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极为普通的民居之中,一个官员模样的人走下轿子。看官服也有从四品,但是轿子却极为朴实,也不过是顶普通的素轿。
官员走进自己那处极为普通的院子,一个老家仆迎上来,更衣解带。院中仆从甚少,整个起居室内,不过一个丫环端茶倒水而已。
更衣之后,官员举步走向后院。这处院子本就不大,后院也很狭促,不过三步远,便进了正房。
正房的卧室里,一动不动躺着一个妇人,骨瘦如柴,双目紧闭。只有胸口一点点的起伏,才能看出来还是个活人。
“大人,您回来了。”丫环见官员近来,急忙行礼。
“嗯。”官员看看躺在炕上的妇人,轻声问道:“夫人今日可好?”
“郎中已经来过,说夫人还好。”
“那就好。”
说话间,一个仆妇已经端来一盆温水,官员便坐下拧了手巾,一点点仔细地帮那妇人擦拭着脸、手、身体和脚。
动作轻柔而缓慢,到擦拭完双脚,官员已经满头是汗。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要丫环和奴仆动手帮忙。
擦洗完毕,官员又给妇人盖好被子,低声说了会儿话方站起身,离开正房。
“大人今晚还要在书房中彻夜畅读么?”身后的仆人问道。
官员点点头,推开旁边的西厢房走进去。仆人急忙挥手让丫环送进茶点,然后反手带上门。
官员见仆人退出,伸手将们闩上。点起蜡烛,从书架旁一个上锁的箱子里拿出个用步缝制的真人大小半身人偶。
那人偶猛一看,竟然跟这个官员非常像。
官员精心将布偶放在书桌前,调整蜡烛,让布偶的影子映在窗户上。
然后蹑手蹑脚走向书架,将最上面一溜书取下两本,露出钉在书架后面的一排小指肚大小的铜钉。
官员伸手抓住其中一个,向左边拧了两圈,就只听一阵轻微的“咯咯吱吱”的声音,那书架竟然凭空向前移动了半尺。
官员小心地四面瞅瞅,缩着身子从那个不满一尺的空隙钻进去,然后又只听“咯咯吱吱”一阵响,书架移回原处,仿佛从来没有人动过一般。
官员穿过书架后面的狭窄通道,转了个弯,眼前突然亮起来。只见那拐弯处开阔仿如一个山洞一般,一扇黑漆木门立在那里,门两边墙上的煤油灯盏烧得正旺。
“谁!”两个黑衣人突然现身,手中弯刀闪着寒光架在官员脖子上。官员倒也没慌,只立定了轻声道:“下官曹建,来觐见太子殿下。”
两个黑衣人看清了曹建,悄无声息地退到黑暗之中。
曹建整理下衣衫,走到面前那扇黑漆大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门应声开了,范如飞露出头来,道:“殿下都等急了,怎么这么久才来。”
“下官觉得最近总有人跟踪,不敢露出一丝马脚,必得一切妥当了才敢下来。”曹建恭敬地道。
范如飞领着曹建走进黑漆大门后面,又重重地将门关上。
门后面是一条走廊,显得比外面的隧道华丽很多。地上都铺着上好的大理石,墙上喷绘着彩漆。
穿过走廊,来到一间极为宽阔的厅中,里面灯烛闪耀,几个大臣众星捧月一般围坐在宇文琰身边。
见曹建进来,一个面色白净,唇上有须的中年人冷哼一声道:“哼!我们都来多久了,曹大人可真是姗姗来迟。”
“周大人见谅,臣只是不想泄露行踪。”曹建面上堆起忠厚的笑容,双目却灼灼地盯着户部尚书周群道:“大人难道还未听说?皇上对于我们几位,可是已经盯得很紧了。”
周群一看曹建居然敢反驳自己,刚要发火,宇文琰冷冷地道:“本王千里迢迢潜回京城,窝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不是要听你们吵架的。”
周群急忙闭嘴,不过还是狠狠地瞪了曹建一眼。
“本王听说,昨日朝上,宇文琮让你们都谢恩了?”宇文琰阴冷的目光打量着在场官员。
周群等人低着头,不敢作声,面上一阵窘迫。
宇文琰冷哼一声道:“哼!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在朝中给你们个下马威。看来,他是没想着要赦免本王了。”
“殿下。”曹建开口道:“依臣愚见,此次朝中谢恩的事情,恐怕并不是皇上的主意。”
宇文琰皱皱眉头:“此话怎讲?”
“当今圣上宅心仁厚,对于朝臣很少训斥,跟别说会做出如此令人难堪的事情。”曹建道:“倒是皇后娘娘,生性强硬,而且皇上十分听信皇后的话,这种阴毒的主意,恐怕都是来自皇后。”
“燕云衫么!”宇文琰面色更加阴冷,仿佛都结了一层冰霜一般。那面色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低头噤声,空间都仿佛冻结了似的。
“曹大人说的不错,宇文琮一向太过软弱,这些阴狠的主意,都是那个女人出的。”宇文琰咬牙道:“本王若想成事,还需先将那个女人除掉才好。”
说罢思忖片刻,沉声道:“联络泽儿,只有他能接近那个女人。”
常春阁中,燕云衫走进来,宇文睿泽正在午睡。内侍太监要上前唤醒,却被燕云衫伸手拦住。
从宇文睿泽两岁的时候,燕云衫便亲自抚养,其中感情自不比自己亲生儿女差。
燕云衫轻轻坐在宇文睿泽的床头,伸手摸摸他的面颊,眼神中满满都是慈母的爱意。
宇文睿泽叹口气,皱着眉头,嘴巴动一动,仿佛陷在梦里不能自拔。
燕云衫轻蹙双眉,轻声问旁边的太监道:“成郡王最近都睡得不好么?”
“是,自从上次绑架案之后,便时常从夜梦中惊醒。”
“可传了太医瞧过?”
“瞧过了,只说是受了惊吓,静养一阵就好。”
燕云衫点点头,有些担心地看着宇文睿泽。宇文睿泽翻了个身,睁开眼睛。
看见燕云衫,眼中竟然明显掠过一丝惊慌,猛地坐起来道:“母……母后,您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将孩儿叫醒。”
燕云衫将宇文睿泽的慌乱尽收眼底,心中不安骤然涌起。从那天被骁骑卫解救回来,燕云衫就看出宇文睿泽在瞒着自己什么事情。
虽然怀疑跟宇文琰有关,但毕竟没有证据,宇文睿泽又不过是个孩子,也不好直接追问。
将那些不安压下些,燕云衫笑笑道:“刚来,见你熟睡,便没有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