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受伤的,待遇却是天地之别。
毕竟是亲姐妹,众人看着夜晨的眼神变多了些幸灾乐祸,从头至尾可没见皇上对她关切的询问一句呢。
夏吟月双拳紧握,强忍着怒火,努力保持着平静,她又不是中宫皇后,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但是今天这一幕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韩普林拎着医箱匆匆忙忙的被召到明光殿,一看到又是夜晚便是一愣。夜晚也有些难堪,垂着头不说话,这三天两头的看太医,也着实……
“微臣参见皇上。”韩普林行礼,不敢有丝毫的错处。
“免了。”慕元澈的声音可不怎么开心,凝神看着韩普林,“给她看看膝盖,这个多灾多难的,怕是你这个太医也没见过比她更倒霉的吧。”
韩普林不晓得出了什么事情,这话可不好接,也不敢接话,忙躬身走到夜晚的身前,只见裙摆上一片血渍,伤的地方又是膝盖,需要卷起裙子,然后将裤子挽上去,他一个太医哪里好看见人家姑娘的身子。忙退后一步说道:“皇上,太医院有医女,夜姑娘这伤还需要医女上药并按一按有没有伤到骨头,如果没伤到骨头,微臣这里有上好的药膏,并不用吃药,敷个四五天药膏也就好了。”
慕元澈一愣,他倒是忘了这一点,便又命人换了医女来,细心的看过,给夜晚敷了药膏这才退下。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消停,夜晚大声哭了好一阵,本就是大病初愈,元气不济,便有些倦怠,居然昏昏然睡了过去。
慕元澈坐在床边看着夜晚,眼神便有些恍惚。轻叹一声,作为一个帝王,他今天的行为违背了他一贯的原则,他从不会轻易的为一个女子这般的牵动心绪,也从不会轻易地为一个女子违背了原则。
他从来都是将规矩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无规矩不成方圆。后宫的女人可以宠却不可以纵,可他今天……居然纵容了夜晚。
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慕元澈并不认为自己很喜欢夜晚,他告诉自己只是留恋夜晚身上那一丝丝雪娃娃的气息,那天夜晚昏迷的时候,他听到夜晚呼喊自己的名字,居然在昏迷中还在骂自己,而且还提到了雪娃娃,虽然夜晚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但是……夜晚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提及雪娃娃,夜晚跟雪娃娃明明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
再加上夜晚的穿衣打扮,言行举止,如今细细想来倒真是有很多地方跟雪娃娃相似,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慕元澈为之疑惑。
越来越多的疑惑,便让他无法维持之前的决断放她出宫。不管,不管夜晚跟雪娃娃之间有怎么样的关系,亦或者是没有关系,没有弄清楚之前,夜晚只能呆在宫里。宫里并不多她一个,她既然要安稳无忧的生活,他就给她,只要她本本分分的呆在自己跟前就好。等他把事情弄清楚,然后再作打算。
夜晚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还紧紧地蹙着眉头,慕元澈瞧着眉头越皱越紧。
严喜悄悄的走了进来,弯腰在慕元澈跟前低声说道:“皇上,甘夫人跟惠妃娘娘遣人来回话,夜家大姑娘伤了脚踝,怕是三四日无法下床,殿选也已经选的差不多了,这是名单,请皇上过目。”
大红色的花笺放在慕元澈的面前,慕元澈拿起来双目一扫,好一会才指着名单上的两个人的名字说道:“去掉这两人,将夜晨跟夜晚的名字加上。”
严喜大惊,“皇上,咱们宫里可素来没有姐妹同时入宫的事情……”
慕元澈抬眼看了严喜一眼,严喜浑身一僵,忙跪下请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皇上赎罪。”
慕元澈冷冷的瞅了他一眼,“去吧。”
严喜见慕元澈并没有怪罪,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可见是太顺了,他居然忘记了规矩,以后可不能这样大意了。皇帝做什么决定,是一个太监能质疑的吗?这就是自己找死了。
严喜拍着胸口让自己静下来,这才去宣旨。
夏吟月跟慧妃听到严喜的话同时一愣,“严公公,宫里从没有姐妹二人同时进宫的例子,皇上真是这样说的?”
严喜刚死里逃生,这个时候听到夏吟月的话,板着脸说道:“回甘夫人的话,奴才只是传旨不敢非议,还请夫人恕罪。”
夏吟月碰了一个软钉子,心里气急,嘴上却说道:“既然如此,本宫明白了。不知道夜二姑娘身子可还好?”
听着夏吟月打探的话,严喜微微松了口,“二姑娘已经睡着了,遭了大难,膝盖上摔得不成样子,皇上还等着夫人的调查结果呢,夫人可别忘记了,奴才这就回去复旨了。”
严喜走后,夏吟月神色不明蹙眉凝思,慧妃却是一脸的欢愉,笑着说道:“咱们皇上真是个怜花之人,本宫早就看着夜二姑娘是个有福气的,如今可不是福气到了么?”
听着慧妃的风凉话,甘夫人垂眸半响,再抬起头来面上依旧是一如往常的微笑,“惠妃姐姐说的是,今年这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进宫,想必宫里更热闹了。”
“热闹些好,诺大的后宫就那么几个人也着实不像样子。想当初孝元皇后在的时候,后宫里一团和气,就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有当初的福气了。”慧妃笑,眼睛直直的看着甘夫人,眼中夹着讥讽。
夏吟月最讨厌慧妃这副模样,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却唯独处处与她作对。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自从郦香雪死后,居然将慧妃重新重用起来,倒是让她多有不便。偏偏慧妃的资历比自己还要深厚,有些话也真是不好说,只得硬生生的咽下一口气去,着实憋屈。
“福气可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来的。就如同惠妃姐姐的孩儿中就跟你没缘分是一个道理不是吗?”甘夫人狠狠的往慧妃的额心窝子里捅了一刀,小产永远是慧妃的心头痛。
果然慧妃的脸色一变,但是紧接着慧妃就抿嘴一笑,“那也抵不过甘夫人圣宠优渥,却生了玉娇公主后再无动静。”
甘夫人的脸色也变了,她多想再生一个皇子,但是……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有圣宠但是肚子就是没有动静。听到惠妃的话,甘夫人如何不恼火,两人四目相对,互不相让。
慧妃在皇帝潜邸的时候就在了,如今也算是后宫里的元老,自然不能跟小姑娘花朵一样的年纪相比。早着说了慧妃也早就不在乎那些虚的,她在乎的是……冷眼看了甘夫人一眼,“甘妹妹还是想想怎么给皇上一个交代吧,夜二姑娘真是可怜,这才几日的功夫先是落了水差点没了性命,如今又有这无妄之灾。看着皇上那一股子心疼劲儿……啧啧,没个交代,甘妹妹只怕这日子便有些不好过了。”
看着惠妃远去,甘夫人这才往自己的宜和宫走去。
殿选已经落幕,被选上的姑娘已经送回家等着进宫,没被选上的也遣散回乡。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对夜晚究竟是个什么心思。
夜晚盯着帐子不说话,夜风拂动,帐影摇摇,耳畔还能听到烛光的劈啪声。不远的地方,慕元澈正坐在御座之后批览折子,寂静的夜里,相安无事。
今天天将黑的时候韩普林来给自己诊脉,又送来一瓶上好的药膏,顺便告诉自己这一届留下的秀女都是有哪些。夜晚其实不用去猜也能想到会有几个是必须会留下的,第一个便是名动京都的第一美女阮明玉,还有天子帝师的孙女傅芷兰,且不说傅芷兰一副好样貌,便只是冲着她祖父也会留下的,听说还是个才女。还有善舞的明溪月,能歌的杜鹃。徐灿也被留了牌子,让夜晚有些意外的罗知薇也留了牌子,还有一个比较令人瞩目的是都司许国璋的女儿许清婉,听说是个样貌出挑的。
这几个家室都是比较强的,还有些家世不显的,但是品貌才艺都是极好的也被留了牌子。
然而,最令夜晚震惊的不是这些。
而是,夜晨居然也被留了牌子。
夜晚弄不明白,慕元澈这是要做什么,以前并没有姐妹同时进宫的例子,这些虚虚实实的招数,便是聪慧如夜晚,也一时间弄不清楚慕元澈究竟要做什么。
各家女儿册封的旨意还没有下去,也并不知道这一入宫谁的地位会是最高的。
夜晚想,也许旁人回猜自己这个风头大盛的人一定是拔得头筹的人。但是以夜晚对慕元澈的了解,他是绝地不会这样做的。夜晚猜想着,这回新进宫的秀女,地位最高的应该是天子帝师的孙女傅芷兰,跟第一美女阮明玉。
这令人家世都不弱,一个有才,一个有貌。
反观自己,无才无貌,夜晚心里嗤笑一声,男人再怎么样也是看中美色的。
只是……夜晚的眼眸微眯,如今她冷静下来细细一想,自己跌倒这件事情究竟是谁下的手?自己身后的那名秀女,自己瞧着都眼生,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拿着她自己陷害她,那么就很有可能是那秀女说的有人踩了她的裙角,害得她跌倒今儿撞了自己,而自己又撞了夜晨。
那秀女的周边的人夜晚细细的想了想,其中有两个熟面孔,一个是杜鹃,一个是徐灿。
杜鹃对自己本就厌恶,很有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另一个是徐灿,不管怎么看徐灿都不像是会在这个时候下手的人,可是夜晚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她的直觉徐灿比杜鹃危险多了。
夜晚受伤的事情随着新人进宫敕封渐渐地不再受关注,果然不出夜晚所料,这回敕封位份最高的是阮明玉,正五品嫔。傅芷兰是从五品的小仪,加封号‘慧’。宫中凡是有封号的都是比同品级的更有地位,因此傅芷兰虽然是从五品,阮明玉是正五品,但是傅芷兰有封号,也就等同于跟阮明玉平起平坐了,甚至还更尊贵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