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苏府没一点喜庆氛围,却一片愁云惨淡,苏谦垂着头不住叹气,苏氏已经抽抽噎噎的哭了半天。
苏朝昀被家人遗忘了一整天,这会儿探头探脑的溜进门,见气氛不对,站在墙边不敢作声。
苏朝夕见妹妹来了,鼻子一酸,抬手叫她:“昀儿,你过来。”
苏朝昀自从前几日挨了打还未与长姐亲近,此时有点畏畏缩缩的,但见苏朝夕神色温柔,才放心跑上前去,扑进长姐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撒娇道:“姐姐为什么哭?可是还生昀儿的气呢?”
苏朝夕抚摸妹妹的头发,答道:“姐姐从没生过你的气,姐姐现在也后悔打你了,你以后要乖,要听爹娘的话,知道吗?”
苏朝昀点点头:“知道了,不过姐姐你今天怪的很。”
苏氏撑不住道:“昀儿,我的儿,你姐姐要出嫁了。”
苏朝昀双眼发亮:“出嫁?姐姐,粟青哥哥来提亲了?”
苏朝夕听见心上人的名字,眼泪簌簌掉落,摇摇头再说不出话。
苏朝阳道:“父亲,就不能回禀圣上,就说姐姐已许了人家,不宜与太子婚配。”
苏谦骂道:“混账!你懂什么!?”
苏朝夕掩面而去,苏氏赶忙跟去安慰女儿,苏朝昀却不急着追赶姐姐,缠着兄长问道:“哥哥,你刚说什么?姐姐与太子婚配?”
苏朝阳叹了口气:“今天下了圣旨,将姐姐指给太子呢。粟青哥哥知道多难过啊,再说了,嫁那么远,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回?这倒霉事怎么就让我们家撞上了呢?”
苏谦踢了儿子一脚:“什么倒霉事,我叫你胡说!”
骂完又叹了口气:“何止是嫁的远啊,我这女儿命苦,太子,唉!圣上不喜太子,太子的圣母德孝皇后薨的早,圣上又专宠李贵妃,有意废储,立李贵妃的儿子晋王为储君,前几年就提议废黜太子,一帮老臣拼死进谏方才作罢。这样的太子,谁知过些时日是不是阶下囚?若不是这样的太子,赐婚又怎么会轮得到我们这样的人家。”
苏朝昀闻言大惊,心急如焚:“姐姐不能去!”
苏谦握着小女儿的手哽咽道:“我何尝舍得你姐姐,可圣旨已下,又有什么办法?”
苏朝昀问道:“接亲的使者什么时候走?”
苏朝阳答道:“七日之后,我送姐姐上京。”
夜已经深了,苏朝昀还在房间里四处乱转,银铃困得受不了:“小姐,你还不睡啊,你别转了,转的我头晕。”
苏朝昀摇晃银铃的肩膀:“好银铃,你帮我想想主意,嗯?怎么才能让姐姐不用嫁给那个太子?”
银铃苦着脸:“我什么也不懂啊,我只会伺候你。”
苏朝昀苦思冥想,叫姐姐装病呢?总不能让太子娶一个身怀恶疾的女人吧,不行不行,圣旨没下就没病,圣旨一下就有病了?再说医生一看就知道真假了。告诉皇帝苏朝夕已有意中人了?不行不行,纯属找死。
各种办法都想了一遍,都不行,说到底,升斗小民在皇家权势面前如蚂蚁一般弱小,君王要你死尚且没有置喙的余地,何况嫁娶。
折腾了一个夜晚,听着隔壁院子里姐姐绝望的哭泣声,闻着蜡烛燃尽后的烟味,看着渐渐泛白的窗纸。
苏朝昀的脸上毫无喜色,她说:“银铃,我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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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苏朝夕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迅速消瘦了下去。
苏夫人擅长厨艺,变着花样的给女儿做菜,可总是一盘盘的端上去,又纹丝不动的撤下来。
苏朝夕的贴身丫头竹影劝道:“大小姐,您好歹吃些,夫人天不亮就忙活呢,您一点儿不动,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一片心?”
苏朝夕是向来最懂事孝顺,听了此言,也勉强着吃了些,可还没进口片刻又统统吐了出来,一张小脸蜡黄蜡黄的,十分可怜。
苏朝昀心疼姐姐,搂着长姐道:“姐姐,看你瘦的,什么也没有自己的身子紧要。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的,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那个算命的和尚说你什么吗?说你以后啊,夫妻和睦,子孙满堂,是王侯夫人的命呢。哪里就值得这样难过?”
苏夫人也劝:“我的心肝,你可别傻,弄坏了自己的身子。我三十岁上才得了你和你弟弟,从小捧在手心里养大,爱的跟眼珠子似的,眼看你现在大了,想着能得你的力了,我也该享福了。你现在这样我心里怎么能好受呢?家里的孩子数你最懂事孝顺,我还指望你管管弟弟妹妹,多拉扯他们,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我指望哪一个?”说着不自觉淌下泪来。
苏朝夕拉着苏夫人哭道:“母亲,女儿不孝,以后不能在你身边伺候你。”
夫人捧着女儿的脸替她擦眼泪:“所以你更得好好儿的,别让娘替你操心。”
苏朝夕点头答允,苏朝昀见姐姐有了些精神,忙取来一碗姜丝粳米粥喂姐姐吃下。
苏朝夕身心俱疲,吃了粥渐渐觉出困来,竹影伺候她睡下,众人各回房不提。
苏朝昀回到房中就开始整治银铃。
“银铃,小姐提拔你派你个活计你干不干?”苏朝昀面色和蔼,像个卖糖人儿的。
银铃心知有鬼,但也不敢回绝,不情不愿的道:“小姐,您是我的主子,您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您叫我打狗我绝不骂鸡。”
苏朝昀一把揽过银铃:“好孩子!不枉我疼了你这么些年!这是个好买卖,拿着!”
说着她讲一只金凤塞到银铃手里,银铃像被火烫了一样跳开:“小姐你干嘛?这是你的累丝金凤,你给我干嘛?就快中秋了,你还得戴啊!”
苏朝昀笑眯眯的:“过来,听我跟你说。你小姐我没有钱,只有这个,你拿着,去药店,买点蒙汗药回来,要药性最温最不伤人的那种!生意嘛你自己谈,剩下的钱就归你了!”
银铃听了都快哭了:“小姐饶了我,我可不敢!叫老爷夫人知道我拿你东西,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再说您要蒙汗药做什么使?你又想干嘛?”
苏朝昀见软的不行瞪起了眼:“怕什么?没出息样!爹娘最疼的就是我,我说丢了谁还敢非问我要啊,姐姐知道了最多打我一顿,我怕打吗?再说了,姐姐后天就出阁了,这两天不被发现也没人打我。别怕,有我呢!”
银铃不为所动,还是摇头。
苏朝昀叉着腰道:“去不去?不去就把你嫁给喂猪的黑七!”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