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琰双目瞪视着燕云衫,那双一向冰冷、阴狠的眼睛,此刻却被震惊和不甘笼罩。
他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却捂不住鲜血汩汩地涌出,瞬间便流了满地。
燕云衫面上、身上溅的猩红,她右手紧紧握着那把藏在身上的匕首。
当年为了保护玉乔,也为了让服侍玉乔的丫环,摆脱宇文琰酷刑折磨,燕云衫曾经用它杀死了那个丫环。
这一次,燕云衫用它保护了自己的清白。
燕云衫目光冰冷,神色淡然。看着宇文琰挣扎在血泊里,只沉声道:“本宫警告过你,方才是最后一次你能杀死本宫的机会。可惜,你错过了。”
宇文睿泽匆匆跑进来,立刻被眼前的情景惊呆。
只见窄小的石室里到处溅满鲜血,宇文琰躺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燕云衫衣衫褴褛,满头满身溅上的鲜血,配着苍白的面孔和犀利的眼神,就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一般。
“殿下!”随后进来的范如飞和曹建慌张地跑到宇文琰身边。范如飞顾不得鲜血满地,伸手将他扶起。
范如飞使劲按着宇文琰脖子上的伤口,哀叫道:“殿下!殿下!怎么会这样!”
曹建充满惊恐和怨恨地看着燕云衫,突然对四周的黑龙卫喝道:“把她抓起来!”
燕云衫轻蔑地看着曹建,冷冷一笑道:“你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也敢如此放肆!”
说罢抬起右手,将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顶在自己脖颈上道:“本宫宁愿死,也不会让你这个乱臣贼子得逞!”
这时候,只听范如飞一声哀嚎“殿下——”便大哭起来。
在场众人都面色苍白,眼神慌乱。
宇文琰死了!
曹建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惶无措,只哆嗦着手指着燕云衫嘶声喊道:“抓住她!抓住她千刀万剐给殿下报仇!!”
黑龙卫听了立刻逼近,燕云衫咬着牙关,将匕首往自己的脖颈压下去。
“住手!”一声清喝在黑龙卫身后传来。“父王已死,现在,你们都是本王的臣下,本王让你们立刻退下!”
那些黑龙卫愣了愣,竟都收起了兵器,垂首退后,让开一条通道。
只见宇文睿泽立在那里,细长瘦弱的身体在黑暗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冰冷气场。
“母后,父王已经死了,本王这就让他们送您回去。”宇文睿泽说着,走到燕云衫身边,将燕云衫抓着匕首的手拿下来,又用袖子擦拭掉燕云衫面上的鲜血。
“母后,这里的一切孩儿会清理,也会回到您的身边。只是,请求母后容许孩儿将父王埋葬之后,再回去。”
燕云衫吃惊地看着宇文睿泽,只不过一瞬间,宇文睿泽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那双深邃的眸子中,方才还闪闪发光的稚气,竟一丝不存了。
“殿下!万万使不得,您这是放虎归山!您忘了,太子殿下费了多大劲才将这个女人抓住!”曹建喊道:“您这命令,我们不能遵守!”
“是吗?”宇文睿泽轻声道,嘴边露出一个冷笑。
此刻,宇文睿泽正面对着燕云衫。看到那个冷笑,燕云衫心中一个激灵,低声道:“泽儿,不要……”
话音没落,右手一空,便见宇文睿泽已经飞快地转身。银光一闪,那把匕首竟然准确无误地落在曹建胸口上,瞬间便没到了柄。
一切发生的太快,所有人几乎都没反应过来,包括曹建。他惊讶地看着宇文睿泽,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心口上那把匕首,只来得及晃了晃,便一声不吭地倒下了。
燕云衫心中的惊惶无以言表。宇文睿泽跟长平所有的皇子都一样,自幼便习武。只是在任何场合,宇文睿泽的表现都是平平,没想到,他竟然隐藏了这么利落的身手。
燕云衫只觉得一阵寒意从后背升起,直到头顶。
宇文睿泽伸手拔出匕首,看了看那寒光闪闪的利刃,自语道:“真是不错的匕首,母后可否送给孩儿?”
“哦,好。”燕云衫尽量压抑着心中的不安,挤出一丝笑容道:“泽儿,你喜欢,就拿去吧。”
宇文睿泽很欣喜地擦干净匕首,小心别在腰间。转头看看四周众人道:“怎么?还有人想说什么?”
四周的黑龙卫一声不吭地低头过来,扶住燕云衫,将她带离了山洞。
范如飞搂着死去的宇文琰,低下头,面色复杂地默不作声。
宇文睿泽满意地笑笑,对范如飞道:“麻烦范大人料理下父王后事,本王要去送送母后。”
燕云衫被蒙住眼睛,放在马背上。只觉得一只手伸过来搂紧自己:“母后,坐稳了。”
“泽儿……”燕云衫道:“泽儿,母后杀了你父王,你不怪罪母后么?”
宇文睿泽沉默了一会儿,燕云衫听见他急速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好一会儿,宇文睿泽淡淡的声音传来:“若说不恨,以母后的睿智,定是不信。但孩儿却感到终于松了口气,母后信么?”
燕云衫叹口气,伸手抓住宇文睿泽揽在自己腰间的手,柔声道:“母后此生最觉得问心有愧的,便是对你了。”
“母后不用如此,生死有命,各人都是定数。”宇文睿泽将头挨上燕云衫的肩膀:“只要母后不恨孩儿,还让孩儿留在身边,孩儿就知足了。”
“母后当然要你留下。”燕云衫被宇文睿泽的温情打动,心中一软,道:“母后在宫中等你。”
一会儿,只听得黑龙卫报道:“殿下,前方不远处发现骁骑卫。”
宇文睿泽听了,下了马,将燕云衫扶下来,轻声道:“母后保重。”
燕云衫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奔驰远去,一把拉下眼罩,看着渐渐消失的宇文睿泽的背影,大喊了一声:“泽儿——”
“在这里!”几个士兵发现了燕云衫,急忙喊道:“都指挥使大人!皇后娘娘在此!”
话音刚落,就见李杭骑着马匆匆赶来,看见燕云衫那模样大吃一惊。
“娘娘,你没事吧!”李杭说着,将身上的披风一把扯下围住燕云衫的身体。
燕云衫看见李杭,心中一松,只叫了声:“驸马……”便身子一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