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死了夏天,爱死了夏天的荷。
见过这样的人吗?生性惧寒,与严冬总是不能融合的。
我便是。
于是我爱夏天,爱死了它的暑,爱死了它的热。爱死了它的荷。
那荷,也是温暖的。
我见过这样一池红莲。
夜里,总是伴着一丝皎月的。池塘不大,应景有余。一朵朵粉的,白的,紧紧依偎着葱绿滚圆的荷叶,娇羞欲语,亭亭玉立,恰似豆蔻少女红晕的脸颊。白昼时,若是适逢细雨朦胧,就更好不过了。轻柔的雨丝下,好像潋滟池塘上方氤氲了一层层仙雾,隐隐约约能嗅到一抹清香。她们也总是有娇弱的时候,荷叶将她们小小的,细腻的身躯尽数藏在叶下,一潭浊溏自是容揽,风光旖旎如画。画面定格,显得更加清秀雅洁,妩媚可爱了。
我总感叹着,赞赏着,深深爱着这夏日与荷,感谢着育荷的池。
于是有一天,不见了一池红莲。
然后,那叶,悉数枯萎,独留光秃秃的茎,却也是在慢慢老去的。
我怔愣迂久,接着幡然惊醒,她们是死去了,就死在出生的地方,在原点出生,绽放,在原点死去,遗忘。
这在夏日炎炎育了她们许久许久的浊池,既孕育了她们,包容着她们,在不远的将来,也揽下了她们的身躯,她们的尸体。
是的,尸体。
她们的尸沉下,几经腐化蚀朽,与浊泥融为一体,开始孕育下一年的美好光景。第二年,依旧是那茎,那叶,那莲。许是我的错觉,总认为她们要开的更细腻,更绝伦。夏日过去,她们枯老,沉下,融合,孕育。
先代的身躯只在这世上停留了一个炎夏之久,便为后代倾覆所有,甚至老去的身躯,甚至她们的尸。
我总归知道了,那红莲在夏日,为何开的那样旖旎,那样袅娜。她们只有这么短的时光,能够展现所有的美,所有的好。也只有那么短的时间,能让人驻足,让人观赏。
一时,我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有一天,走过千遍万遍的街道上,我见到这样的场景。
“妈妈,我以后要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告诉所有人我是妈妈的儿子!”
“好啊,妈妈的儿子啊,是最好最好的儿子。”
男孩儿拉着妇女的手,蹦蹦跳跳。
那位母亲,眼睛弯弯的,着流逝的皱纹,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她穿的朴素,一点也不能称之为好看。我却觉得,她的那抹笑,是我见过最细腻美丽的一幕。
她的瞳孔,是我见过最美的眸。
她的眼里,只有男孩儿。
我终于知道,荷的尸体,是那样伟大,那样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