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地暖和了,护城河岸的柳树远远望去,像笼了一层淡青色的纱,阳光洒下来,让风都变得温暖和煦。人们都脱了厚袄,换上了马甲和夹袄,身量轻快了,整个人都显得精神。
苏朝昀惦记花园里那几株腊梅开得好,早早就去了花园。她梳着元宝髻,上面插着一把镶着珍珠花朵的金梳子,脑后也有一个小小的金簪花,耳朵上挂着一对小指头大小的珍珠耳坠,额间点着天青色的花钿。身穿烟紫色锦缎夹袄,下穿乳白襦裙,裙子的尾端绣着细细的紫色梅花。腰间一串长长的玉佩压到膝盖,走起路来随身摇摆,发出悦耳的声响。
苏朝昀今日画着短短的蛾眉,配着花钿,十分俏皮可爱,红扑扑的小嘴和含情如水的眉眼给她添了几分女子的娇媚。她水葱一样的手指握着一枝腊梅,细细的嗅着,露出幸福的笑容。
银铃道:“小姐,你这样喜欢梅花,咱们再折几束摆在屋里好了。”
晴儿笑道:“咱们福宁殿里,都摆了几十束了。咱们宫里出去的人不用报名字,人家闻味儿都闻出是太子殿下屋里的了。老远就闻见梅花香。”
苏朝昀把玩着腊梅,歪头道:“这梅花的香气是上上品,最沁人心脾,提神醒脑的了,如果和松枝一起做成香丸,夏天的时候焚上一颗,实在妙极!闻着冬天的味道,就不觉得闷热了。此外兰花清幽雅致,玫瑰馥郁芬芳,都是不错的。”
银铃想起故乡,黯然道:“要我说,还是桂花最好。”
苏朝昀笑道:“桂花的香气未免俗气,而且,我一闻道桂花香就想吃桂花糖桂花糕了!姐姐每年都做的。”
提及苏朝夕,竹影第一个湿了眼眶,她赶忙道:“娘娘,今年竹影给您做,奴婢的手艺是大小姐教的。”
苏朝昀笑着拍拍她的手背道:“这美人恩虽难消受,为了口腹之欲,孤也只好咬牙上了。”
银铃道:“小姐说的都是什么,欺负我们奴婢没读过书。还有,小姐喜欢梅花在房里就能看,干嘛跑这么老远来花园看。”
苏朝昀弹了银铃一个脑嘣:“不学无术的蠢丫头,在屋里能看到日光洒在梅树上吗?在屋里能看到这黝黑缠绕的枝干吗?在屋里能有风带着香气裹住你的身子吗?”
说着苏朝昀斜眼看到郑薇,秦昭,曾瑶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过来了,她接着小声说:“在屋里,能有人走这么远的路给我请安吗?”
说着郑薇几个已经走了过来道:“妾身给娘娘请安。”
苏朝昀笑道:“罢了,劳烦妹妹们走这么远的路。”
秦昭笑道:“托娘娘的福,要不嫔妾还不知道宫里有这样好的梅花呢。”
苏朝昀将手中的腊梅递给松香道:“去找一个白梅瓶来,再剪几支好的插上,赐给秦宝林。”
秦昭赶紧谢道:“谢娘娘赏赐!”
苏朝昀笑着摆手:“既然妹妹与本宫都喜欢梅花,我就做个顺手人情,不值得谢,没得叫人笑话我,几支花罢了。”
郑薇望着湛蓝的天空道:“大雁回来了,要立春了。”
苏朝昀向她望去,只见她穿着天青色的袄,素白的襦裙,一点绣花装饰也无,头上挽了个圆髻,随意插了根金钗,耳朵上一对银耳环,手上没有戒指,一脸黄黄的,楚楚可怜。苏朝昀道:“妹妹穿的好素净。”
秦昭笑道:“前些日子因为殿下受了冤屈,我们几个宫里人担心的很,根本无心在装扮上。如今殿下回宫,春天来了,郑妹妹是该穿得鲜亮些,沾沾喜气儿。娘娘,过几天就要立春了,往年立春宫里都摆宴席唱戏,今年还办吗?”
苏朝昀笑道:“往年都办,今年岂有不办的道理?这件事就交给秦妹妹吧,你细心周到,殿下常夸你能干,交给你我放心。”
秦昭喜得福了一福道:“谢娘娘夸奖!”
曾瑶赶忙说道:“立春宴席上娘娘可一定要说动殿下参加,嫔妾自从殿下回来,还没见过他呢。”
苏朝昀心里好笑,点头道:“那是自然。”
四人告退后,竹影道:“殿下自从大婚之后,从来没有在妾室房中留宿,一心陪在娘娘身边。也难怪秦宝林她们着急了。”
银铃道:“妾室不过是正妻不方便陪伴夫君时的添补,有什么稀奇。老爷和夫人那般要好,一个小妾都没有呢。”
竹影斥道:“何必说的这样难听?”
松香道:“殿下大婚之前,也很少见秦宝林她们,只对娘娘用心。”
苏朝昀笑着点松香的脑袋:“好个忠心的小丫头,就会替你主子说好话。”
竹影担忧道:“就怕秦宝林几个心生怨恨,生出事来。”
银铃道:“有绣冰做筏子,她们还敢翻妖?”
苏朝昀指着她们几个叹道:“一个个伶牙俐齿都像谁?以后嫁出去还不成了家里一霸,我真是可怜你们的夫君啊。”
竹影叹道:“娘娘,奴婢说真的。”
苏朝昀哂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可不怕她们。我又没捆着殿下,是他愿意陪我。难不成我为了怕她们生事,将殿下推出去?我才不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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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太子回来的早,天还亮着,他进屋看见苏朝昀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前写着字,听见他进屋,也不抬头,道:“昀儿见过殿下。”
太子好笑的走过去,捏住苏朝昀小巧的鼻子道:“这就算拜见过了?纵的你越发没规矩了。”
苏朝昀撂下笔混赖道:“人家在练字嘛,是谁说的练字时提一口气,不可贪玩中断的?臣妾不过是奉旨办事罢了,殿下不仅责怪臣妾,还来捣乱,看写歪了吧。”
萧玘望去,今年好为使君开的开字最后一竖确实有些歪。
他吻了吻苏朝昀的脸颊道:“确实怪孤不好,毁了王妃的字,还请王妃恕罪。不过昀儿的字有长进,孤赔你一副如何?”
说罢环住苏朝昀,一手按着宣纸,一手握住苏朝昀的右手,拿着笔写道:“池边新栽七株梅,欲到花时点检来。莫怕长洲桃李嫉,今年好为使君开。”
乃是飘逸风流的行楷。
苏朝昀被这幅字惊艳,直愣愣的望着它不做声。过了一会,将自己的手掌对上太子的手掌道:“快,传些功力给我!”
太子笑着搂住苏朝昀的腰:“写字是苦差事,没有捷径可走,为师也帮不了你。只盼徒儿勤学苦练,笔耕不辍,加上为师于百忙之中抽身督促,严加管教,定能早日学有所成。”
苏朝昀噘着嘴道:“那就劳您费心了。”
太子抽出纸张道:“一日不需多,写满五张就好。”
苏朝昀一有人管她就浑身不自在,赶忙道:“今日秦宝林说要摆立春宴,殿下一下如何?”
太子道:“那就摆吧。”
苏朝昀低着头略微得意的笑道:“她们还抱怨说好久没见殿下了。”
太子见她窃喜的样子,觉得十分有趣,逗她道:“王妃如此贤良大度,定告诉她们会力劝孤去探望她们,对吗?”
苏朝昀嘻嘻笑道:“我没有。”
太子问道:“为何?”
苏朝昀踮脚搂着太子的脖子,撒娇道:“我要你每天都陪着我。”
太子心中爱极,捏着苏朝昀的脸道:“我就喜欢看你横行霸道的样子,说明你心中有我。”说着吻住苏朝昀的双唇,一个缠绵的长吻令苏朝昀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赖在太子的身上不起来。
正要说些娇言痴语,就听太子说道:“今日昀儿只写了一页纸,现在把余下四页补齐。”
怀中年轻的少女不满的哀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