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为楚玥撑伞的人走到霜月宫的宫门前就止住脚步。
楚玥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皆垂首肃立,举着长刀的侍卫在最后严阵以待,唯有站在中间那些如她般身着轻纱的女子好奇看着霜月宫门内。
她轻轻皱眉,走了进去。
外头的夜雨被止于门前,楚玥刚刚踏入,就被等在门后的一名女侍解开手臂上的精铁,脱下被雨水打湿鞋袜,换上了崭新干净的。
霜月宫中很静,又因极其开阔,就算是有这么多人站在里面,都让人感到空旷寂寥。
进入门内后环顾四周,视线内只有一座应该是祭坛的高台,以及祭坛之后的第二重高广的宫门。
可能是因为过于靠近月芒的缘故,光线很亮,仿佛玉石铺就的地面上细微沙尘粒粒可见,被卷在极轻的风里。
楚玥被女侍领着走到祭坛前跪坐。
她的位置是在一位琼玉旁边,那位琼玉正是之前以傲慢眼神睥睨过她的,此刻见了她来,就轻轻“嗤”了一声,撇头看向一旁。
楚玥默不作声跪坐在自己的蒲团上,那位指引她的女侍就跪坐在她右侧身后的地面上,和前面已经端坐的人一样。
后面进来的纱衣女子们一一走向自己的位置,她们也都像楚玥这样,身后各跟了一名霜月宫的女侍。
等到所有人就位,在女侍的指引下跪地叩首后,一个身穿巫司衣着的少女从祭坛后方绕到前面阶梯,走上祭坛。
她双眸轻闭,并不看路,却行走自若,脚踝上挂着小而精致的铃铛,每走一步就是清脆的响声。
她步伐似有奇异韵律,那铃声响动颇有规则,组成了一道悦耳的小调。
铃声倏尔止了,她止步屈膝,跪坐在祭坛正中。
“听——”少女巫司轻启双唇,声音缥缈,却又柔和地传到每一个纱衣女子的耳中。
“今有霜月女七十二人,启月而入,以得所求。
风起云涌,***大盛!血漫月下宫,染清辉而红。
头月,习刀法、觑杀机,好武力、鄙卑弱,唯强者昌。
二月,召侍入宫,厮杀、斗争、求命,直至七月而止。”
楚玥皱眉:七个月,这么久?这霜月宫的择妻会分明就是教人杀人,居然有这么多人踊跃参加?而且这个巫司还句句血腥,好像意有所指……
没等她想清楚,一旁候着的女侍就将她扶了起来,再观祭台上的巫司,她已起身走下祭台,消失在祭台之后的第二重宫门之中。
随后就见裕兽城城主危止纵身跃上祭台,高大身材一览无余,桀骜眼神环顾而视,众女来不及脸红心跳,就被身旁女侍指导着叩拜,然后再跪坐在蒲团之上。
楚玥抬头时,发现已经有好些女子面色绯红、目露柔光地看向那危止,不由得暗笑:城主又怎样?不过是一众狼女为之厮杀的一口肉,以自身做噱头,也不知谋求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城主危止仅有三言两语:“上启月神,祝众女得偿所愿,然厮杀挣命,实属不忍,惟愿众女怜爱自身,勿因力所不及折损性命。”
他字字锵锵,好像有点不耐烦,但话语中的嘱托却不少,加之一双桀骜不驯的眼眸,就变成了心口不一的温柔劝解,更惹得人心浮动,更要为他搏命,反而忘了他就是招来这种恶事的罪魁祸首。
楚玥发笑,心道这可是好手段,招惹人心,以退为进。
语毕,危止就转身走下祭台,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走出了霜月宫,惹得一众纱衣女子目光追随而去,直到再也看不见。
随后,一直跟在一旁指引的各个女侍就领着各位纱衣女子起身,走向自己的居所。
楚玥住的地方叫做“赭房”。
赭,赤色,所以房间里面红色饰物偏多,楚玥一走进去,被深深浅浅的红刺得眼疼,深刻预见到自己未来极有可能长期失眠的结果。
不过,她也不怎么需要睡觉就是了,抓紧时间调理内伤才是正理。
楚玥走进房间,女侍立刻摘下她脸上面纱,拿来一套水蓝色的新衣服侍着她换下,又拿了个玉牌挂在她腰间。
楚玥好奇拿起玉牌一看,上面刻了两个词与一个符号,上头是“琼玉”二字,中间一个月亮形状,下面则是“楚玥”二字。
楚玥一愣,心道自己不是被买进来的,怎么会被知道名字?就算这里效率奇高,做个带名字的玉牌不在话下,可是谁能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是……
思索之间,居然恰好有人来解答她的疑惑。
门外有人敲门,女侍在经得楚玥同意之后开了门,另一名女侍站在门口低着头,行礼之后温言道:“拜见琼玉位楚玥姑娘,奴婢乃沉月位柳珂姑娘身旁女侍,请楚姑娘前去相会,以述旧谊。”
“沉月,柳珂?”楚玥疑惑。
就听旁边服侍她的女侍轻声提醒:“七十二霜月女中唯二的份位,沉月位,其中有一名猫族女名为柳珂,可能是姑娘你的同族旧友。”
门外女侍微笑道:“姑娘问楚姑娘是否记得她名为周梦的表妹,姑娘说,她今日突然听到你有趣的事迹,猜你是无意中踏入这选拔行列的,就为你向主事提了铭牌之事,还说,很想立即见到你,因为……姑娘非常想念你呢。”
楚玥挑眉,笑着看了那女侍一眼。
轻描淡写的一眼,却让那女侍莫名觉得脊背一寒,不由得后退半步,手心攥出冷汗。
就见面前的黑耳猫女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手腕上挂着的骨笛,柔声道:“她若想见我,就来见我便是。”她歪了歪头,笑得十分可爱,“我累了,要休息,不想外出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