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刚过,又近中考,从民间到媒体,高考、中考这几个字天天冲击耳鼓,直至掀开记忆的闸门。有幸的是读初中时,国家恢复了高考制度,自然而然地顺着升学的道路往前走,一路过来,经常情不自禁地忆起当年几次参加考试的情形,确是苦乐相伴,涩涩的滋味漫过心头。
恢复高考了,大快人心。那一年,我在村小学读6年,村小学是7年制,算是戴帽小学,5年级以下是小学,以上两个年级算初中。这两个年级接收了邻村小纸房村的学生。2个班,约有70人吧。学校开始狠抓教学,起先是摸底考试,我这个学习委员还算助脸,考了第一。班里拉了大榜贴在黑板旁边。还没来得及高兴,心就被最要好的同学刺了一刀,她拉着别人在我身后斜眼撇嘴地说:“瞅把她美的,不知道自个是谁了!”如果不是我和她最要好,我不会心痛,可是,这话就偏偏出自她的口中,心痛过后,我知道了什么样的人是真朋友,嫉妒你的人往往就是最要好的朋友。那一年,我14岁。
1977年6月,我们从村小学往公社中学考,我以平均分88.5(四科)的成绩,又在本村小学中排了第一,因某种原因从6班调到5班时,6班班主任拿着成绩单不爱放,5班班主任接到成绩单高兴地向学生宣布,本班调来一名同学的入学成绩平均分高于我班原第一同学1分,成为第一。入西马一中不到半月,学校组织各科竞赛,我又露了大脸,年级6个班,大概每班60人左右,数学我赛了第三名,而前两名是我上两届蹲下来补习的男生。接下来有其他班的同学求认识我的同学带她来我班认识我,也有其他班主任来我班窗前观望,问哪一位是我。
不经意的一次考试,竟然引起这么多人的关注,可见,学习成绩,当时在人们心目中有多重要。
1978年夏,我们读完了8年级,可以报考中专。老师灌输我们早点考走早自立,农村孩子读中专分配个工作就挺好的。于是,我们应考,265分(400分满)体检线,我校本届11名进线,而我就踩在线上,眼看着前4名被沈阳、营口、辽阳的中专学校录走,我心情低落,只能再读两年高中后,再考吧,安慰自己,反正又不是马上离校下大地干农活。当时我们努力学习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摆脱农村的脏与累。
1979年6月,在西马中学读完9年级,还有一个台阶——高二(10年级),因师资有限,4个公社考生拼到一个学校,我们被合并到张台子中学,这样还得考试,总共招3个班,每班大概50名左右吧。
考试地点在张台子中学,离我家十几里路。当年我不会骑自行车,我家里没有,当时很希望会骑车的同学能捎上我,可令我失望的是,天天和我一起搭伴徒步8里路上学的要好同学,临考试的前一天,放学时一路上不和我说话,而对另一个学习不太好的女生说:“上张台子考试我骑车带你。”要知道,平时我可是没少给她讲解难题,讲一遍不懂接着第二遍,再不懂,我还在心里怪自己没表达清楚。可是,到了关键时刻,我有困难了,她却躲开了。
考试那天我起个大早,带上妈妈装好的饭盒,朝东走。平时我只去过小纸房,再往东是岳家堡,再往东我就没去过。只能边走边打听,在岳家堡村西的大河泡子边上,正不知往哪走,遇上了小纸房的秀丽,骑着崭新的二六式自行车过来,她下车问我怎么在这转呢,我说不识路了。她说,“你一个人敢走这大野地啊,还不认路。跟我走吧。”我坐上她的车后座,到了岳家村的丽艳家,她也推出了一台较新的二六自行车,于是,我被她俩换班地捎到了学校,期间,在大坝上,瘦弱的秀丽带我时,还摔了一跤,让我很是过意不去。第一天考完了,在学校大门口,遇上野老滩村的艳秋和洪霞,她俩从我村里路过,于是,我搭她俩的车回了家,第二天的考试便由她俩到我家接我,我家西边的路被水淹了,她俩从另条路绕到村里,又折回村西来接我,这让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甚是过意不去。心里发誓:一定要报达她们。
于是,秀丽,艳秋她们被我视为最最珍贵的朋友,情如姐妹般相处。直到今日,30多年过去了,我们的情义有增无减。
由于心情不好,体力不爽,那次考试失利,在西马中学考生中排了第九名,而在张台子中学入学名单中排出34名,34就是我的学号,这个名次在快1班(预备大专班)中已经是中等偏下了,无论是发作业本,还是老师叫答题,都喊学号,这个学号,简直就是针一样刺心,感觉无地自容。三个月后模拟考试,数学排了第15名,而其他几科学校又决定不考了,我不知道自己这个成绩将来能考上什么样的学校。迷茫与彷徨中,加上学校伙食不好,营养不良,整天迷迷糊糊,有时上第一节课就打瞌睡,把手伸给同桌,求她发现我打盹了就拧一下,手背子被拧青了一大片。于是,在第一次分大中专复习班时,我坚决地跑到了楼下的中专班。因为老师也说,咱一普通农村中学,只能边边拉拉地考上几个大专吧,还是师专之类的,好的学校根本考不上。如我这类学生,考中专把握大,不复习都没问题,考大专可没把握。
中专班分3个班,其中一个是补习班,而学校把这个补习班视为重点,那我从1班出来的,当然进这个重点班了。一多半是补习生,他们比我们大两岁,和老师关系搞得好,我们想问老师问题时,有的老师心不在焉,让我心里很是不爽,一位物理老师把斜坡上的物体力的分解给我与同桌讲的不一样,当我指出时,他不承认,还老大不高兴的样子,以至于后来处处刁难我,还在背后跟长相好看的女生说我什么都不会。这就是当时农村中学的生活片断。
助脸的事又让我摊上了,当考中专的成绩出来时,会骑自行车的同学纷纷去学校看成绩,我没理会。因为考试结束大家对答案,我心里有数了,如果我考不上,村里谁也考不上。果然,父亲从街里喜滋滋地回家,发布了特大好消息:“小英儿在张台子中学考第二呢,老茹家大双说的。这回肯定考上了。”果然,210分够线,我的成绩是275.5分,老师说省内中专随便挑。
报志愿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因为我不会骑车,志愿表是同学从学校捎回来的,我填完后自然又请捎来的同学一同送回学校去。报走第三天,我思虑,怕第一志愿去不上,电子学校,在本市招6名,而我在县里大排并列第五,怕去不上,得重点考虑第二志愿,第二志愿是外省电机学校,可能也要高分,还是怕去不上,那就把三志愿和二志愿对调一下把握大些。于是,求大哥骑车送我去学校,学校说表格送到县教育局了,我赶到张台子火车站,大哥把兜里仅有的8角钱给了我,3角钱火车票到了灯塔,教育局的老李说表格送到辽阳了,他是我家邻村野老滩的,我父亲认识他,体检时在医院见过,他借给我5元钱,写了个条子,我赶走到辽阳二招待所时,天已经黑了,找到张台子中学张主任时,他正统计志愿表,见到我,长出一口气:“正愁找不到你呢,你看你的志愿表怎么填得这么乱,总成绩和分科成绩不符,总成绩被改成219分,但分科成绩没改,志愿全被划掉,把第一志愿改成原来的最后一个辽阳卫校。我按你原来填的改过来了,我想应该是别人给你改的,这么高分怎么能报卫校这个最低的学校呢!”重新填了表格,心里长出一口气。
志愿被篡改,这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张主任安慰我说:“别追究了,好在没受影响。”有惊无险,但此事成为30多年的谜,究竟谁改的呢?我想,此人临死也不会公开向我道歉的,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志愿被他改这桩事呢。都是时代留痕,如今全用电脑,谁还改得了呢。
青涩年代,青涩年华,美好与卑劣并生,催人慢慢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