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待反过神来看着一屋子人都在看着自己,立时收了笑容,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转向夜术道:“发生了何事?”
“回主子,属下原定了十间上房,可是有位客官见我等迟迟未到,硬是占了两间!”夜术躬身答道。
“是么?”江楼只两个字吐口,俊颜仍是一片恬淡,眼底却已经闪过一些冷意。
“兄台误怪!”一个声音自楼上响起,众人不由得又是一片吸气声,看看江楼又看看楼上少年,似要分辨一下两人谁更出色。
如果说江楼美得像一株傲世的雪莲,让人可望而不可及;那下楼之人便像是带毒的罂粟,让人可及即不敢即。
明明是锦华的红袍,穿在一个少年身上竟让人见识了什么叫倾国倾城冷艳无双。
他十六、七岁的样子,明明是生涩的年纪却无处不流露出成熟妩媚的风情。微卷的长发若金色的麦浪般散在背后,一对弯如新月的娇艳银眸,银波潋滟媚眼如丝,明明那笑意浓烈夸张勾魂摄魄总浸着丝丝冷意,让人望而却步,两片柔软红唇丰满得像无言邀约的花朵,却仍是因太过艳丽而让人几疑有毒。
众人暗自叹息,一个白衣素袍清淡如菊,一个红衣锦衫冷艳似梅,世上怎么有这样两个风情迥异却同样美到极致的男人!
可惜啊可惜,可惜明眼人一看便知,哪一个也惹不起啊!
那红衣少年似也未料到对方如此出众,眼底微微闪过一丝惊诧却转瞬即逝,朱唇微勾,笑得越发妖媚诡异,声音也沾了水般湿润:“想不到兄台竟是神仙般的人物!小弟如梅失礼在先,在此向兄台赔罪了!”
嘴里说是赔礼,那笑容却仍然灿烂绚丽,没有半分道歉的自觉。
月夜江楼心头一震,如梅?还是如眉?看他银眸金发眉目如画,莫非也叫如眉么?转念一想对方一个男子,自然是叫如梅了。心思疾转面上却没显露半分,只淡然道:“无妨,倒是本王手下人鲁莽惊动了公子!”
说罢眼神轻轻飘过少年,神情恬淡一丝锋利一闪而过。
如梅心中早知对方何人,却仍面露惊讶道:“王爷?恕小人眼拙,看王爷是月国人,莫非是……”
“不错,我家主子便是月国辅政王爷倾王!”夜术在旁傲然道。
如梅深掬一躬道:“如梅见过倾王爷,久闻大名,今日竟冲撞了王爷。不若小弟做东,向王爷赔罪如何?”
月夜江楼不知对方是何用意,本怀疑他故意藉此攀结,倒想看看他意欲何为,便顺水推舟道:“既然却之不恭,那么多谢了。”
众人本以为两人该有一场好打,现在看两人竟要把酒言欢,听到面前人竟是月国炙手可热的倾王爷,又慕又惧,倾王爷的手段天下谁人不知,淡笑之间便能治理一个国家,这样的人物当然——离得越远越好,可是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又难免贪恋这两个一淡一浓,一冷一热少年的倾城之姿,一时间痴痴呆呆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月夜江楼替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他一示意,夜术立即朗声道:“诸位请便,这店已经包了,诸位的酒菜算我们主子请了!”
诸人见夜术目露精光,气息浑厚,稍懂武术之人便知道此人内功极高,况且这一行十几人看起来个个是练家子,这个台阶谁敢不下,忙唯唯喏喏离了现场。
可惜有两个人不仅纹丝未动,还猜拳拼酒状若未闻。
一人背对诸人,身材娇小显是女子,不时发出银铃般娇笑,一头银发散在脑后单看背影就已经风姿曼妙引人遐思。面对是个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丰神俊朗,银眸金发,眼不笑而弯如新月,唇不涂而丹若豆寇,满眼只有面前少女,根本不看诸人半分。
两人显然都喝有了八分醉意,浑然未觉别人怪异的眼神。
这两人正是离队的小眉和默痕。
原本是五十人同行,怕惊扰了世人便夜里御剑而行,白天反有大半时间休息。小眉走了两日便无聊之极,绿野哪受得她的软磨硬泡加使坏下绊,第三天一早便找了个借口让他俩脱离群众走个人路线去了。
小眉早已醉了八分,却又不甘认输,娇嗔道:“这原是我教你的,怎么你倒比我使得还熟悉,说,是不是早就偷着练过?”
默痕哭笑不得,早熟悉了她的倒打一耙,虽店内情形全都看在眼里,一是以自己对小眉的了解此刻也想不出带她走的好法子,二是也想借此看看这两帮是什么人物。
于是顺势道:“小眉又耍赖,好,你先来就是!”
“一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这行酒令由一个声若出谷黄莺的少女喊出还真让人觉得诡异。
一时音大厅寂然,众人都疑惑地打量着这两个相当高调相当张扬的少年男女。
江楼忽然顿住脚步,紧盯着那个娇俏的背影,颤声道:“眉儿?”
正行着酒令的两个人均朝江楼看过来,少女在转身的瞬间,脸上表情瞬息万变,惊讶?惊喜?委屈?嗔怪?
却终于化成一脸灿烂的微笑,回眸一笑,璀璨妩媚的笑容将一干人都石化在当地,众人尚未及回神,小眉已经推倒坐椅,飞奔着扑进了江楼的怀抱!
都道喜极而泣,如眉却喜极而怒,扬起粉拳猛擂江楼的胸膛,嗔怪道:“为什么?为什么三年了你们都不来找我,你……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谁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