你这么强悍…我是说,额…厉害,我可打不过你,你总该相信你自己吧?”
田小花盯着他的脸,那张笑歪的脸有些可恶,要不要一拳打正它。
何晋敛住笑声,看了看外面,月已当空,时间不早,弯腰捡起那个枕头,神色奇怪的递给田小花。随后,两人齐齐神色怪异地看着那枕头上的小人图,秀才咽了咽口水,眼神明亮。
田小花面色发红,一把夺过来放在床上,火速躺下,暗暗的想:古人这么开放啊!画在枕头上,这还真是奇思妙想,自个老娘还真是个奇葩,那何秀才都有个孩子了,还不懂这个,什么非要枕这个枕头,都是借口。
何秀才也躺下来,小花感觉到身后的人似乎气息不稳,一哆嗦,不是吧,弱书生要变狼?
眼一眯,心念一转,想也别想!想起何秀才的弱门,必须下点狠招,顿时又有了主意,忙又窜起来,盯着他的脸:“看你鼻子不小,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你脱了我来验货,看着话到底是真是假!”
何晋眼睛亮的像狼,手哆哆嗦嗦,脸色瞬间从头发红到脚,只吐出一个字:“你!”说完转过身子,面朝外面,再不吭一声,默默睡觉,心里启动自我修复功能,我大明朝的女子已经彪悍如斯了。
田小花扳回一局,贼兮兮的笑了,胸脯一挺:“怎样?呵呵,小样,跟姐斗?”
洞房夜,田小花安稳的入睡了,梦中这个酸腐秀才一把越过三八线,攻城略地,捏着自己的耳朵训话:“妻子柔弱为美,贤淑温柔为美,听从丈夫天经地义。”
田小花怒了,三八线代表着什么?代表领土、公平、尊重、自尊以及男女授受不亲!这家伙平日里不是最喜欢把“男女授受不亲”挂在嘴上嘛!
第二天一早,田小花起床的时候,何晋早就起了,新床的外侧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个叠得方方正正的背子,呆了一会,这才想起已经出嫁了。
刚爬起来,收拾好正要出门,就看见何晋这家伙,拿着个鸡蛋敷眼睛,一见到小花,哼了一声,别开头就往外走,田小花回以一个哼字,比别扭,谁不会啊。
两人很快就到了何家唯一正儿八经的长辈叔父何福贵家。
老何家就在何晋家正门前方,已摆好了迎接新媳妇的架势,正首主位是何福贵,何文氏,左下首是何强和媳妇吴氏,吴氏旁边站着三个娃娃,一个七八岁的男娃长得虎头虎脑的,跟他爹一样结实,叫做小牛,稍小些的还一脸迷糊,打了个哈欠,是小马,另一个五岁的女娃,一身红衣穿的很是喜气,大眼睛滴溜溜的盯着门口,正是小爱。
右下首是何壮和小文氏,小文氏抱着三岁的闺女妞妞,苹果般小脸及其可爱。
何晋垂着头进屋,田小花落后一步,两人一进门,就见小爱眼睛一亮,对着小花招着小手,甜甜的叫了声:“娘!”,小花也冲着小家伙笑了一下,她自发的靠过来,小马做了个鬼脸。
两人并排,给老何家的全体人员行礼,都是熟人,气氛倒是不冷清。
何文氏一脸意足,侄子就这么撇下订好的亲跑了,小花拖到了十九岁,田家那个小子也到十九了还没结婚,见到田家人,总有愧疚感,蒋氏时不时刺几句也就默默的忍了。现在顿觉人生圆满了!
“大山,你这眼睛怎么回事啊,年轻人真是…”小文氏一出口就知有没有,“小花啊,咱们大山不错吧,昨天有没有欺负你?”说着还冲着小花挤眉弄眼,妞妞一见也不乱拱了,瞬间视线全部集中在何晋脸上。
何晋一阵不自在,众人倒是一脸“我们懂得”的神色,何文氏倒是意味深长的看了小花几眼。
田小花度过羞涩的半天,送出礼物若干,收获打趣无数。
在老何家吃过了午饭,以后就要自己开伙了。
晚餐,新娘子做饭很粗狂,不仅切菜力气大,剁得菜板上菜肉乱飞,“嘭嘭”的响,吓得秀才小心肝一抖一抖的,书都拿不住,小媳妇一拳拳打在那面团上,“啪啪”响,跟揍人似的。
晚上,小爱又被何文氏抱走,屋内只剩下小夫妻,小花突然想到,自己那个秀才老公貌似一天除了看书,什么事情也没做啊!那手白嫩的比自己好了太多!小花看了眼灯下看书的某男:“除了看书,你还干啥?”
何晋抬起头,懵然:“还需要做什么?”
小花白了他一眼:“当然需要了,难道所有的家务事都要我做吗!我嫁人干什么,在家里还没这么多事呢,还不如不嫁!”
“你没有嫁过来之前,我也不需要做这些。难不成你嫁来了我还要负责家事?”何晋瞥了她一眼,理所当然的道,看小花脸色不好,又继续苦口婆心:“这些琐碎的事情不都是女子做的嘛,堂堂男儿志在四方,再说,君子远包厨。”说完,低下头,继续看手上的书。
小花听他说完就想发火:“好,这些我都做了,你做什么?又没有见你走四方!难道你就在家里两手不沾阳春水,你当大家闺秀呢?”
眼见她就要从床上一跃而起,何晋放下书本,墨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味,连忙安抚:“我当然要种地啊。地里的活我会负责。”
听他这么一说,小花想想,在家里地里的事情也多半都是田老爹负责,蒋氏从旁辅助,但是除了这些,也没看田老爹闲着啊,像现在农闲的时候,还修补家里的屋顶,猪圈呢:“我也要种地,还要做家务,那岂不是我做的比你多?”
何晋看她一会沉思一会愤怒,敛住了笑意,一摊手:“那你说我还要干什么?”
小花在心里罗列了一下田老爹和蒋氏在家里做的事情,很快的就分出脏、累、苦三等,清了清嗓子,平和了下有些浮躁的心情,正色道:“你手无缚鸡之力,要适当锻炼,不然种地的时候也会很累,要平时就多锻炼,顶梁柱是你,你难道不该干大头?”
何晋一听“顶梁柱”三个字眼睛一亮:“好,你说吧。”
小花掰着手指开始算了起来:“这样早上你先劈要用的柴,再去河里挑两担水,然后再下地,现在是农闲时候,不需要下地,总要找点事情做吧,你又没啥特长,就跟我老爹一样修修屋顶、窗户,整理猪圈和菜地,菜地要不时施肥和整理杂草,晚上再挑两担水洗澡用,天气好的话要晒粮食和被褥,不多吧?”
何晋点点头:“是不多,但是咱们家没猪圈,也没菜地,屋顶和窗户都是好好的,不需要修理。”看着小花变黑的脸,何晋咳嗽一声掩住声音中的笑:“咱们家没有柴,难道我要上山砍柴?”
“除了挑水,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何晋没有说话,但神情很欠揍,两手一摊:事实如此,我也没办法。
小花从床上下来,拖了把椅子跟何晋面对面,神色严肃又愤怒:“那你拿什么养家糊口?难道我们一辈子在大伯家里啃老,你给大伯家的那些银子总有吃完的一天,咱们怎么办?不对,你哪来二十两银子,还剩多少?难道你是发财了回来的?”
不怪小花这么想,别的她可能不清楚,但一两银子可以购买质量中等的大米二石,一石一百二十斤,换算成现代一斤差不多的大米三块五,二石就是八百四,二十两就是两万了啊!
这家伙一出手就是两万,自己当新兵的时候两年都没有攒两万。
何晋站起来,走到床边,在床头的柜子上摸出一个木头匣子:“这二十两就是最后的银子了,其余的都给了聘礼,咱们屋里就剩下家具和你那些嫁妆了。”
小花接过来一看,心里泪流成河:爹、娘,我要回家,都说高门嫁女,这秀才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这点碎银子…
何晋汗了一把:“钱都给了聘礼了。”
小花想起老娘给的压箱底银子,忙奔到柜子前面,翻出个布包,掂了掂,心里有了底,对着何晋又是一幅晚娘脸:“你别以为我爹娘贪你的聘礼,哼!”等打开那布包一瞅,又乐了,见何晋凑过来看,一把挥开他:“这些都是我的嫁妆,你一个读书人不会想占我的嫁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