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默默无言地前行着,白雪皑皑,冰封万里。虽然有内力护体,穿着单薄,难免感到有几分寒意。雪花飘落下来,堆在四个男子的黑发上,竟然让十六岁的莫问和叶无涯显得有了几分苍老。
莫问一路走,心中竟是沉默。一路前来,本是为着流云决绝向前,却不知道前面横亘着的是如此巨大的帷幕。莫问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中开始充满疑惑,甚至迷茫。应该如何走下去?莫问总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会有被揭开面纱的那一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莫问却有一种不愿面对的情感。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只是觉得不忍,不愿,不乐意。大概是想着每每一见被掩盖多年的事情再次挖掘出来后,总会牵动起无数风波,牵连到无数无辜之人的性命。念此,莫问不禁觉得自己变了好多。曾经那个驰骋的杀手,冷眼旁观世事,一刀落下从不留情。如今却变得情义念念,甚至偶尔还多愁善感了。
“怎么了?”叶无涯发觉莫问的不对劲儿,忍不住问道。虽然这次前来,他也觉察到了很多异样,但是最令他担忧的反倒是这个并肩作战的兄弟身上一点一滴的变化。之前他想着,也许是因为此事牵连到了流云的性命,所以莫问才会如此事事紧张,有时候显得担忧过甚,精神总是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虽然表面还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只是那笑容下掩藏的担忧,瞒得过别人,又如何能瞒得过叶无涯。相处这么长一段时间了,莫问的性子,他或多或少也了解了不少。很多事情宁愿自己一个人承担,即使压弯腰,也不愿意给他人添一丝累赘。
“只是在想着玉笛箫要如何办才好。”莫问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了,代之而出现的,是一种长久的思考。叶无涯看着那眉宇间的气质,总是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帝王之气,睿智而霸气。
“不知小主子对音律可有了解?”墨衣老者上前一步,祥和地问道。
说起这音律,莫问深深觉得那一句话说得极是。人有长处,必然就会有对应的短处。这音律,说起来小时候,由于母亲对音乐的喜好,还经常弹钢琴给他听。甚至请过一个老师来教他钢琴。可惜自始至终,莫问也没有学会什么。五线谱上那些所谓的跳动的音符,在莫问看来,就是一些黑白相间的蝌蚪一串一串地乱窜。那些一二三四五的简谱,他也认不了。音乐老师教唱谱的时候,他总是吼得大声,但却是十音九不准,唱出来也极其难听。只是小时候似乎觉得甚是好玩,还乐此不疲地一个人唱啊唱。长大一点了,自己都觉得难听了,才放弃了对音乐的学习。再后来,家中灾难发生,自己做了杀手之后,便也没有了那个心思去学了。况且莫问断定,即使自己再怎么学,估计也跟学玉器一样,学了也白学,最后什么都没学会。
莫问只好摇摇头:“本少虽然可以算是全才之人,却独独对这音乐缺失。要是说叫欣赏音乐,听听,倒还可以听出个所以然来。古琴古筝什么的也还好,这箫,听也变罢了,若要演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叶无涯吃惊地睁着双眼盯着莫问。擦,这是什么逻辑,一个不会弹琴,不懂音律的人,居然还可以听出乐曲中所包含的韵意。当时还被苏暮云称赞不已,真不知道当初苏暮云是怎么判断他的音乐水平的。
墨衣老者却也不再问什么:“这《销魂曲》主曲靠流畅如水的音韵编排而成,配以大小三和弦,给人婉转动听若黄莺之感。只是沉醉于此,便会被剥夺心智,随着那曲子入迷沉醉而忘乎所以。吹曲之人最终达到掌控其意志的目的,将那人操纵在手中。就曲子本身而言倒也还简单。会识谱,会吹箫的人,即可演奏。但是普通人演奏出的《销魂曲》,既没有那么动听若天籁之音,也没有威力可以蛊惑人心。”
“哦?”叶无涯不禁觉得奇怪了,他本以为这种时间罕见的曲子,应该相当难以演奏才是。却不知墨衣老者说极其简单,只是没了威力。
“那要如何才能以此曲而制人于鼓掌呢?”莫问问道,虽然这一点他当初没有想到,不过有的曲子也是很简单,只是演奏之人不同,便也能够达到不同效果。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紫衣老者缓缓开口道。
四个人同时沉默不语,莫问不禁想起离开是青衫老人的话。上善若水,水无形而可以随形以幻化万形。
“太极者,无极而生,动静之机,阴阳之母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无过不及,随曲就伸。人刚我柔谓之走,我顺人背谓之粘。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虽变化万端,而理为一贯。由招熟而渐悟懂劲,由懂劲而阶及神明。然非用力日久,不能豁然贯通焉。虚灵顶劲,气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杳。仰之则弥高,俯之则弥深,进之则愈长,退之则愈促。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人不知我,我独知人。英雄所向无敌,盖皆由此而及也。斯技旁门甚多,虽势有区别,概不外乎,壮欺弱,慢让快耳。有力打无力,手慢让手快,是皆先天自然之能,非关学力而有为也。察四两拨千斤之句,显非力胜;观耄耋能御众之形,快何能为。立如秤准,活似车轮,偏沉则随,双重则滞。每见数年纯功,不能运化者,率皆自为人制,双重之病未悟而。欲避此病,须知阴阳;粘即是走,走即是粘,阳不离阴,阴不离阳;阴阳相济,方为懂劲。懂劲后,愈练愈精,默识揣摩,渐至从心所欲。”莫问不禁开始默念起那段再熟悉不过的话了。
“小主子聪慧。”紫衣老者笑着称赞道。
莫问笑笑以示回应,心中却是一头黑线。擦,这是太极里的,自己没读过不知道,听到了还夸赞,这年代,真是装B得瑟啊。
叶无涯看着三个人,不禁觉得有点头晕,这是什么啊,长长的一大段。绕来绕去,他一句也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我不怪你。”莫问狡黠地拍拍他的胸脯,笑着说道,然后往前接着赶路。
两老也笑着看看叶无涯,不再多说,跟着往前走。叶无涯闷在那里,无语地看着三个人。擦,主仆一心来欺负我这个外人吗?也没再多想,叶无涯抬脚准备追上去,却感到有一丝异样。
“谁?什么人?”叶无涯警觉地叫道。
前面三人顿时停下来。莫问不禁大惊,他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在他们周围。
“叶少主,我们已经恭候多时了。”一个妖艳的声音响起。莫问一听到,不禁觉得想吐。
“你是谁?”叶无涯接着问道,只是莫问想问的问题却是,你是男是女。
“我是谁,你并不用知道。”妖艳的声音渐渐靠近,一个身穿白貂皮的女子出现在雪地上。莫问甚至没有看清楚她从哪里钻出来的,感觉就那么一瞬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出现了。
“你想做什么?”说话间,莫问和两老已经运功移动到叶无涯身边了,四个人并肩站在一起。
“呵,不用紧张。”女子化得一脸浓妆,眉毛漆黑,双唇尤其红艳,一眼就可以从整个雪地里看到那刺目的鲜红,简直是红得要滴血了。“我只是来完成教主派给我的任务的,其他的事情,倒与我无关,所以呢,我也不打算和你们玩了。”
擦,莫问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这位姑娘,本少看着你也算是好人家的女儿了吧,只是不知道是要劫财呢,还是要劫色呢?”
“你******才是姑娘!”那女子却突然暴怒叫道。
四个人听到这句话,声音也变得更粗了,不禁一头黑线。擦,居然是个男的,还打扮这么妖艳。莫问不禁得出一个结论,从古至今,人妖就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