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到最后,崽崽还是被童阿狸给骑了!谁也抵不住自己的女人整天吹枕边风,乔以梁被磨得好像没了脾气,一天大半夜终于开车把童阿狸带去了马场。
崽崽是纯种的阿哈尔捷金马。在我国的历史文献中,阿哈尔捷金马自古就被称为“天马”。这种马性子烈,跑起来又是狂放。乔以梁抱着童阿狸上了马,当然,他也没真让她一个人骑,他长腿一跃也跟着上了马,从后头搂着童阿狸,还细心地教她把脚丫子放进脚蹬里。
刚开始童阿狸还蛮兴奋的,小妮子咯咯笑,又嚷:“人高了就是不一样!”
但崽崽一开始跑,童阿狸就傻了。后来一圈跑下来,小狐狸都吓呆了。
只见她秀气的小脖子缩着,小脸死劲地往乔以梁怀里凑,葱白的小手也死死地抓着乔以梁的手臂。这一次,真是绵绵软软地哼气,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吓人了!不带这么玩人的!这哪里是人骑马!这根本就是马骑人啊!!
后来乔以梁就揉揉她的发顶,也不吭声地抱着她下马,下马也搂着她,才问她:“还骑么?”
童阿狸呆呆地又往他怀里缩,终于认输,闷闷地摇头,她又不蠢!这就叫不到黄河不死心,她再也不想骑崽崽了!
乔以梁是个有着独特品味的人。比如他不喜欢吃鱼,但他喜欢钓鱼。因为,钓鱼修生养性。
在童阿狸这只懒喵似的小狐狸缠上他之前,乔以梁喜欢一个人拿着根美国红狼去水坝边上垂钓,他常常一坐就是半天,手边再拿上一本百家经典,历史巨著,比如资治通鉴什么的。时间差不多了,乔以梁就会起身把鱼竿一收,又把桶子里钓来的鱼又倒回水库里去。然后和来时一样,次次都两袖清风地离开,完全不带走一片云彩。
童阿狸第一次陪他去钓鱼的时候简直就是叹为观止了!她说:“不知道你不爱吃鱼的人,真会以为你比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还气度非凡嘞!这么视鱼肉于无物,你对得起我么?”
童阿狸缠上他以后,乔以梁每次去水坝钓鱼都会带上两本书。童阿狸有时候有空了也会去水坝边陪他,那时她常常就会见乔以梁坐在沙滩椅上悠哉看书,手边的鱼竿弹一下他才动一下,那沉稳淡然直像个老人家。
那时候,童阿狸就会走过去坐在乔以梁身边的草地上,她会向他要一本书,乔以梁带什么书来,童阿狸就看什么书。这方面她真不挑,她小时候说不好话,因为看书不需要开口说话,所以除了她的小猫,书就是她幼时最好的朋友。
这天,乔以梁递了本《楚辞》给童阿狸,还别说,他们两人真都是那种特别静得下心去的人,常常两人就是这样各干各的不言不语,两厢依偎着就能舒舒服服度过一天。
却突然,盘着腿坐在乔以梁脚边的童阿狸红唇一嘟,那小眼神专注间突然多出了几分鄙夷,就听她嘟囔一声:“这小白脸儿!”
闻声,乔以梁翻书的手一顿,他眉梢轻抬,忍着笑垂眸望向她,轻问:“怎么了?”
童阿狸愤愤然合上书,扭过头望向乔以梁,嫣红的小嘴微撅,她说得急,还愤然撒!所以不得了!妮子小结巴又犯了,只听她道:“宋!宋玉那小白脸儿!真真不要脸!”
乔以梁见童阿狸这样子淡静一笑,鼓励地朝她点点头,全是一副她怎么唠叨都洗耳恭听的样子。他是半点不嫌弃童阿狸的,她的事情他都知道,他总记得,小时候他奶奶柳苑总是拉着他的手,望着水灵灵不会说话的小阿狸叹气,“哎,这愁人孩子,怎么就不会说话呢!”但幸好小哑巴变成了小结巴,小结巴说话也不结巴了,只除了心急没防备的时候。
长手一伸,乔以梁关爱地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别急,慢慢说。”
于是下一刻,小结巴成了小话唠。
只听童阿狸喃喃道:“登徒子好冤枉你不觉得么?人家家有丑妻还矢志不渝,只守着自己的丑老婆生了五个小崽子!就宋玉那小白脸儿!一通诡辩搞得人家名声都臭了!楚王还信撒?怪不得会亡国哦!”童阿狸啵啵唧唧嘟囔,又靠过去抱着乔以梁的小腿,小妮子仰起脸望他,轻推了推,问:“乔以梁,你说嘞?”
话说,如果说史上最冤枉的女人是窦娥。那么,史上最冤枉的男人就非登徒子莫属了。当时,宋玉和登徒子有嫌忌,登徒子觉得宋玉这小白脸儿人品不行,就向楚王说宋玉的坏话,说宋玉长得俊俏又好色迟早是个祸患,请楚王别让宋玉轻易出入后宫。
于是宋玉那厮就反击了,他写了一篇《登徒子好色赋》。说他东边邻居的女儿长得国色天香,有倾城之魅,而且经常登墙勾引他,但他从来不为所动,所以他不好色。但是哦!登徒子就不行了,登徒子的妻子长得又丑又邋遢,但登徒子却能和她连生五个孩子,可见登徒子有多好色!是个女人都要!然后,眼睛糊了粑粑的楚王信了。登徒子就成了举世闻名的大色狼!
乔以梁听了童阿狸这样问也不答她这无厘头又孩子气的问题,他只是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轻拉起她的手,突然念:“东家之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他这话是望着童阿狸的眼睛说的,他背诵的正是《登徒子好色赋》里评价美人的那一段。
所谓“自古有秀色,西施与东邻。”中国自古的美人,就是西施与东邻。
这气氛太是缠绵,他望着她的目光又是那样的温柔,声音更是那样的磁石。在这空当无人的水坝边,迎合着水波摇曳,悦耳如玉石相击。
而童阿狸呢?也确实是他的邻居,更是他的东邻。
乔以梁只需打开窗,一抬眼就能看见她窗前昏黄的光。而童阿狸走近窗口,也一眼就能看见他在屋里的身影。
她,是他的东邻之女。
不过,他才不会拒绝她,他只会护着她,等着她长大。阿狸没有说错,这就是命。来来去去,总是遇上了。
却,就在这样的悱恻浪漫里,乔以梁一笑,那笑宛如晴云霁月,日照春山。他唇角微勾,目光在童阿狸艳美青涩的小脸上游移,一顿,却是点点她的鼻头,一字一句,磁石有力道:“你,还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