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绿衣叹了一口气,无意识的捏着衣角道:“他是不会原谅我的,我也……不配,只要知道他还好我就很开心了,绿衣福薄,不敢多求,何况与主子有了约定,只怕这一生也……”说着眼中渐渐雾气积聚,更是如临水皎花,让人疼惜不已。
我大着胆子道:“妹妹,我有一句话劝你,我哥哥无论是才情武功还是人品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前程不可限量,而且已经做了大将军,你若真有心,何不去找他?难道我哥哥就不能为你报仇吗?”
绿衣大惊,忙摇头:“不行,不行,我不能再背叛主子,而且少陵必早厌了我……我……”说着扭过头去,哽咽难语。
我知道她的难处,便岔开了别的话来说,一时说到瀚儿,绿衣向我赔了罪,说了当时衿严令他和宁默不能透露此事的一星半点风声,所以瞒了我。
又谈及现在瀚儿的处境,我叹息道:“蒙如烟蛇蝎心肠,如果这次她起了疑心,查到瀚儿是我所生,恐怕瀚儿会有危险,但我又没有法子接他过来,刚才还为这事发愁呢!”
绿衣惊讶道:“蒙如烟平素最是温柔沉稳的一人,与三个嫔妃相处得极为和睦,料不到她竟假借主子的名义来追杀你,真是其心可诛,但姐姐为何不告诉主子?”
我白了她一眼道:“我和他是仇人,怎么会跟他说?”
绿衣急切地说:“姐姐,容绿衣说句公道话,你的娘亲的确不是主子下得药,我也略懂医理,但姐姐的娘亲身上的毒连我自己都不能解,主子身边唯有我是懂药毒的亲近之人,他怎么会下毒呢?何况主子他,他一直都爱着姐姐的!”
我心下又信了九分,但听她说到衿爱我,不禁皱了眉道:“不要提他了,娘的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现在只说有什么法子让瀚儿过来住就好了!”
绿衣想了一会道:“只有找出蒙如烟的错处才行,不如我这几日暗中悄悄的查看,看能不能帮姐姐一些忙!”
我心中感激不尽,拉着她的哀求道:“只要能让瀚儿回到我身边,用什么法子都行,我也顾不得了!”
绿衣过了几天来慎重地告诉我蒙如烟已经知道了瀚儿的真实身份,让我多加留心,我忧心的咬唇,急得团团转,如何能挑出她不适合抚养瀚儿的错处呢?
可巧此时已经是秋分时刻,天气转凉,瀚儿着了凉,咳嗽起来,我又悄悄嘱咐了瀚儿一番,瀚儿便借病没去读书,走路也摇摇晃晃,总是跌跤,急坏了衿和众妃,轮流来探视病情。
偏偏太医又说瀚儿吃得营养不够,而瀚儿又值长身体的时候,如果不及治补救,只怕身体会越来越糟云云。
我趁机道:“皇后主持后宫事宜,自然是忙碌异常,没空照顾太子的,偏我在这宫中是最闲的一人,不如由我来照顾倒更好!”
赵淑娟冷笑道:“我们姐妹也很空,不止月贵妃一人闲,皇上,不如由我来照顾瀚儿可好?”
衿看看几人,沉呤不语。
瀚儿却突然开口道:“我要月母妃照顾,月母妃亲手做的菜最好吃!”
此语一出,衿眉头顿展,扬眉道:“既然瀚儿自己愿意到芙蓉殿,各位爱妃就不必争了,都是一番好意,住哪里都是一样的!”
钱多急道:“可是皇上,月贵妃的芙蓉殿是冷宫,无人服侍,何况她是罪妃,怎么有资格抚养太子呢?”
衿威严的看了她一眼,钱多立刻低头不敢多言。
衿扫了一眼众人,淡淡地说:“冷宫嘛,不过是一个封号罢了,月贵妃回宫后自省已身,早已诚心改过,朕今日便下令去了冷宫罪妃的名号,重修芙蓉殿,并按贵妃例增置仆从丫环,太子明日便搬到芙蓉殿由月贵妃照顾吧!”
苏媛小巧的下巴抬起,环顾了一周后,对我突然露出温和的笑颜道:“听闻月姐姐做得一手好菜,太子教于姐姐必是妥当的,我们众姐妹若想念太子,也可去和姐姐多亲近些,尝尝姐姐的手艺,岂不是美事一桩?”
苏媛轻易不肯开口,今天在这关键时候开口,语气不失恭敬但却绵里藏针,一来让皇上许了她们能来芙蓉殿探望瀚儿的事情,二来又弹压我的身份,让我亲下厨为几人做饭,当众表明我与她们低了一级,倒真是有趣之至。
衿不愿多生事非便点头同意,蒙如烟则挺直着腰谢罪,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衿忙命她起身,只说怕她劳碌而已,并非责怪她没有照顾好瀚儿,蒙如烟这才站起身,面如冷玉一般默然不语,不知内心又起了何等的波澜。
然一波末平,一波又起,忽有人来报皇太后着了寒气,病体沉重,衿素来以孝心为重,忙带着一干嫔妃至慈宁堂一探望她。
慈宁堂。
花木阴阴掩映,清泉缓缓暗流,一踏进去,便觉得绿意森森,光线为之一暗。
此时外面骄阳如火,慈宁堂则摆着新供的果品,焚着清幽的檀香,糊着糊绿的窗纱,一片安静沉寂中透着淡淡的香气。
衿进去时,只见宫女们捧着痰盒,蝇帕等物静静的不闻一丝人响在殿外立着,内室偶尔传来一两声咳嗽之声,衿便加紧了脚步,走了进去。
“母后,儿臣不孝,让母后受寒了!”衿一揖到地,微皱着眉痛声说。
皇太后并末施脂,眼角已经有了微微的皱纹,脸色微微腊黄,此刻正歪在榻上,见衿进来,忙命人扶她起身,微咳了一声道:“上了年纪的人难保有了三灾八难的,皇上又何必自责?咳咳……”
皇上微一示意,小太监急忙恭身上前,衿道:“还不快宣张太医过来给太后瞧病?”
小太监应了一声忙忙的去请太医,一众嫔妃这按次序来问候病情,我既来了,不能不做做样子,于是瞧着她问道:“现正值秋分,早起有露,可不能不防着着凉的,太后须珍重身体才是!”
太后呷了一口茶水,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才点头道:“是得防着,是得珍重,月贵妃有心了!”
我眉心微皱,她说话只挑字眼,是个什么意思?
须庾,太医来到兹宁堂,隔着屏风替太后诊了脉,看了衿一眼方道:“太后不过是偶感风寒,内积肝火,凤体微恙,待臣开上一幅疏风散热的汤药煎了,连服三日,定可全愈,请皇上不必忧心。”
衿长出了一口气道:“如此便请太医速去开药,朕亲为母后煎药,以求母后病体早愈!”
众妃齐跪下道:“臣妾愿为太后煎药,亲侍汤水!”
我扯起嘴角暗笑,瞧她们一个比一个表演的真切,真真是无聊!
太后少不得一一劝众人起身,衿果真亲自煎药,煎好之后又亲自捧上前请太后服用,太后笑得慈眉善目:“得儿如此,当无所求也!”
我在一边捧着漱口的茶钟伺候着,等太后睡下,两人才一齐出了慈宁堂。
我看衿不慌不忙地走着,挑眉道:“你的演技还真高明,如果不知道的人,真要被你的孝心所感动了!”
衿看了我一眼道:“彼此,彼此!”
“太后这病来得突然,莫非你已经动手?”我歪着头疑道。
衿扫视了一下四周,并不说话,待回到芙蓉殿,这才道:“病是真病,不过下手也是时候了,若真是她,必瞒不过张太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