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哲拉着王春玲逃出了张家,他宁可被父亲打死,也不愿意跟张招娣结婚,哪怕仅仅是完成一场表演性质的婚礼也不行,如果真的挽着这样一尊大神踩着婚礼进行曲的旋律走一圈,夏哲觉得自己会丧失活下去的勇气,即便勉强活着,也会变得阳痿。
听了儿子心有余悸的叙述,王春玲也感到这个人选实在是不靠谱,但此时已经将近六点钟,如果不出意外,夏文钟很快就会打电话询问事情的进展,如果交上一张白卷,今晚少不了又得挨骂。就在王春玲和夏哲母子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迎面走过一个熟人,夏哲的老同学徐锐。
徐锐也见到了夏哲,赶紧像哈巴狗一样跑过来。当初夏哲夺回夏之雪广告公司以后,启用了一大批自己人,其中就包括徐锐和秦虹这对狗男女。徐锐和秦虹二人从上学的时候就勾勾搭搭,毕业后顺理成章地同居,却始终没有结婚,至今仍然是男女朋友关系。当初徐锐和秦虹在南方混得一文不名,跑到滨南市投奔刘岩,但刘岩知道二人不学无术,就婉言谢绝了。因为这件事,徐锐和秦虹人前背后没少说刘岩的坏话。后来夏哲回国,徐锐和秦虹又像见到大粪的苍蝇一样扑过来,大拍夏哲的马屁。夏哲很吃这一套,于是明知道二人没什么能力,还是委以重任,一边听着徐锐的恭维,一边和秦虹勾勾搭搭。这些事情徐锐并不是不知道,但吃人家的嘴短,为了那点儿蝇头小利,徐锐觉得这顶绿帽子算是物有所值,不光是钱的问题,毕竟奸夫是领导的公子,与他偷情总比便宜了贩夫走卒说出去好听一些。就是带着这种古怪的思想,徐锐对夏哲和秦虹的事情不闻不问,就算有人暗示或者直接对他点明,他也会矢口否认,一本正经地说夏哲是自己和秦虹的同学,最好的朋友,根本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被问得烦了,他就恶言相向:“你说他们之间有龌龊勾当,你捉奸在床了?无凭无据地编排我的女朋友和我的哥们,小心我告你诽谤!”就这样吵了几次,再也没有人好心提醒他了,但背后都说他背着大绿壳。说就说吧,徐锐觉得无所谓,不痛不痒的,和利益相比,名声算个屁!
夏哲见到徐锐,立即想起了秦虹,自从被贾先生给骗了,夏哲的生活就变得焦头烂额,而徐锐和秦虹这对见风使舵的家伙,当然不会跟刘岩同舟共济,事发以后双双递交了辞职报告。
秦虹,这不就是一个人选吗?首先秦虹和自己年龄相当,长相又不错,比飘雪更妩媚,更妖娆;其次秦虹的生活作风虽然不够检点,但因为交往范围不够宽,还算不上交际花,和上流社会的人交往有限;最后秦虹也是走过几个大城市的,待人接物方面没有问题,不用像张招娣那样需要临时培训;还有重要的一点,秦虹应该能够同意马上举办婚礼,徐锐根本算不上障碍。
就在徐锐哈巴狗一样讲着恭维话的时候,夏哲的脑子里飞速旋转,终于做出了决定,拉住徐锐急切地问道:“秦虹在不在滨南市?”
徐锐一愣,下意识地点头:“在啊,在家睡觉呢,昨晚通宵打牌,今天睡了一整天,这会儿应该醒了吧。”
夏哲一喜:“在就好,你赶紧打电话让她出来,我要跟她结婚,马上结婚,婚礼就在周日。”
徐锐一愣,张口结舌,就像吃了死苍蝇那么难受,过去夏哲和秦虹有染,他可以装糊涂,但想不到夏哲变本加厉,竟然要娶秦虹,更可气的事竟然让自己去转达,见过欺负人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老子想本本分分当王八都不行,人家西门庆至少还背着武大郎去搞潘金莲,而且需要王婆牵线搭桥,没听说过西门大官人杀进烧饼铺,直接对武大郎说:“矬子,我要睡你老婆,把你老婆交出来!”
因为徐锐和秦虹去夏家拜访过,所以王春玲也认得他们,听了儿子的话,她也觉得太过分了一些,连忙解释道:“小徐啊,我家遇上了一点难事儿……”
夏哲挥手制止:“妈,没时间解释了,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们现在就去徐锐家。”说完上了车,把徐锐也拉进车里,在小胡同里飞速穿行,其熟练程度不弱于开了多年出租车的老司机。到了徐家更离谱,竟然掏出了徐家的钥匙,显然是经常来的。
徐锐第一次感觉羞愤,瞪着眼睛却不敢多说什么。
刚刚爬起床的秦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整理着半遮半掩的睡衣,陡然见到夏哲,先是一愣,然后说道:“你不是去上海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徐锐刚出门,咱们还是找个酒店吧,被他堵在床上不好。”边说边走出卧室,看见了涨红了脸的徐锐,还有手足无措的王春玲。
徐锐气得直磨牙,他觉得自己很没有骨气,按照常理,此时应该有两种举动,一种是痛打夏哲,一种是痛打秦虹,但这两件事他都不敢做。
秦虹打情骂俏被徐锐看见,很尴尬,怒道:“你怎么回来了,我让你买菜,你买了吗!赶紧做饭去!”
徐锐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冷哼一声大步走进厨房,他想选一件合适的兵器,自己当了这么多年王八,今天得当爷爷!因为徐锐和秦虹每天致力于出去蹭饭,所以家里的炊具不多,徐锐选来选去,觉得还是菜刀好。男人和刀有一种天然的联系,再柔弱的男人握紧了刀,都会平添几分自信。徐锐决定跟夏哲拼命,大步走出了厨房。
夏哲根本没想到徐锐想动武,直截了当地说道:“徐锐,我要和秦虹结婚,周日是婚礼,借用几天,周一就还给你,还是你老婆,明天一早我俩就去领证,你要是没事你也跟着去吧,对了,你去给我当伴郎,就不用找别人了。”
徐锐已经冲到夏哲面前了,勇气再次消散,嘴角微微颤抖,气得说不出话来,太欺负人了,跟自己的女朋友结婚,还让自己去给当伴郎,什么叫借用几天?听说过有借用老婆的吗?苍天啊,大地啊,咋不来一个雷劈死这个畜生!
王春玲看见了徐锐手里的菜刀,心中一惊,喝道:“徐锐,你拿刀干什么!”
徐锐害怕夏哲,更害怕夏哲的父母,在他的眼里,市长和市长太太是高山仰止的存在,就像古代的草民见到县太爷就腿软一样,徐锐听了王春玲的断喝,吓得一阵哆嗦,唯唯诺诺地说道:“我……我去做饭……切菜……”
得意忘形的夏哲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在鬼门关外绕了一圈,还大声叮嘱着徐锐:“婚礼的时候你打扮精神一点,可别给我丢脸!”
徐锐逃进了厨房,抡起菜刀疯狂地剁着一棵白菜,仿佛白菜就是夏哲的化身,徐锐要把它碎尸万段。
秦虹也从最初的惊慌失措中猛醒过来,当她意识到夏哲并不是逗她开心,而是很认真地准备婚礼的时候,顿时惊喜交加,她不去想这临时起意的婚姻会不会长久,只是不停地告诉自己:秦虹啊秦虹,你要光明正大地嫁进夏家了,你就要成为夏副市长的儿媳妇了。
或许在秦虹的眼里,嫁给哪个男人并不重要,帅与不帅关了灯并无差别,坚持一分钟还是一小时都可以忍受,实在忍受不了还有偷情的机会,重要的是有大房子,有好车,有珠宝首饰,有花不完的钞票……
就这样,夏哲和秦虹一拍即合,虽然王春玲非常不喜欢秦虹,但事急从权,在没有更好人选的情况下,只能用这个风流的女人来充数了。
六点半,夏文钟准时打来电话,当听说新娘的事情已经落实,老狐狸终于在电话那边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两天很忙碌,夏哲带着秦虹匆匆忙忙拍了婚纱照,用重金要求影楼连夜制作。刚刚脱掉影楼的礼服,司仪就来了,探讨了婚礼的程序。忙碌到晚上,夏文钟的秘书从外地接来了秦虹的单亲妈妈。
秦虹的母亲在十八岁那年未婚先孕,生下了秦虹,因为某个重要的晚上喝醉了,所以搞不清秦虹的生父到底是谁,也没人肯背这口黑锅,口口声声说着海誓山盟的哥哥弟弟们一哄而散,秦虹的母亲不得已当上了单亲妈妈。
秦母没有工作,靠经营一个棋牌室为生,除了麻将牌,只认得派出所的片警和附近的几个地痞,每天要抽两包劣质香烟,开口说话就离不开条饼万,说梦话都是吃碰杠和。好在秦母对夏家没有太高的要求,没有提出复式楼高档车公务员大钻石之类的条件,只不过进门就张罗着打麻将,亲家见面,怎么能不玩两把呢?
夏文钟和王春玲也经常打麻将,这种应酬是时下朋友交往不可缺少的方式,但他们从来没玩过以两角钱为起点的牌,坐在那里使劲点炮,一天也输不出几十块,简直能把他们折磨死。秦母却乐此不疲,经常因为和了一把“大牌”,赢了七八块钱更兴高采烈。
夏哲和秦虹在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幸好徐锐和秦虹姘居多年没有领证,否则先办离婚,再办结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秦虹拿到结婚证以后得意洋洋,不时地拿出来看一看。夏哲的心情却很不好,他任凭父母怎样催促,坚持的现在不结婚,完全是因为飘雪,直到这次翻脸之前,他还坚信不疑自己这辈子的新娘就是飘雪,万万想不到自己糊里糊涂就与秦虹领了这个红本子。
夏哲觉得和秦虹结婚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所以不准备邀请太多人,就连刘岩也没有收到请柬,只是听说夏哲要结婚了,以为新娘依然是飘雪。说句实话,刘岩的心里很酸楚,他想在婚礼那天去看看,但又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破坏了飘雪的人生大事。程乐乐很理解刘岩此刻的心情,陪着他说说笑笑,连班都不上了,请了几天假,像照顾病人一样伺候刘岩,无微不至。
飘雪也知道夏哲周日结婚的消息,起初还有些纳闷,后来才听同学说夏哲的新娘是秦虹。都是老同学,飘雪当然知道秦虹是什么样的货色,甚至知道夏哲和秦虹之间不清不白的关系,她此时只能无奈地笑笑,笑容里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哀怨,甚至连失落都没有。这种情绪连飘雪自己都感到震惊,坚持了这么多年的爱情,难道就这样烟消云散了吗?夏哲真的可以忘记自己,从此与秦虹生活?自己真的可以忘记夏哲,嫁给张三或者李四,从此与夏哲再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