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看见我坐在车厢一隅低头沉默不语,知道我是心动了,便掀开车门帘招呼车把式停车,向着车后不远处的安平公主唤道:“安平!安平过来!”
安平公主因她的哥哥方才不顾及她的感受瞎说一气,这时候也赌气杵在原地不挪步,看见我在后面还气鼓鼓地瞪了我一眼。
“安平,我的好安平!过来哥哥有话和你讲!”扶桑见她当真气着了,便微微一笑开始哄她。
“你能有什么好话讲!我不听!”
撅着嘴生气的样子还真正惹人怜爱……
公子扶桑见了,知道自己不亲自过去是不行的了。便无奈地叹了口气,跳下车来,与我一起向安平公主那边走去。
“安平,这位墨阳姑娘,是你长安哥哥的心上人,现在她不便住在原来的地方,到你宫中暂住一段时间可好?”公子扶桑知道这位小魔王不好相与,便极尽轻言细语。
“哦?这个丫鬟我见过。是承恩殿里的宫女吧……,不错嘛,现在飞上高枝攀上我长安哥哥了!”安平公主似乎并不欢迎我,言谈之间也含有微微地挖苦之意。
原本我就不大情愿借着公子长安的名义去得到任何好处,现在安平公主这么一说,我的心里更是凉了一截。思虑了片刻,便转向公子扶桑道:“世子,奴婢在左春坊习惯了,离开了反而不自在,还是不劳世子费心了。”
世子扶桑见我受了一通奚落,气恼地责备了安平几句,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也心知肚明我是再没有可能去安平宫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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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左春坊的路上,意外碰见了美人长德。
不同于我,在给公子长安送行的时候,美人长德并没有和他话别的机会。所以,在经过她的宜春宫时,我看见她正气恼地将茶盏摔了一地。
“说!到底是谁偷了本宫的狐裘?”
积雪虽然已经化光,但是地面上仍旧冷的结冰,跪了一地的丫鬟宫女们个个冻得瑟瑟发抖。
“启禀美人,奴婢没有……”小宫女迫于主子的淫威,吓得话都说不全了。
“没有?!好好的一件狐裘突然不见了,不是你们偷了,难道还是本宫自己偷了?”美人长德一见有人接话,立马怒不可遏,当即又是一个茶盏摔下来,茶水劈头劈脸地溅了那个宫女一身。
小宫女立即敛声闭嘴,不再说话。
“来人!将整个左右春坊里的通铺立马给我搜一遍!只要是可疑的东西,统统给我交上来!”
一贯锦衣玉食的美人长德居然为了一件平日里不甚上心的狐裘大动肝火,追究其原因,底下人都心知肚明。然而,主子已经发号施令,小宫女们不得不听,于是便都赶往左右春坊,静待事情的发展。
看到这里,我不禁在心里摇摇头:公子长安在临行时一点疏忽,就给宫女们大费了如此的周章。看来今天非要有人倒霉不可了。只是不知是哪里的冤大头,做了别人的出气筒!
想来,记起自己也是左春坊里的宫女,便一起往左春坊赶去,——不要让那些狗腿子们借机私拿了我的东西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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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春坊外面的石板路上,杂七杂八地堆满了从通铺上搜出来的东西。
有宫女们私相授受的情信、有司寝们从主子们不要的杂碎里捡回来的丢弃货、司膳们馋嘴藏在被子里的吃食等等等等……
美人长德见了,少不得一通打骂惩罚。
我正在为这些出气筒扼腕,一个宫人从里间抱出一件白色的袍子来了。
那是公子扶桑送我的白腋裘。
“美人。狐裘找着了……”那个宫人跪在地上,邀宠一般地呈上白腋裘,静待着美人长德的反应。
那明明是我的白腋裘?怎么会是美人长德的!?
我刚想站出来澄清事实,就看见美人长德一脸漫不经心地开口了:“哪里来的东西?再去找!”
看来美人也意识到这不是她的狐裘了。我心下一喜,心说我的白腋裘保住了。
“启禀美人,这是从承恩殿司膳林墨阳铺上搜到的。”那个宫人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临走时多嘴回了这么一句。
“哦?林墨阳的?”听到手底下的奴才这么一说,美人长德明显来了兴趣,“你可确定?”
“千真万确!”奴才一见主子来了兴趣,精神立马提起来了,“美人要不要奴才帮您通传林墨阳?”
“不用传了!”美人长德眼珠一转,吩咐道,“将这件狐裘撕成碎片,然后再拿到公子扶桑处,我要公子扶桑来替我评评理。”
宫人当即领命去拿刀,准备撕割狐裘。而我在那厢看见自己心爱之物即将遭此大难,不免心如刀绞,当即站出来我自己辩解:“请美人明察,那件白腋裘是公子扶桑赏给奴婢的。并不是偷的美人的。”
我这厢突然冒出来,美人长德显然有些意外。几番沉默之后,她方才重新恢复了方才是神色,色厉内荏地呵斥道:“大胆的奴才,竟敢拿公子扶桑来做幌子!来人!给我继续撕!”
然后命人将我左右捆将起来,扬手给了我一巴掌道:“敢偷本宫的狐裘!好不识相的奴才!来人,将她给我关起来!”
这下我真正是斯里竭底了。
竟然出手打我!
那分明是我的狐裘,你若有胆量,与我到公子扶桑面前对质试试!
想着,我便愤怒地大叫了起来:“美人既然认定是我所偷,就把我交给公子扶桑好了!我们让公子扶桑来评评理!”最后一句话,分明是学舌她方才的话,言在反击。
这下美人更加是怒不可遏了,左右开弓给了我几耳光:“死丫头,早在早上送太子长安出行的时候,本宫就看你不顺眼了。平日里看着你不声不响的,想不到本事倒不小,攀上太子长安的高枝来了。本宫告诉你,只要有本宫在,你就别做美梦了!”
接着,她看着宫人们将我的白腋裘一片片地撕碎,然后将剩下的那一方裘毛弃在我的脸上,阴鸷地道:“不信你就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