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秋的店铺生意还是如从前,店铺门前络绎不绝地走动着一些询问商品价格的人。看着这些情景,我此时不便去打扰她,为的是怕耽误她的生意。于是我把自行车停好,走进了一家菜馆看别人下象棋!
成都这种闲暇的生活方式已经容不下我这个为生活而苦苦挣扎的匆匆过客了。于是我无多少心情看别人悠哉地在茶馆里聊天、喝茶、下棋、打牌……
这时我发现董秋的店铺里坐着她的哥哥董成,兄妹俩一副忧郁的模样,而且我清楚地看见董成的整个脸上伤痕累累。此时我不知道是过去还是不去?……
“高郎,这么长时间你都没过来,真是大忙人啊!”明科不知从哪里突然一阵风似的蹿了出来,吓了我一大跳。
“我专门从你们这里经过,只是看到董秋,生意太好不便进来打扰而已,哪像你说的那样!”
“别跟我这般计较,我说着好玩的!走,过去吧,董秋正有事想找你呢!”
“你看董成是怎么啦?”
“别提他了,前些天不知为何事与彩云打架,现在她回老家去了,董成一个人在店铺里也无心思做生意,索性关了门;现不是在他妹妹这里‘休养’吗?”
“彩云的利爪可真厉害呀?他们是为什么事打架?”
“好像是为生意方面的事,彩云说自己店铺的生意不及董秋好,骂董成不会做生意,人又懒惰,好像为这话董成就气得火冒三丈,所以……”
“所以董成就出手打人了!”
“可能是这样吧,想当初晴霞用板凳掷你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回击她呢?”
“我才不愿意跟她这种女人一般见识,俗语说:好男不与女斗嘛!”
“听董秋讲她离开成都回家就嫁人了,男方比她大许多岁!……”
“我们之间的事早已过去了,别再提她了!无论过哪一种生活都是自己所选择!”
“可晴霞是听父母之命才如此做!”
“她当初与我分手就是她父亲逼的,若与我在一起就断了他们的父女关系了!”
“真是把自己的女儿当摇钱树,与这样的父亲断绝关系又有什么可值得留恋!”
“别再说了!明科,她的生活早已与我无关了,不论她的生活怎样?我都不愿意去知晓,这种女人也不值得我去费心!想当初她与我还没分手就开始与别的男孩谈朋友……现在想起来都非常恶心!”
“她不是被逼的吗?“
“好了,算了!说董秋找我有什么事?”
“过去再说吧!”
我和明科来到了店铺里。我顿时像一片阳光一样给董秋兄妹俩带来了喜色。
“你这个大记者整天忙得都忘记我们了是不是?”
“哪里,哪里,生活所逼!不像你们做生意的,每天都有收入!”
“生意难做啊!高郎,求你办一件事行吗?”董成在一旁发着牢骚。
“什么事,说吧,只要我能做到,我们又不是什么一两天的朋友!”
“你能写一篇文章帮我的店铺做做宣传吗?”
“这个……”董成一说完我就有点犯糊涂,他这么一个小店铺怎么去宣传啊?你说写一下这整个“科技一条街”的经营情况及采访一下这里的老总还可以。
“明科,你刚才说董秋找我有事就她哥说的这事吗?”
我把明科叫到一旁轻轻问道。
“好像是吧!”
“这个可难以办到,我们那报纸又不是什么街头小报,随便什么东西都可以写都可以上报的!”
我似乎只能把这种无奈向明科倾吐,董成兄妹看我刚才吞吞吐吐的样子就只提了那么一下,然后就缄默不语了。
“董成,你这个事我看去跟我们记者部的主任商量一下看是否可行?……”
“高郎,不行就算了,我也是随便这样问问,仔细想起来,这倒也是不可能的事!我那么一个弹丸之地想上报,简直让我就有点不好意思!”
“哥,你也可别这么想,高郎若能办成这事呢?你也别枉费了别人的一番苦心!”
还是董秋这人厉害,不管是否可行,还是来一点空穴来风实惠。
对于董秋的这番话,我也不想再与他们兜圈子了,我想今天最大的目的是告诉他们我要回家了。
“董秋,你们今年过春节回家吗?”
“说不一定,到时要根据具体情况再说!”
“我准备回家了,家里有些事要处理!”
“那我哥的事你就不打算办了?真不够朋友!”董秋在一旁苦中带笑地跟我说着,我想她倒来真的了。
“这要看情况了,我尽力而为吧!”
“回家有什么事?又去相亲啊?”
“哪里来的事?”
当然我不能跟她说我已经在成都弹尽粮绝了,报社工作又没有信心继续做下去。
“到底是什么事嘛,这样遮遮掩掩!”
“回家写小说!”
我说得实在让自己听起来都不顺耳。
写小说?!——简直是太不可理喻了,在这帮朋友眼里,我简直像一个仍沉浸于幻想中不能自拔的人!
好像他们对于我的回答都难以再开口,似乎心里面又在问:写小说能当饭吃吗?老婆都没有了,还写什么小说!
我想跟他们对话似乎也是难以相融洽,我们是两个世界中的两种人!
“董秋,这个月月底我请你们到我那里吃饭可以吗?”
“到时看有没有时间吧!”
“董成、明科你们呢?”
“到时一定来,我们可能有时间!”
“这还差不多,在外面吃火锅,热火上身,满脸长了许多红豆豆!”
“专门吃那东西,肚子难受!”
“我也害怕那东西,明科也赞同我的意见!”
“董成到时候你做厨师哟!”
“没问题,你把材料准备好!”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们三个大男人击拳示意。
“到时候可别把方平忘了!”
“你不提,这个‘重量级’人物我还真差点忘了!”
“他的厨艺比我还好,到时我跟他做下手。”董成谦虚地说。
“你可别早早打退堂鼓,我报社可能也有两位朋友来,到时担心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放心,这么几个人的饭菜,我还是能搞定的,保证不会令你失望!”
“好的,那就到时候见!”
眼看时间已临近下午,明科邀请我去他那里,我爽快地答应了。
这次我想再也不能让他失望了!
半个月以前我就给父亲打了电话,叫他在县城的公共汽车站来接我,原因是我这儿的书需要人帮忙拿。
那天我和董成、腾海他们共计六人,吃罢中午饭,他们就七手八脚地帮我把书及行李搬到了长途公共汽车上。我走的时候没叫柯可来吃饭,我不想引起彼此之间不必要的伤感,一切都将在记忆中消失。
我离开成都时,腾海和柯可依然在报社干,而董秋他们的生活依然如前,变化的仅仅是我一个人。
想当初那顶着寒风到达董秋店铺时的情景,仿佛刚刚还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每次回到家里我都感到生活的凄凉和绝望,我不知哪里才是我的安息之所。在临近春节的那些日子里,我隔三差五地去县城找我的老同学谢冰玩,然而在县城教书的梅玲却让我更是绝望。想着自己眼前的处境,我没那勇气去找她,这成了最折磨人的事了,除了一天天、一秒秒地熬着之外,我想不出任何的办法。
我渴望有什么奇迹出现,能让我和梅玲单独在一起。
那天在镇上赶场,我在车上看见了梅玲和她母亲在街上行走的身影,她依然是一个人,梳着长长的辫子,叫我的心激动不已!此时,我多想让急驰的汽车能停下来,让我从窗口多望望她一眼……
当汽车载着我远离了梅玲的身影时,我才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荒廖、可笑!
我的生活远离着生活的正常轨道,好像那颗心永远没有归宿感,也仿佛没有了根!我的心带着我的肉体永远在路上飘着……显得可怜而又悲壮。
梅玲她不会伴着我四处飘荡的灵魂,更何况我也不忍心让我心爱的人这样受苦,所以我们的存在注定只会是在“柏拉图”式的“理想国”中实现各自的原望!——那种令人痛苦的精神愿望!
在成都最让我难忘的就是和腾海骑车到郊外的那些日子。我们沿路疯狂地骑车前行,我们去双流看了飞机场,听那些起飞和降落的飞机的轰鸣声,它们在那时已经将我所有的梦想都带走了……带到了一个不知名的遥远的地方!
我说我也要乘坐飞机在天上和白云一起翱翔,去享受那种俯瞰大地的雄伟感受……而那时,我的口袋中已经只剩下一些零散的钞票了(除了请客的钱以外),那辆托着我走遍成都大街小巷的自行车便成了我最大的财富了。那辆车伴随我时间最长,不仅仅是它好骑,更重要的是它与我建立了一种深厚的友谊。每天回家我都把它扛进屋内,这样它才免遭小偷的一次又一次的袭击。
另外就是购书中心新华书店,它们成了我精神的家园。春节过后,我哪里都没去,我以梅玲为线索写了一部名叫“青涩的爱”的长篇小说,随后我便第二次南下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