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戒律阁押上殿来的温如画虽跪在三尊面前,却昂着头双眼痴痴地盯着白子画。
白子画面沉似水,周围的空气仿佛冻结般冰冷,垂着长睫看也不看她一眼。
作为掌门的摩严首先发问:“温如画,为何在竞技过程中手持凶刃、不惜入魔、缕下杀手、残害同门?”
温如画毫不隐晦:“我要不惜一切代价打败花千骨,拜尊上为师!”
笙萧默瞥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我师兄早有誓言今生只收一个徒弟吗?”
温如画倔强地声辩:“我知道,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只收她一人?她凭什么拥有尊上如此的青睐?花千骨偷盗神器,成为妖神危害众生,连累尊上美誉蒙尘,她根本就不配做尊上的徒弟!我究竟哪点比不上她?凭什么不能收我为徒!?”
白子画怎么能忍受有人如此疯狂地侮辱他的小骨,星眸立即射出寒光冷哼一声,对她也是对各派掌门道:“花千骨收集十方神器是为了解我深入骨髓无药可解的奇毒;以血误破封印是听信了单春秋的谎言,以为那样可以救回因我而死,本为炎水玉碎片的朔风;误成妖神后不失本心、引领七杀弃恶从善;为免被洪荒之力操控迷失本性、祸及众生、决心赴死,但是神自戕上天会降下三年血雨,因恐黎民受难,故意设下卜元鼎幻境,借我之手、舍她之身、全我清名,自己以血肉、神器还死者复生、天下安宁,这一切你哪点比得上?就是今日,她也是为救你免受爆体、入魔的下场,耗尽灵力几度昏迷。似你这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以怨报德、毫无慈悲心肠之人,又哪里配作我白子画的徒弟!?”
听到白子画的这番话,不只是温如画,在座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原来花千骨为师父,为苍生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吗?“守尊所守、护尊所护、生为尊生、死为尊死”原来不仅仅是誓言而是不差分毫的在做。想起他们以往的种种行径以及苦苦相逼怎不令人汗颜?就连摩严都暗自懊悔,因为花千骨受到的许多伤害都是他直接造成的,也难怪二师弟会对他动怒,确实有些过分了。
“子画,你说此事当如何处理?”摩严低声询问。
“长留有门规,自当按律制裁。”
摩严点了点头又征求了下笙萧默及九阁长老的意见后高声宣布:“温如画残害同门,以长留门规第七条理应处死,自堕魔道虽被救赎,其罪难饶,以门规第一十三条,当受32根消魂钉。”
“请三尊开恩!”温丰予闻听立即跪倒,虽然他也知道长留的处置并不过分,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如何舍得看着她去死?何况以如画的修为怎么受得起32根消魂钉?会魂飞魄散的啊!
摩严起身去扶温丰予:“长留门规戒律怎能形同虚设?温掌门不要让我为难。”
温丰予躲过摩严的手拜伏在地陈情:“百年前尊上不计前嫌以身涉险救我于危难之中,却在那次中了卜元鼎之毒命在旦夕,丰予感佩于心又深觉愧疚,故而经常在府中夸赞尊上的人品、修为、才学及天人之姿,小女几乎是听着这些溢美之词长大的,因此倾慕不已,生出一定要拜尊上为师的执念。堕入魔道实在事出有因,还请三尊法外开恩,若饶过小女一命,今后长留若有驱策,玉浊峰必当倾尽全力万死不辞!”其他门派的掌门除了蜀山云隐,皆纷纷离座躬身求情。
九阁长老和摩严颇感为难,一起把目光投向白子画,却见他垂着眼帘看不出任何表情。
跪在尘埃的温如画又痴痴的望了三尊席上之人一眼,忽然觉得万念俱灰。长留门规?消魂钉?当年的花千骨被判八十一根,他却宁肯毁了千年道行也要替受六十四根保她性命。即使不是他的徒弟,谁不知长留上仙外貌清冷、内心最慈悲?如今竟然对自己厌恶憎恨到如此地步吗?一滴清泪划过腮边,回想那一句句冷冰冰的质问,真如一把把利剑,刺得她体无完肤。如果花千骨在他的眼中、心里如珠如宝,那么自己可能连根草都不算,即使走路也会绕过而行的吧?再渴慕又如何?不过是一场痴梦罢了……是啊,救命之恩不思回报,却还百般诋毁,又哪里配得上那位高贵圣洁的神祗呢?
泪流满面的温如画转拜向温丰予泣道:“爹爹,如画本为寒鸦却笑鸾凤,井底之蛙妄伴蛟龙,花师姐和尊上一样,令人钦敬的不是武功、地位、修为,而是博大的胸怀,今日之事皆是我咎由自取,请爹爹和众位掌门不要再为我求情,如画甘愿领罪!只是从此不能再绕爹娘膝下,辜负了二老的养育之恩……”
花千骨望着抱头痛哭的父女俩心中万分不忍,走到白子画面前跪了下来:“师父~见到您的人怎会不生出仰慕之心?了解您的人更会满怀感佩之情,温如画虽犯下大错却也情有可原。小骨耗尽灵力救她脱离魔道,若死于消魂钉下岂不白费了我的一番苦心?师父说过,众生慈悲,即使七杀中人若有悔意也可原谅,念在如画已然知错,还望师父、双尊,九阁长老法外开恩!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免让温掌门承受丧女之痛。”
伸手扶起花千骨,白子画依旧不语,从他的本心来讲,伤害小骨的人,他是不打算放过的。却见她满眼期待以内力传音:“师父~今天是小骨重新拜师的日子,不要见血光好吗?何况小骨再也不想看到有人被绑在诛仙柱上受消魂钉了,求您了师父~”
听小骨如此说,虽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但诛仙柱上、下的记忆,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都过于惨痛了,还是不要重复那样的画面勾起小骨伤心的好。白子画默默叹了口气,伤她辱她之人,她却在极力的说情,他这个徒弟还真是与众不同,既然这样就随她所愿吧。无奈地点头对摩严道:“就罚杖责八十,思过崖面壁十年吧。”
摩严和众长老本不希望伤了两派和气,既然白子画开口自是顺水推舟,笙萧默早猜出花千骨会讲情,师兄对他的小徒弟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故而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也不反对。
商讨结果宣布后温如画涕泪交流、叩拜谢恩,被戒律阁弟子押了出去,对于她来讲这已经是不能再轻的处罚了。
此间事已了,花千骨知道师父按理应该还要和各派掌门道别,因而拉了拉白子画的袍袖:“师父,若没有别的事,小骨先回去了。”
白子画面色柔和地叮嘱:“身子还虚,早些休息。”摩严在一旁忽然道:“我那里还有些仙草补药,一会儿让十一给你送去。”
花千骨和白子画对视一眼一起望向摩严,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吧?小骨传音:“师父,师伯没换人吧?”
摩严看这师徒俩一副见鬼的神情,故意对花千骨板着脸道:“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早点复原,也可让你师父少费点心。”
“嗯嗯,谢谢师伯!”小骨偷笑,心情大好,一阵风儿似的回了绝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