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雪挥动着柔若无骨的手腕,雪白手指上下翻飞,一条丝帕翻转几回便成为一朵牡丹的模样,在场宾客无不叫好。
香雪将那牡丹恭敬地递给李卿道:“恭祝侧妃荣华富贵。”
李卿也不好推辞,又见那牡丹栩栩如生,也是喜欢,便欢喜地接过来。
香雪又拿出一块手帕,翻来翻去,不一会儿,竟成了一匹小马的模样。
她微笑着将小马递到宇文睿泽面前,柔声道:“泽儿,喜欢么?”宇文睿泽见了这稀罕玩意儿,立刻伸手来拿。
两个戏法,便将周岁宴推上高朝。
香雪又转过头,对宇文琰道:“妾身近日闲来无事,又学了些新戏法,不知道殿下可愿意再看看?”
宇文琰兴致高昂地道:“自然要看。”
就见小玉捧着一个托盘走过来,上面有一方大丝帕。香雪慢慢拿起那方丝帕,血红的颜色,十分刺目。
香雪面上挂出神秘的微笑,对着四周宾客转了一圈,确认丝帕中并没任何东西。又让大家看了托盘,也什么都没有。
香雪拿着丝帕转过身,面对着宇文琰和李卿,道:“殿下,侧妃,莫要眨眼睛,妾身献丑了。”
话一说完,就见她玉手一抖,将丝帕蒙在托盘上,然后模仿街头艺人那般伸手在空气中抓了抓,往丝帕上一比划道:“我唤天女送玉露,夜光杯盛贺周岁。”
说罢用指尖拎起那丝帕慢慢地从托盘上提起,众人皆惊叹出声来,只见原本空荡荡的托盘上,赫然出现两只精美的夜光杯,里面盛着香味扑鼻的美酒。
宇文琰带头鼓掌道:“真没想到,几日未见,你的戏法竟然精进到如此地步了,本王今晚可要好好欣赏一番!”
李卿原本见被香雪抢了风头就不悦,现在听宇文琰如此说,更是拉下脸来道:“不过是个障眼法,那夜光杯和美酒,恐怕都不是真的呢。”
香雪也不恼,拿起两杯美酒递到李卿面前道:“侧妃,今日是泽儿周岁。妾身就以此美酒,祝泽儿长命百岁,侧妃富贵荣华!”
李卿犹豫着,看看下面的嘉宾,又不好不接。
今晚香雪的表现太奇怪,李卿心中隐隐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但是如果此时自己表现有异常,恐怕反而会路出马脚。
想到这里,定定心神,接过那杯酒道:“既然妹妹如此诚心,我恭敬不如从命。”
说罢拿过那杯酒,举到唇边,却不由地皱皱眉头。
香雪见状,一口将自己那杯一干而尽道:“敬侧妃。”
这下子李卿也不好不喝,只得尽数干了。宾客们一阵欢呼,都纷纷起立敬酒,又是一番热闹。
香雪却静静地转过身,慢慢向门口走去。突然,身后一声惊叫:“侧妃!侧妃!你怎么了?”
席上大乱,四周人等均站起来向主位望去。香雪面色惨白,嘴边带着一丝冷笑。
身后主位上,李卿口喷鲜血,双眼翻白。丫环银钏慌乱地喊着:“毒!酒里有毒!侧妃!侧妃快醒醒!”
宇文琰听了面色一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香雪面前,一把将她拉住厉声道:“香雪!你这是做什么?”
谁知香雪晃了晃,身子一歪,面条一般倒在宇文琰怀里。宇文琰这才看清,香雪面如金纸,喷出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胸前的衣服,全靠着一口气才走到门口。
“香雪,你这是……”宇文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的印象里,香雪一向是文弱、内敛的,却竟会做出如此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香雪看着宇文琰,淡淡地笑笑说:“殿下,对不起,再也不能变戏法给你看了……妾身恐怕要去找浩儿了……”
宇文琰面色黯淡下来,对于香雪,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是依恋。在这个东宫之内,香雪的东侧院,几乎是唯一能让自己放松下来的地方。
这种情感,比任何爱恋都让人难以割舍。宇文琰脑中大乱,即使失去宇文睿浩,也没让他这么慌乱过。他紧紧拥住香雪,厉声道:“你要去哪儿!没有本王的命令,你哪里都不准去!”
“殿下,妾身太累了,让妾身走吧……”香雪伸出细白的手指,抚上宇文琰的面孔,叹道:“浩儿……真的很像殿下……”说罢,手软绵绵地垂下去,一双美目还微睁着,却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
“夫人——”小玉在一边大哭着。宇文琰眉头紧锁,一动不动。
身后,周岁宴乱成一团。
永泰宫中,冯科蜷缩在皇上寝宫外面的小屋里。屋子黑漆漆的,只看得出一个佝偻的影子颤抖着。
那是奴才的屋子,本来就没有窗户。不过冯科不在乎,因为他的世界已经没有光明了。
他勉强睁开已经哭到没有眼泪的双目,一遍遍看着手中那个残破的木马。
那是燕云衫偷偷带进宫里来给他的。为了不让他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噩耗,燕云衫亲自来告诉了冯科,并将这个香雪唯一的遗物带给冯科。
这几天,冯科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宇文轩好的时候越来越少,总是迷迷糊糊。冯科也是,迷迷糊糊。
他甚至不敢睡觉,一闭上眼睛就是香雪抱着宇文睿浩冲着他笑。
这么多年来,他连净身那天也没觉得自己是这么没用的废物。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李卿居然没死,她的丫环银钏,居然有解毒的药物。
哼!一定是当初买毒药害死宇文睿浩的时候,一起买的,这两个恶毒的娘们。
“师傅,师傅,皇上醒来了。”外面小太监小心地敲敲门。冯科将那残破的木马包好,小心地掖在枕头下,整理下衣服,出去了。
太子府中,李卿的房间里。她孱弱地靠在榻上,虽然银钏机灵地给她服了解药,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受到伤害,几乎连拿勺子的力气都没有。
宇文琰走进来,冷冷地看着李卿,道:“浩儿是你害死的?”
李卿艰难地直直身子,辩解道:“不是……不是臣妾……是香雪误会了……”
宇文琰走到李卿跟前,低下头,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知道本王为什么会招惹上你么?想不想听听本王的真实想法?”
李卿一愣,怔怔地看着宇文琰冷漠的眼眸,怯怯地道:“臣妾不懂,殿下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