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算不如天算,这件事情夜晚觉得可不能怪她。
此时,到了后妃献寿礼的时候,以甘夫人为首众人随后,甘夫人送的乃是一尊白玉雕刻的寿星捧桃的玉雕,做工精细,玉质姣好,寓意又是上乘,果然是极好的礼物。
慕元澈十分的开心,笑着让人赏。
惠妃送的是亲手做的衣衫,丁昭仪送的却是一副自己画的山水图,后妃能送的东西也不过就是那么几样,无外乎衣裳,玩物,端看能不能入的帝心这才是最紧要的。余下诸人一一奉送的也不过是香囊,帕子,扇坠之类的小物件,大多都是亲手所做,表的是一番拳拳之心,其实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毕竟大家都知道甘夫人等一众上位的妃子送的什么,难道她们位份低的还能越过位份高的不成?
只是这里面却有一个人的礼物的确是令人大开眼界,是徐灿奉上的一幅美人图。美人图没什么稀奇的,这里的嫔妃大多都会画几笔,神奇就奇在这美人图居然会变色。
只见徐灿命两名小宫女将美人图展开,自己拿了一杯热酒轻轻拂过画中女子的容颜,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白如凝脂的容颜,忽然之间就好像是浮上了一层娇羞之色,面颊酡红,眉眼之间似乎也染上了一层媚色,格外的诱人,让人颇有种恨不能将画中女子揽入怀中一亲芳泽的冲动。
夜晚的眼睛落在徐灿的身上,早就知道徐灿一定不会是一个甘于平寂之人,只是也没想到徐灿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能让美人图羞颜含春,端的是令人开了眼界,惊呼不断。
慕元澈顿时觉得很是惊奇,“这幅画倒是有些意思,没想到还能这般变化,画技既好,心思也巧,赏!”
“嫔妾谢皇上隆恩。”徐灿俯身谢恩,一身浅绿色广袖曳地束腰长裙覆着浅浅的折枝花纹,立在灯光下顿时给人一种清新中又夹着妩媚的无边艳色。
果然今儿个卧虎藏龙,一个个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夜晚的眼睛落在那一幅画上,浅笑不语,只是再也吃不下任何的东西,心头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烦躁之感。她告诫自己不可以这样,慕元澈喜欢谁跟她何干,她来只是来复仇的,等到大仇得报,她就要离开这里,过自己想要去过的生活,再也不要困在深宫里一生一世。
只是那种烦躁的感觉,实在是无法压制下去,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曾经用自己的全部身心爱过的人,即便是恨他,可是恨之前全部都是爱啊。即便是自己死过一回,那些属于他们的最美好的时光也不曾淡去。这一世重活一回,慕元澈对她的无边包容,不管是自己使性子还是耍脾气,又或者直言不许他去别人的宫里,慕元澈都一一应了下来,不知不觉的她的独占欲竟是越发的深厚霸道,如今只是这般看着便已经是忍耐不得,若是假以时日……夜晚心头一惊,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绝对不能再犯一回错误,死一回还不够吗?
“雪容华的脸色怎么这般的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夏吟月突然开口说道,神色中满是关怀,立刻吩咐道:“去请太医。”
立刻便有宫人应声而去,夏吟月此时也离开座位缓缓走了过来,慕元澈侧头一看,果然看着夜晚的神色有些不好,一时心急之下竟是亲自过来。夜晚一看,忙站起身来,看着慕元澈说道:“皇上不必忧心,嫔妾早起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一会便无事了。”
“脸色怎么这般苍白?韩普林不是一直在调养你的身子?”慕元澈说着竟有些怒意,大手握住夜晚的手,只觉得冰冷异常,手心中还夹着汗意,心头便有些着急。夜晚的身子一直不怎么好,自从进了宫三天两头的遭难,今晚上先是夜晨有孕,紧接着又是徐灿的美人画大出风头,这小丫头不会是生气到这般地步吧。
夜晚哪里是因为这个出冷汗,而是发现自己对慕元澈居然是余情未了,这才惊出了一身汗。完全是两码事,可是慕元澈此时当真是有些无奈了,夜晚这般的小心眼,这以后还有数十年可怎么是好?数十年……慕元澈微楞,他竟然想到了数十年之后……
抬头看着夜晚,只见夜晚不仅手心连额头上都是密密实实的汗珠,还真是唬了一跳,对着严喜说道:“传韩普林!”
严喜立刻就去了,脚下如同生了风一般。
夜晚感受到周围无数的眼神不停的扫过自己,忙说道:“嫔妾无事,皇上太小心了些,今儿个是皇上的生辰,怎可因为嫔妾搅了这样的举国同庆之喜。”
慕元澈最是知道夜晚的小心眼,这个时候居然还能顾及到这些,心头也不是没有触动的。亲手扶着夜晚坐下,说道:“你总是这样,若是不舒服便要说出来,怎可如此委屈自己?”
“嫔妾没有委屈自己。”夜晚柔声说道,“皇上这里还有很多大臣呢,您可不能因为嫔妾被人非议,嫔妾无事,皇上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因为两人靠得极近,因此夜晚的话是压低声音说的,别人并不曾听到。如今世家跟皇权正是对峙,夜晚不能让慕元澈被人给抓住把柄。
慕元澈握着夜晚的手微微用了力气,俯身在夜晚的耳边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醋缸倒的。”
夜晚一愣,瞬间脸上一红,好似大红的盖头,妩媚而又娇艳。夜晚咬着唇,“谁在意这个了?”
“哦?原来爱妃不在意,那么今晚上朕去徐嫔的寝宫好了。”慕元澈低笑。
“你敢!”夜晚顿时恼羞成怒。
周围人只看着夜晚的神情不时变幻,慕元澈的嘴角噙着浓浓的笑意,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但是他们这般的亲密之态,却令众人的神情如锅底一般乌黑不见光日。
徐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握着美人画的手骨节分明,隐隐泛着青色。她准备许久,费尽心机,却敌不过夜晚一个虚弱的神态。
夜晨冷眼看着这一幕,下意识的伸手抚住肚子,难道皇嗣在皇上的心中也不如一个夜晚重要吗?
就在这个时候,杨成跟韩普林一前一后进了大殿,跪地行礼。
“平身。杨成,雪容华身子不适,你瞧一瞧是哪里不妥当?”慕元澈沉声说道,神色威严,哪里还有方才的柔和之态。
“微臣遵命。”杨成立刻说道,忙站起身来提着药箱走了过来,看着夜晚说道:“还请容华主子伸出手腕来。”说着就打开医箱拿出了一个号脉用的小软枕放在桌上。
夜晚的眼神轻轻的滑过韩普林的面上,韩普林轻不可见的点点头,夜晚这才坐下,将手腕置于其上,“杨院正可是要好好的看看,寻常请你看病可真是不容易得紧。”
杨成额头上立刻就渗出一层冷汗,“微臣不敢,不敢。”
杨成说着就将手搭在夜晚的腕间,好一会儿神色便变得有些奇怪,眼睛望了夜晚一眼,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神情比方才又凝重了些。
夜晚心里也有些忐忑,自己有孕的时日尚浅,医术不高者很难查得出来。杨成的医术是没的说,但是 夜晚知道自己跟他可是有过节的,不过夜晚倒是希望杨成故意隐瞒,如果这样的话……可真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将他踢下台去。
韩普林静静的立在杨成的身后,一如既往的儒雅,只是那一双点漆的眸子里此时带着令人看不透的深邃。
杨成此时正在做一个是十分艰难的抉择,雪容华的脉象分明就是喜脉,虽然还不甚明显,但是韩普林医术十分精通,他每隔几日就会给雪容华诊脉,如果说韩普林不知道他是不敢相信的。他现在只是不敢确定韩普林诊出喜脉雪容华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雪容华知道,却是不言明,自己这个时候隐瞒不报,那么接下来不用他多想都能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可是如果韩普林并没有告诉雪容华……如果自己隐瞒下来,这对于甘夫人除掉雪容华肚子里的孩子是最好的时机。
但是杨成思来想去还是不敢拿着性命开玩笑,狠狠心,咬咬牙,当即作出了一个决定。
这便众人看着杨成的神色不停地变换,心里一时猜度不已,心存良善者会以为夜晚的身子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心存恶毒者巴不得夜晚真的换上了绝症从此不治才好。
便是夏吟月这个时候也有些紧张,眼睛凝视着杨成,但是杨成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敢看夏吟月。
夜晚瞧着杨成久久不出声,知道杨成这个老奸巨猾的人,心里一定在衡量得失,也是面上故作不安的问道:“杨院正,可是我真的得了什么不好的病症?你直说无妨,不用吞吞吐吐,我是不会怪罪你的。”
慕元澈听到这话眉眼一沉,一层黑雾陇上眉眼,直直的看着杨成,“究竟怎么回事?朕要你实话实说。”
杨成摸一把冷汗,忙跪下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实在是微臣还有些不敢确定,不如请韩太医再诊一诊。雪容华的身子一直是韩太医在调理,韩太医应该知道的更准确些。微臣给雪容华扶脉,隐约觉得似是喜脉的征兆,只是日子太浅了些,微臣不敢妄言,还请韩太医再诊一遍才是。”
杨成这话一出,整座大殿顿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慕元澈微楞过后,瞬间陷入巨大的惊喜中,转身看着夜晚,就见夜晚也是懵懵懂懂的呆傻的神态。当即对着韩普林说道:“你来再诊一遍。”
“微臣遵旨。”韩普林行礼,然后走上前来,将手搭在夜晚的腕间。
夜晚虽然已经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怀孕了,但是经过杨成的嘴再说一遍还是不一样的,心情还会跟着起伏波动。她的孩子,现在真真切切的在她的肚子里,谁也夺不走,这是属于她的,她的血脉延续的小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