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睡醒?”
醉文立刻回神,低头道:“没……奴婢……”
秋明月已经向外走去,“走吧,陪我到祖母那儿去。”
“是,小姐。”
醉文心中疑惑,但是还是聪明的没问什么。
主仆二人来到寿安院,老太君老太爷都在。大老爷坐在下方,见到她来,便唤了一声。
“明月。”
秋明月让醉文在门外等她,走过去福了福身。
“祖父,祖母,爹。”
老太爷挥了挥手,“坐下吧。”
“是。”秋明月坐了下来,“祖父和爹可是查到什么?”
大老爷沉吟了一会儿,道:“那裴思颀确实是扬州容德县人,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三千年参加过科考。不过不幸落榜。”
“那他口中所说的救命恩人呢?可有这回事?”
大老爷道:“这个就无从得知了。毕竟没有人证物证,何况那个时候他落榜回去,确实身无分文,遇到贵人相救也不无可能。”
秋明月点头,“爹让我来可是为了何事?”
“他现在不是罪犯,我不能私自对他用刑。不过那裴思颀好歹也是读圣贤书,本也非大奸大恶之人。这次只是被恶人挑拨才会一时鬼迷心窍。我告诉他你外公曾是扬州县令,他竟然说以前受过你外公恩惠。而且还隐隐透露出,似乎知道些你外公当年被冤的真相。”
“爹想从他口中知道陷害外公之人?”秋明月表情很淡漠,丝毫不为这件事所动。
老太爷精明的老眼瞥了她一眼,道:“你有什么看法?”
秋明月低着头,“祖父心如明镜,明月不敢妄言。”
老太爷眼中划过一丝笑意,“说吧,这事儿事关你外公。如果真的能够查出当年之事,你外公恢复原职就更有希望了。”
秋明月眼神轻闪,自然听出老太爷的言外之意。外公恢复原职了,那么沈氏的地位也就提高了。也就是说……
她抬头,仍旧不动声色。
“外公当年身为地方父母官,一生大公无私,助人为乐。便是施恩于人,也是常事。只是不知道祖父和父亲有没有调查过,外公于他是何恩德?”她目光淡然而犀利,“短短一晚上,爹或许只是差了裴思颀这个名字,而非其人吧。”
大老爷目光精锐,“你的意思是……”
秋明月抿了抿唇,“爹可有办法调出近年来参加科考学子的画像?我怀疑,或许这个裴思颀非彼裴思颀。”
老太爷端了茶杯,掀了掀茶盖。
“为何有此怀疑?”
秋明月轻笑道:“祖父见过做贼的会在自己脸上写‘我是贼’这三个字么?他既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说那些话,传了出去,固然于我名誉受损,但是他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若我昨日真的被逼无奈,鱼死网破。那么,他也会受影响。无论他是受了谁的挑拨唆使,无论那背后之人给予他的好处有多大,不外乎就是写金银财宝之类的。如果许他官职,这事儿一出,他这辈子都别想翻身。所以,祖父认为他敢用自己的真名么?”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那背后之人既然将这事儿布局得这般周详,定然会全方位考虑,便是他们此举达到目的,祖父和爹也会调查。所以,无论如何,他们都不敢冒险。”
老太爷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说了一句。
“可惜你是女儿身,不然……”
不然什么,老太爷并没有说出来,秋明月心中也隐隐猜测到了几分。不外乎就是说她堪比男儿,可入朝堂之类的话。
笑了笑,她没这么大的野心。
“爹刚说他非大奸大恶之人对吗?”秋明月在笑,可眼中并无笑意。
“打个比方,便是他此举或许是出于无可奈何,或者受人逼迫。但是如果到现在还毫无悔过之心的话,我觉得这种人与大奸大恶也没什么区别了。”
大老爷一噎,叹了口气道:“明月通透,倒是我肤浅了。”他嘴角一缕苦涩。
“爹不必妄自菲薄。”秋明月笑了笑,“爹能凭一己之力做到今日这般地位,自是有真才实学。方才所言,不过女儿胡乱猜想罢了,当不得真的。”
老太爷却道:“胡乱猜想都能分析得这般透彻明了,那如果你认真审查一番,只怕世上再无冤案了。”
秋明月心里咯噔一声,老太爷话中有话。
这个时代的女子是不能干政的,方才自己虽然只是就事论事,但是严格说起来,确实是与官员政事沾边了。老太爷这话,是在警告或者提醒自己么?
“枪打出头鸟。那背后之人当真计算得准确,推出一个替死鬼来抵罪。到时候不但毁了明月,自己还逍遥法外。上次是明瑞,这次是明月。”老太爷眯了眯眼,眼底射出一缕寒意。
“他们动作太大了,当真以为我秋家可欺不成?”
老太爷语气沉淀有力,声音虽然不大,但自有一股威严,令人闻之心中生畏。
秋明月心中松了一口气。
树大招风。老太爷这是在暗示自己,要隐匿锋芒,不可急躁。
一直没做声的老太君说话了,“那这事儿该怎么办?又不可大张旗鼓声张出去,否者对明月的名声终归不好。可是若私下解决,那裴思颀看起来也颇有几分傲骨。若他不说,又该如何?”
秋明月抿唇微笑,“我倒是有一主意,不知可不可行。”
老太爷挑了挑眉,示意她说。
秋明月道:“我觉得,那裴思颀未必知道背后之人真正身份,便是说出来,估计咱们也得费神一番。毕竟这京城之中,敢明着和秋家作对的人,可没几个。所以,我们可以直至死而后生。”
“哦?”老太爷似明白了什么,目光略过深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老太君有些不明白,“怎么个置之死地法?”
大老爷沉声道:“明月的意思是,欲擒故纵,关门打狗。”
老太君眼神一动,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