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我微笑落下一字:“刚才没有考虑好!”
绿衣忍不住说:“静婉,你不要再这样笑了。”
我一愣,摸摸自己的脸,道:“有什么不对吗?”
“那个笑好假!”绿衣停下手中动作,认真地说,“静婉,和主子和好吧!”
我笑笑,轻声道:“我和皇上一直都很好……”
绿衣起身激动地说:“静婉你在骗谁!骗别人还是骗你自己?!已经半年了,难道还是不能释怀吗?”
我怔怔地看着她,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没有什么不释怀的……”
绿衣高声叫道:“静婉!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来你的笑有多难看?简直像哭一样!既然这样难过,为什么还要为难自己,你不是在惩罚什么人,你在惩罚自己和主子!”
我默然。
“主子很爱你的,你不要生气了……”
半晌,我苦涩地说:“你不懂。”
你不懂我是一个多么骄傲又多么自卑的女人,我的信任和荣耀都是衿支撑着,沉重的过去,屈辱的从前都在他的温柔里被刻意的埋葬,忽然有一天当我发现这一切都烟消云消时,我已经被打回了原形,再也支撑不了这破碎的自尊和骄傲!
温柔是最钝的刀,一下下砍在心上,痛不欲生。
不是所有的伤害都可以用一句对不起来抹平,你不明白衿对我有多重要,所以你也不会明白,我有多痛。
我微笑着站起身,任风吹着我的长发,淡淡地说:“又是一个春天来了呢!”
说完留绿衣怔怔的在那里,缓缓的走回芙蓉殿,关上两扇朱色的大门。
殿内,花残草长,无人打理,疯长一季野草。
衿的视角:湖上初升的下弦月,如半块残玦,浴在墨蓝绸海似的夜空,辉光清冷,隐隐透出青白的玉色,一湖新荷亦借得了月意,荷叶的影仿佛轻而薄脆的琉璃,倒映在银光粼粼的湖面上,将湖割裂成无数细小的水银,瞬息万变,流淌不定。
我站在这里良久,遥遥地看着对面芙蓉殿紧闭的宫门,喟然叹息。
六个月了,她却依旧待自己如路人,无论做了多少讨好的举动,总不能打动她的心,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犹豫,难道真的是信了那太医侍卫的话,认为她和岳少陵有联系。
微微的摇头,复又想起那夜她一夜末归,暗影告诉我她出去见了岳如风,其实自己的心是痛的,但看到她一身稀薄的露水归来,却又不忍苛责,装作无事拥她而眠,她可知道自己的内心比她更加煎熬!
因为受了重伤,她的腰上留下了永远的淡色伤痕,所有的山珍海味自己都能拿出来,却独独不能给她吃!
我叹了口气,想起前日向厨子学的包汤圆之法,慢慢的转身,屏退了下人,来到私厨里,挽起袖子,为她亲手作汤圆。
雪色晶莹的糯米包裹着白糖芝麻、桂花什锦、枣泥、果仁还有麻蓉,甜甜粘粘的口感令人从舌尖甜到心里。我看着缓缓流出金黄色的馅心,心中充满了欢愉。
汤圆是团圆的象征,甜密的果实很能滋养容颜。
“来人,把它给娘娘端去!”
我命人提着食盒,来到芙蓉殿外。
敲门,小红探头恭敬地说:“参见皇上!”
“娘娘近几日可好?”我不敢踏足此地,只能通过她打听静婉的情况。
小红抬眼谨慎地答道:“娘娘今天日出来了一个时辰,在房内给太子绣了一个香袋,看了一会儿书,只吃了一碗粥!”
我望着那纸窗上透出的俏影,似乎越发单薄了!
“把这个给娘娘送去。”
小红接过食盒,轻盈的快跑,半晌一脸沮气的出来,讷讷地说:“娘娘说她不爱吃甜的,多谢皇上关爱!”
我手指一颤,心中又揪着痛了起来,从前,她极爱吃这些甜的,只怕现在,吃起来也没有甜的味道了!
我转向慢慢的往回走,淡淡地说:“岳少陵入狱,秋后处斩,告诉娘娘不用担心,我会救他出来!”
小红愣了一下,懂事的点点头:“奴婢遵命!”
岳少陵,若不是因为你,静婉如何会如此为难,落得今日的田地!
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可是,我却无力做什么,还要命暗影去救你!
如果你没有用,我一定会杀了你!
想完之后坚定的走回寝宫:“宁默,去营救岳家兄弟!”
此去凉国危险万分,更何况去大牢救人,但宁默却一字怨言没有,领命离去。
凉国和大祁的战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岳少陵被安了个恃宠生骄的罪名捉了起来,又有人参他屯兵蓄意谋反,被凉国国主处以秋后斩!
而那个不知名的神秘人却突然当上了大将军,代岳少陵统领三军。
我以指轻叩着桌子,默默地想着应对之策,忽然脑子灵光一闪,知道了那面具人是谁,不由得心中更恨,啪一声,琉璃杯被摔碎,我霍然起身,决定亲自去消灭他!
“皇上!”
宁素跪在地上回道:“岳氏兄弟还活着,已经逃入燕门关境内。”
我哦了一声停下笔问道:“怎么救出来的?”
“五日,我们的人劫狱,但去了二五人全部死亡,幸尔城外也有人接应,一路护卫,在凉州被凉大军东营的人发觉行踪,拦截交手,我方六死三伤,此三人受伤虽重,但不待逼问口供,立时啮毒自尽。
七日,与东营的人在咸河与其交手,这次我方死了五个,其中有暗人假扮岳少陵的死士,身中三箭,犹伏骑二十余里,引开追兵。
九日、十一日、十二日皆有交手,东营调了伏州的重兵围剿我方,便无一次成功。我方暗人死士共二十五人,能随岳氏兄弟行至凉国最后一道关前的,不过三人。
此五人一路换骑急驰至关前,宁默换装假扮谍差,以金牌令箭赚开城门,越关而去。那二人引开追兵,在密罗山乱石阵间与东营对峙了一天两夜,最后连箭都射光了,投石以抗。
等东营杀上山去,那两人早就服了毒,毒入血脉,早没救了,最后回来的,只有宁默一人!”
宁素虽然竭力压抑着愤怒,但看得出他心情十分激动,我精心训练的暗影只有三百人,这次却折损了五十人,唯有宁默一人逃生,可想此惨状有多激烈!
我额上的青筋微微跳动,闭了一下眼道:“几时可以回宫!”
宁素答道:“不过三五日的功夫!”
我挥手,命他下去,背对着门默默的站着,那些暗人对我忠心不二,如今却为救仇人而死,何其痛哉!
果然三日后,一辆六马快车飞奔至宫,宁默带着重伤的岳氏兄弟连夜回来。
宁默身受多处刀伤,脸上至脖更有深而长的一道,皮肉翻开,怕是要永远留下伤痕了!
他勉力以剑支地跪下:“主子!”
我忙上前扶起他:“辛苦你了!”
宁默踉然晕倒,我忙命人去医治。
岳氏兄弟也昏迷不醒,全身血迹痕痕,可见受了不少的重刑。
此刻若我出手,便可轻易取他们的性命,看了半天,却只说了一句:“带两人下去医治。”
我依然亲手做了各样的点心送去,有时她看也没看,有时只是放着,但这几日却吃了一两块,我心中暗喜,倒也不负我亲自下厨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