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好像没任何变化似的一如既往地向前流动着,其实它常常在人们的不经意中感叹:那当年提着裤裆满街跑的小孩怎么一下子就成年了;那曾经刻苦求学的少年怎么隔眼就成了孩子他爸了;那从前忙碌的中年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弯腰驼背银丝满面的糟老头了。
时间如流水一样悄悄从我们的身边走过,然而我们挽留住的常常是生活中的那些无奈、悲伤和绝望;理想与现实地根本对立使我们在时间的漩涡里苦苦挣扎,无休无止。常人的快乐我们没有,圣人的智慧我们难以企及,艺术家的天才我们只能在梦中奢望;惟一的也许我们只有在生活的细枝末节中寻找平淡和安息。其实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人生渴求的最高境界呢?
我们所谓的理想常常是与好高骛远相提并论的,素不知它其实与勤奋是对形影不离的孪生兄弟;我们在时刻强调理想的追求和实现的同时却忽略了它内在动力的推动。这就好比带队的人举着旗子在前奔跑而后面的队伍却没有跟上一样,胜利最终不属于这支队伍;也就是说理想与现实分离了,就像那没根基的房屋倒塌是必然。
我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天才,当然更相信这残酷的现实。我无数次地沿着那些成功人士的足迹在气馁与奋进中摸索着向前,不知疲倦……
在现实中,我出生卑微,干着卑微的事情;但我却有一颗高贵的心灵。它像我灵魂中的一双翅膀时刻启迪着我向更高、更远的地方飞翔。
我要有基督山伯爵抛挖牢狱墙根的求生意志,也要有愚公移山锲而不舍的精神,更要有诗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决心。这么一个艾姬算得了什么,我未来的路上还有无数个美女等着我;如今的穷困算得了什么,将来那个傅抱石的画也卖不过我!
努力吧,面包总会有的。在酒店做服务员的日子里,我常叨念的就是这句话。
看着那些整天挽着美女的腰身、穿着名牌服装、高举着头颅、一脸的伪善和闷笑的客人,我就巴不得自己犯精神错乱症,好把厕所里的东西当作佳肴供奉上来,让他们一次爱吃个够!
这样的念头在我的大脑里时常出现,老板却认为我是一个非常合格、忠厚老实、优秀善良的员工;并且不到一个月时间还给我加了一级工资。素不知他把我开除国籍就绰绰有余。
俗话说,学画为三分读书,一分写字,五分画画,一分其它;现在为了生存,完全是黑白颠倒、条理不分了。其它占了整数,画画、写字、读书却占了零分。在酒店上班,别人休闲的时候而我却是最忙。至于什么星期六、星期天连做梦都不会梦见;那种在诚信上班好像被判了无期徒刑的感受此时却成倍地在我的心上又出现了。每晚下班回去,我累得有时连脚脸都不会洗就躺下呼呼地睡了;父母偶有发现也不敢吭声。因为我现在腰杆变硬了,自己养活自己了。
我知道,这种外强中干的事情持续不了多久,所以我牢记这一忧患,尽量把脚脸都洗了才上床。
在酒店上班,我能看清许多形形色色的东西,这极大地满足了我的好奇心。莫说花一千零一夜的时间讲不完,恐怕一本书的内容也写不下。前面提到的那本叫做《罪》的小说,应该加本续集什么的也不会显得冗长。
前段时间在下班的路上,无意中看见一位卖诗集的作者;他是花了大半生用蹬三轮车集存下来的血汗钱一万块自费在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的书。现在作家梦好像实现了,可怜那一堆堆书却卖不出去,生活没有任何实质性地改变。我说,你为何不写小说呢,生活中可写小说的元素太多了,一不小心成了畅销书作家,你那三轮车就滚它妈的蛋吧,你这幅瘦弱之躯稍有点怜悯心的人就不会坐。然后我问道,你的生意好吗?对方回答,最近还是不错,现在这些人都不认那个谱了,不然我的诗集怎么能出版呢。最后我说道,现代诗连小孩子都不会看了,文联出版社专爱整这样出书的明堂,害苦了不少在文学殿堂里留连往返的人;而后我灵机一转,又说道,你这可是伪书?什么?——伪书?对方惊讶地把一本书倒腾过来翻个不停。别看了,夜已经很深了,快回家吧;我这里有一个出版商正想找一个枪手写一本书,暂名为“流氓打天下”或叫“罪第二”,你愿意试试吗?我不动声色地糊弄着对方。我试试看吧,什么时候交稿?年底!怎么与你联系?你把住址写给我,到时我来取稿便是了。稿费如何算?根据实际情况而定!
我们分别时,对方告诉我他叫甲丁,一个近似可有可无的名字;但至少比我二锅头叫起来顺口、好听。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多么希望这位落魄的诗人能和我一样有个明媚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