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来临时,我又独自沿着城市郊外这条比较偏僻的铁路货物线行走,它常常带给我的是这盛夏无边的遐思和哀怨。望着远方那灯火辉煌的城市夜景,却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个真正方向……
我思念我那永远的恋人——梅玲小姐,她是这个世界上惟一的中心,她完全占据着我心灵中所有的空间!然而她在实际生活中却离我远远的,所有的呼吸只能在梦中将它拾回。但是我非常清楚她在天边那个角落里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所有的举止和言行都像女神的雕塑般刻印在了我的记忆里,挥去的只能是我的肉体和消亡的时间。
在这里居住转眼又是几个月了,除了写了一部 “真相”的中篇小说以外,另外的则毫无收获。此时此刻,我陷入了生活的绝境。每晚听着那滴嗒滴嗒火车的轰鸣声,带着混乱的情绪,手握一本地摊上买来的打折书酣然入睡……
我常常这样毫无希望地思考着我的现实生活,可残酷的现实生存环境又让我拼命地渴望对理想的突破……但是,最让我悲哀的是,我只能孤军作战!梅玲长久以来都把自己的心灵窒息在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好像一生的沉默才是她惟一的专利。随着岁月的渐进,我也为她的形影单只而长吁短叹。我希望听到她的声音,尽管我们相距遥远(因为我总是在外流荡),只能以文字互致安慰,可是至今我收到关于她文字的东西(除了大学期间的一次和走出中学校门的那一次通信)几乎都可化作零,而在路上的偶然相遇也是那样牵强的寒暄两句后就扫兴而去。心中那激荡的思绪啊!——真想将她淹没,然而当我看到她那连头都不回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时,包围我的就只能是无尽的惆怅了……
现实只能让我隔海相望美景!
如果现实生活中最美最好的东西得不到,那么你只能走向悲观的极限,除非你突破这枷锁,带着那奋进的力量抵达辉煌的彼岸!然而无数次的激进自己的豪言壮语和捏拳头似的咬牙切齿都只不过是一时幼稚可笑的冲动罢了,你哭不能哭,笑不能笑,望着那川流不息的人流,你心中的理想只能是空气中的一团小孩吹的泡沫,很快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是你在绝望的边缘挣扎开始失去理智地滑向另一个极端。但是你的本性决定了你一向向前走时担心可能存在的陷阱,所以你谨慎地慢慢向前移。但是你的懦弱和谨微决定了你不可能在较短的时间里取得成功,以至抵达胜利的彼岸,于是你又开始证实和冷静地思考自己的现实。当一切都恢复到从前那个自己时,你也不知道自己是变得愚蠢了还是变得聪明了。
毕竟我和许多人一样,那时还没有到达成熟和具有完全理智和自控能力的时期。在此,我并没有卢梭写《忏悔录》时的那种勇气,更没有他那云走笔端的华章,抑或他那名盖四方的声誉,然而最重要的一点区别便是:我在写作时对所有真实存在的那些磨磨蹭蹭的畏惧心理,这一点在提笔前的好几个月时间里已将我折磨得面目全非了。然而让我鼓起勇气抒写情怀的力量都来自于法国大作家让?热内的《小偷日记》以及日本知名女作家林英美子的《放浪记》。它们像两盏明灯一样指引着我奋不顾身地向前,我要让我的坦率永远像苍穹中的黎明一样闪烁!
啊!——太可笑了!我甚至为这种可笑的到来非常不安,甚至再一次没有理由的害怕,我的笔在向自己的灵魂叙说,难道某一天它还能挣脱我的严厉限制而遥传它方……的确这一点的存在让我担忧、惧怕。当然这些侥幸的多虑永远都是不存在的,我也并没抱什么奢望,只是内心痛苦,整个心常常陷入绝望的境地,加上自己也偶染了这文字的风雅,把心中的话完全吐出来何不快哉!
我要驾着清风的翅膀飞越我流血的生活,用雪亮的眼睛将那些污渍清除……我要做人类的宙斯,用爱和力量来战胜一切!
呵!——天方夜谭,纯属子虚乌有!我能做什么?什么也不能做!做什么都不成,我的身体一天天只能在一些长吁短叹中枯萎。无望已经压得我不能自拔,我感觉到自己快疯了,渴望苍天爆出一个洞口,让我夺路而逃!
此时,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铁路线上走了多远,也奇怪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仍没有一列火车通过,就依我现在这种恶劣的情绪,保不准不像从前山海关那个拿生命当作儿戏的年轻诗人,看火车能不能将你的身体切个七八块?
铁路沿线散步的人多了起来,我的孤独也悄悄远离了我,我开始回到现实中来,准备回去看日本一位畅销作家的书《挪威的森林》未看完的最后几页。看得我又是失望,又是焦急,真想把它扔进垃圾堆里一事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