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哥特式的教堂,弥漫着神圣浪漫的气息,一群白鸽从教堂上方嬉戏着飞过,在天空中划下一道优美的弧线。
辉煌阔大的教堂里,阳光从透光的圆顶里直射下来,在几何形式的地砖上留下一圈迷离的光晕。两面的圆拱窗上,帖着哥特风的贴画。巨大的吊灯华丽奢贵。
礼拜早已结束,教堂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容貌昳丽的少女。她静静的站在十字架前的走廊中央,望着堂前的十字架微微有些发呆,女孩长得很漂亮,棕色的微卷短发清爽可人,斜斜的刘海下是精致的瓜子脸。两颗如葡萄般的大眼睛是好看的琥珀色,只是此时眼眸里有了淡淡的悲伤,长长的眼睫好像一只蝴蝶停留在眼睛上方。小巧挺拔的鼻子,矗立在漂亮的眼睛下方。宛如蔷薇花瓣的双唇娇嫩欲滴。少女已经站了很久了,微微有些迷茫,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自己竟也开始怀旧了,看来还是忘不了这里啊。
随着“吱嘎”一声,教堂的门被推开了,毫无预兆的,在原本安静的氛围下显得很是响亮。
女孩轻轻转身,眼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好像个被识破秘密后窘迫的小孩,该死!他今天不是不会来的吗?!
进来的男孩也是一愣,随后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邪魅,一阵微风吹过他那头耀眼的酒红色碎发,柔和俊美的脸部线条,泛着星光似的狡黠的光辉的深黑色瞳仁,像古希腊神话中太阳神阿波罗那样的高挺鼻梁,樱花一般薄而性感绝美的双唇,高挑修长的身材,透着神秘气息与高雅气质的黑色外套还有环在白皙脖子上的那串泛着贵族气质的银光的链子。
男孩渐渐走近女孩,但就在距离她5米左右的地方停了,勾起一抹痞子气的邪魅,“怎么?提前认输了?还是……忍受不了寂寞,想和我和好?”
少女黑线的抽了抽嘴角,不过还是原谅了他一贯的嘴欠。
“阿门,原谅他的无耻。”少女没有答话,而是转身虔诚的向耶稣的画像做了个教徒的手语,口中喃喃自语。
“要不要这么损我啊?我的心会痛的。”男孩戏谑的说道。
“痛死你好了,这样就不会再有少女被你的皮囊蛊惑了。”女孩微微讥讽道。
可男孩却不以为意,耸了耸肩表示无奈,“哪里是我故意蛊惑?这是个人魅力好吗?而且她们都是自愿的,关我什么事?”
“自恋狂。”女孩无语的白了他一眼。
“没办法,谁叫我有自恋的资本。”少年依旧是一副欠揍的样子。
“无聊。我回去了。”女孩不想再跟他废话,一边戴着帽子一边往门口走。
“外面冷,我送你吧。”男孩微笑道。
女孩依然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不用了,我有车。”
“砰!”
男孩看着女孩消失的背影,嘴角划过一抹邪笑,“好胜心还是这么强啊。”
二
仲秋的风已略带了些凉意,特别是伴着黄昏时尤显寂寞。
涵谖站在学生会楼下已经很久了,浅蓝色的眸光里隐藏着一丝不知所措,她不知道上去该怎么办,虽然是叶瑾宸叫她来的,但还是有点紧张和不知所措。不过想想也是啊,该解释的是他,她紧张个什么鬼?只要每次一想到他的谎言,和自己之前尴尬的角色,心里就难受的不行,更何况……他好像从来也没有说过喜欢她啊……说不定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故意接近她的也说不定,叶家族的情报网遍布全世界各地,在四大家族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慕家大小姐长什么样呢?想到这里,涵谖不免有些失落。原来,自己的伪装在叶瑾宸面前,是百分之百的透明,毫无隐藏性。
不过,涵谖最后还是步伐沉重的来到了会长办公室。
叶瑾宸见涵谖来了,浅笑了下。“终于肯上来了?”
“找我过来是想说分手的事对吧?好啊,那就分吧。”涵谖语气酸酸的坐到沙发上。
叶瑾宸淡然的笑了笑,来到落地窗前,一边打开窗帘,一边淡淡的说,“我不喜欢她,更不会娶她。”
涵谖则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是吗?自古以来,父母之命不可违,你又怎么会违背你父亲当初的承诺?”
“他?”叶瑾宸看着窗外被镀上余晖的枫叶林,低头沉思了下,说了句莫名的话“谖谖,你看,外面的枫林多美啊。”
涵谖不懂他这话的意思,朝窗外的枫林看去,火红的枫叶如火一般炽热,但在夕阳的笼罩下,又显得那样的柔美,哀戚,涵谖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回忆的笑容,“是啊,真的很美,就像穿着金装的女神,华丽极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六岁时遇到过一个女孩,就在这片枫林里。”叶瑾宸依旧自顾自的说,好似不经意的提起。
涵谖听到时,猛的身形一颤,震惊的抬头,浅蓝色的眸子里除了惊诧还是惊诧,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看着叶瑾宸纤长的身子,又有些迷茫。
叶瑾宸依旧看着窗外的风景,漫不经心的说着,神色恍然,“她长得很漂亮,头发长长的,乌黑乌黑的,像墨玉般细腻光滑,特别是她盯着树发呆的时候,很特别,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涵谖努力回想自己那个时候的样子,好像就是他说的那样,心里怦怦直跳,有一丝心悦,原来真的是他,怪不得感觉他们那么像,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变心。最重要的是,他原来也一直记得自己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个时候,特别想恶作剧她,所以故意把她拽倒在地,看着她狼狈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感觉很有趣。”叶瑾宸浅浅的勾了勾嘴角,“可是我离开的时候却忘了问她的名字,所以一直都不知道她是谁,因此一直在找她。”
涵谖有些懊恼,为什么当初只是看着他离开,而没有大声说出她的名字,同时也更加确信叶瑾宸就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男孩,涵谖语气微有些颤抖的明知故问,“那后来呢?你找到她了吗?”
“嗯,找到了。”叶瑾宸笑的很柔和。
涵谖心里再次怦怦直跳。
“可是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句话犹如一桶凉水,浇灭了涵谖内心的希冀,她是有了喜欢的人,可那个人一直都是他啊。她是该可笑叶瑾宸一直都认错了人,还是该心痛他心里从来就没有她?亦或者说,他指的那个人并不是她?哦不!叶家族的情报网那么大,又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找不到?原来还是自己太傻,他要找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她,看着叶瑾宸精致的皮囊,但此刻涵谖却觉得是那么的虚伪,立刻涌上一股想要撕烂他的冲动,心里难受的有些沉闷,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原来一直都在眼前,可叶瑾宸心里的位置却从来不属于她,甚至一直都在利用她。
“而且,你和她,长得好像。”这一次,是一桶冰水,把心浇的冰凉彻底。这么说,一直以来,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替代品,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正品,“是冉亦郗吧?”涵谖此刻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语气已经变得冰凉。
“你怎么知道是……”叶瑾宸皱眉。
“呵!叶瑾宸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替代品吗?!一个冉亦郗的替代品?你看清楚我不是冉亦郗,也不是她的什么替代品!我是慕涵谖!我姓慕!”涵谖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懑,心痛的仿佛不能呼吸,身体剧烈的颤抖着,语气激烈。
“对不起。”叶瑾宸看着涵谖,脸上写满了歉意。
可涵谖此刻却更加觉得委屈,她付出了真心去对他,可他呢?只有一个简单的对不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为了残有的尊严而使劲的忍着,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她付出的真心他却毫不在意,甚至还要扔在地上狠狠地践踏一番,她的真心就那么廉价和不堪入目吗?她的尊严就那么一文不值吗?“你真的喜欢过我吗?难道只是把我当成她的一个替代品?”
“对不起。”叶瑾宸的面色淡淡的,脸上写满了复杂。
涵谖用力推开叶瑾宸,苦笑道“对不起?如果我杀了你母亲,然后说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叶瑾宸身形一颤,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谖谖,对不起……”
“够了够了,你现在除了对不起还会说什么?!”涵谖捂着耳朵。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叶瑾宸微微一笑,很清雅。
“补偿?”涵谖看向叶瑾宸的笑脸,感觉十分虚伪,嗤笑道,“你是在可怜我吗?真的对不起,我不是乞丐,不需要施舍,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希望我从来没遇见过你,这样,就不会喜欢上你这个伪君子!”
“可是我们都没有办法改变时间不是吗?”叶瑾宸依然是满脸笑意。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涵谖问出心中的疑问。
“是。”叶瑾宸犹豫了下,语气略显苍白。
“呵!叶大少爷果然演技出众,没得奥斯卡真是可惜。”涵谖心里不满,讥讽道。
“那我去申请一个好不好?”叶瑾宸忽然开玩笑道。
涵谖虽然依然内心仍隐隐作痛,但此刻好受了些,不悦的白了他一眼,起身就要离开。叶瑾宸抓住涵谖的手臂,皱眉,“去哪?”
涵谖用力甩开他的束缚,口气冷冽“放心,我的意志那么坚强,绝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想不开。”
“砰!”
涵谖沿着枫林间的小道狂奔着,金色的光斑透过树枝间的缝隙撒下来,撒在女孩的身上,又被快速带过,最后带着落寞散落在芳泥中,装饰着树的阴影,悄悄沉淀。枫林带着无声的沉默,注视着这个奔跑的少女,乌黑的海藻般的秀发在身后飞扬,谱出一副忧伤的画卷。
涵谖跑向枫林的深处,是一个波光粼粼的湖,它有一个唯美的名字——银淄湖,湖里种着很多的水杉,为它掩上了一层神秘而又宁静的面纱。
“咚。”水花被金日染成了金色的花朵,一圈圈涟漪在金色的湖面上绽开,一颗石子并没有打破枫林的静谧,很快,湖面又恢复了宁静,只是惊吓到了几只聒噪的麻雀。
涵谖靠着枫林坐下,双手环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神色有些哀然。明明叶瑾宸就是个戴着虚伪面具的伪君子,可为什么就算这样,还是无法真的讨厌他,小时候的回忆如同浪潮般袭来,那个狡黠的小男孩占满了涵谖的整个脑袋,怎么赶都赶不走,渐渐地,两个身影慢慢重合,变成了叶瑾宸,涵谖无力地靠着树,眼中尽是漠然,原来,他们之间,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纵然她握住手柄,可线是断的,她只能望着高高的风筝飞向远处她不知道的地方,离她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只能静静的看着。其实,从小到大,她又何尝得到过温暖,爸爸妈妈每年全世界的飞,一年能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哥哥外,每天陪伴她的,只有钢琴和排的满满的课程。五岁,钢琴八级,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天才,但她一个人躲在琴房里练琴,把手指都弹的差点烂掉的时候,没有人看见,因为爸爸妈妈说,只要她拿到钢琴八级,他们就会带她去游乐园,她做到了,可父母却违约了,最后和她去游乐园的,只有哥哥和保镖。十二岁,哈佛大学经管系满分毕业,那个时候,她跳级直接跳到了高一,是班上年龄最小的学生。十五岁,剑桥大学金融系修满学分毕业,也是那个时候,父亲只给了她区区一百万当学费,让她创业。她没有辜负父亲的期许,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把LBS变成世界五百强,这是商业上的一个神话,所以她被很多人叫做商业女王,可其中的艰辛只有她知道,每天凌晨还在看企划案,一天的睡眠只有不到四个小时,可当她把“成绩单”交给父亲的时候,他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其他的一句话也没说,商场之上,竞争是尤为残酷的,更何况是站在商业的金字塔尖的四大家族,之所以这四个世家可以屹立几个世纪不倒,其中一个原因就是继承人的训练十分严格残酷,这也是涵谖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失败者没有高歌的权利!这是慕家族的族语。
“啪”,一滴泪从涵谖的眼眶中打下,如同忧伤化成的音符,奏出铭心的刻骨。
你以为她是女王,坚强的拥有全世界作为她的后盾,可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难过时需要大人用糖果去安慰的小女孩罢了。
涵谖没有拭去眼角的泪花,此时此刻,她已分不清她是为谁流的眼泪,是为她自己,还是因为叶瑾宸,或许都有吧。
“慕大小姐一个人在这里掉眼泪,没人陪吗?”一声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但语气却透着天生的冰冷。涵谖连忙拂去泪水,朝四周望了望,可却没发现有人。正在疑惑之际,声音又传来:“上面。”
涵谖抬头,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对上一双碧绿色的眸子,透着冷厉,那一头耀眼的金发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夺目。
修伦懒洋洋地躺在树的分叉上,充满戏谑的看着涵谖,忽然一个翻身跌下树来,就在涵谖以为他会摔倒在地上时,对方稳稳地站住了脚,从容而又优雅,轻轻弹去身上的碎屑,就像一个傲慢的王者,举止优雅的像个绅士,但又透着王者的桀骜和霸气。
修伦将一块手帕丢给涵谖,转身,步伐散漫的离开,头也不回道,“肩膀就不借了,手帕给你。”
涵谖看看手帕,再看看修伦离去的背影,略显无力地勾了勾嘴角:“安慰人也这么傲娇......”
一阵风吹过,火红的枫叶发出“哗哗”的声音,奏出一曲凄离的悲歌,扣人心弦,为黑夜的到来吹出悠扬的前奏。
三
三天后。
“叮铃铃。”
涵谖没有去上课,而是沿着操场漫无目的的散步,她暂时还没有考虑好该怎么面对叶瑾宸,既然这样,那就不面对好了。
操场上上课的人挺多的,只有远处的台阶上,孤零零的坐着一个人,无聊的看着天空。涵谖疑惑,也抬头,不过除了一碧如洗的蓝色幕布,就只有几群南飞的大雁做着点缀。
涵谖走过去打招呼,“你喜欢大雁啊,以昫?”
欧以昫看了看涵谖,摇摇头,“不是很喜欢。”
“那你看着它们干什么?”涵谖不解的问道。
欧以昫指了指鼻子,一脸无辜,“谖谖姐,刚刚被球砸了,流鼻血。”
涵谖默默的黑线,这家伙总是会给自己带来一些莫名的“惊喜”。蹲下身子也坐在台阶上,望着天空,过了好久才开口,“你和叶瑾宸什么时候认识的?”
“十二岁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刚转过来,性格挺冷淡的,不过待人接物还是比较友善的,所以同学们跟他也挺友好的。但他很少与人交心,除了槿,那个时候我和槿已经很熟了,所以和宸自然而然就熟悉了。从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很特别,他和班上的其他富二代不一样,他身上的气质是那种天生的贵族气场,没人可以模仿。使人总是有意无意的追随他。那个时候我很调皮,惹了祸总是他去搞定,才可以免遭我父亲的家法。嘻嘻。”说完,欧以昫还不忘嬉皮笑脸的挠挠头。
“原来那个时候,你还是个调皮蛋啊。”涵谖浅笑了下。
“还好啦。”欧以昫摸了摸头,俊秀的脸上溢满活力。
“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涵谖忽然说道。
“宸……”欧以昫望着天,歪头凝思了一会儿,道,“其实他是个笨蛋吧,总是说一些违心的话,伤人伤己。”
“违心的话……”涵谖喃喃自语。
“他是不是对你说了些什么?”欧以昫转头,“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涵谖看了看欧以昫认真的脸,噗嗤一声笑了,将他的头又往上扳“抬头,鼻血出来了。”
“哦。”以昫愣愣的反应过来,忽而又说了一句,“我认真的。”
“是吗?为什么?”涵谖问。
“嗯……没有为什么,第一反应吧。”以昫道。
长久的沉默。
“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涵谖问。
“我是看过你照片,宸那边就不知道了。”欧以昫大大咧咧的说。
“我的照片?哪里来的?”涵谖疑惑。
欧以昫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慌慌张张道“在槿家里偶然看到过。呵呵呵,呵呵呵。”
“哦。”
“那个,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再见。”欧以昫捂着鼻子,抬着头逃也似的走了,以他缺根筋的性格,再待下去要是全招了就不好了,可是急躁的后果就是与篮球架来个亲密的接触,头上又浩浩荡荡的起了个花骨朵。
看着欧以昫离去的背影,不免有些好笑,但又有些羡慕,活的简简单单的其实也挺好的不是吗?
至于叶瑾宸,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时间会回答的。可是我喜欢了你这么久,真的要放弃吗?不!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要尝试,一天不行,那就一年,一年不行,那就十年,十年还不行,那我就用一辈子的时间让你爱上我,就算我们之间夹了一个冉亦郗又如何,就算你把我当成她的替代品又如何,就算最后遍体鳞伤又怎样,我会证明,我比她更爱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