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是你的选择,那么她就由我来守护。
又赶了两天路,他们才到汴京,果然刘髆和太子已经换了便装,先到了。
奇怪的是,刘髆对七公子毫无敌意,太子虽淡淡的,却也不像是见了仇人那样眼红。
他们住在汴京一个富商家里,那富商却是个附庸风雅的人,屋子里摆满了金石玉器,却也不忘挂上几副名人画作。
“快叫姑爷回来,说是故人来访。”秦老爷殷勤地对下人说。
七公子点点头,那老爷才笑嘻嘻地坐下。
想是并没有说出太子的身份,所以秦老爷对七公子尊敬之至,对太子只如一般宾客。
桃华却比较好奇他口中所说的故人是哪位。
“各位,别来无恙啊!”紫白一身紫衣,意气风发。
身后跟着一个眉眼如画的妇人,还有王轲和身怀六甲的紫烟。
“小华!”紫烟见了桃华很亲切,忙过来抱住她。
“姑奶奶,你慢点。”王轲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
桃华想到自己的孩子不免伤感,木云决只她触动旧事,忙岔开了话题。
“你们什么时候喜结良缘,竟将我们瞒的这么严实?”
“我们是小人物,成个亲自己热闹就算了,哪能扯上你们呢!”紫白扶着夫人坐下,他们都很幸福。
“你们先坐着,我叫下人准备酒菜,替各位接风。”秦老爷迈着蹒跚的步子出去了。
屋子里的人,一时却没了话。
“小华,你跟我到后面来,我们说会悄悄话。”紫烟招手,示意她跟她去。
桃华看她似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话,便跟着她到了后面。
紫白的妻子自去帮他老父张罗饭菜去了,屋里就剩下几个大男人。
“参见太子殿下!”紫白和王轲这才向太子行了大礼。
“如今我流落至此,承蒙两位收留。快不用多礼。”太子自长安出来后,好似换了一个人,不管对谁都是淡淡的,不悲不喜。
“江充不会就此罢休,我们得时刻防备着。”七公子此时说话算的分量最重的。
“不如七公子举兵反了他!”紫白说话似乎有跟七公子针锋相对的意思。
“反了江充,岂不是等于反了皇上?”王轲对皇上还是忠心耿耿的。
紫白忍了忍,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口。
不过大家都猜得到,皇帝昏庸无能,为奸人蛊惑,反了也是替天行道。
“庄子周围该多加些侍卫,防备好些。”木云决看周围似乎跟一般商贾之家差不多。
“这样反而容易引起注意,再说了,飞鹰令不是无所不能的吗?那还怕什么?”紫白今天似乎跟七公子杠上了。
“紫白,你不会是因为江充是你爹,所以对七公子心怀不满吧?”王轲对他的态度有些不解。
“我要是认着江充这个爹,你们还能坐在这吗?”紫白恼怒地拍桌子,把刚进来添茶的妻子吓了一跳。
“怎么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嘛。”夫人悄悄瞪了一眼紫白,紫白气焰低下去,一个人嘀咕着。
“我会派飞鹰令日夜守护,你们自己也要好生防备,不可掉以轻心。”七公子摔下一句话,径自走了。
“拽个屁啊,瞧他那样,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紫白仍旧愤愤不平。
木云决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出去了,剩下王轲,看都不敢看他,一溜烟跑了。
“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把人都得罪了?”妻子秦絮是个贤良淑德,慢性子的人,对紫白突然火爆的脾气很是不解。
“我是看不惯七公子那样,自以为有了飞鹰令便可操控一切,把所有人都玩弄于掌心。”
“朝廷里的事情你也少管一点,光是你爹就已经够麻烦了。”
“絮儿,如果没有遇到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江充虽然十恶不赦,可对我却从来没有做过坏事。有时候看他小心翼翼地讨好我,心里有点酸。”
“如今你已经是我的丈夫,那些前尘往事能忘的就忘了,我只盼着他们赶紧走了,我们好太太平平地过日子。”秦絮不愿荣华富贵,只望能跟紫白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我脾气不好,亏得有你能忍受我。”紫白依旧记得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那时候他孤身一人,浪迹天涯,江充派人四处寻找他,他见了那些人下手毫不留情。
一次江充追到汴京,要紫白跟他回去,紫白当面羞辱他。
柔柔弱弱的秦絮就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给了紫白一巴掌。
他还记得她骂他的时候也是慢条斯理的:“狐死尚且朝丘,你这般羞辱你的父亲,可见是连禽兽都不如。”
紫白还没说话,江充已经派人去抓秦絮,紫白乐得在一旁看戏。
“你这人真是不识好歹,我帮你教训不孝子,你反倒要抓我?”
“我的儿子,我自会教训,轮不到你这个小丫头出手!”
“不可理喻!”秦絮颇为不屑地拂袖而去,江充的手下却穷追不舍。
秦絮很是懊恼,早知道就不管这摊子烂事了。
“难怪你儿子不孝,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秦絮虽然看着柔弱,功夫却还是不错的。
几个人围攻,也没吃什么亏,只是见紫白在一旁看热闹,心里堵得慌,就撒了点药粉将他药晕,直接带回家了。
秦老爷子见女儿带了个男人回来,大动肝火,要将紫白扔出去。
秦絮看他仍旧昏迷着,心里不忍只好搪塞:“你不是叨叨着要个女婿,我捡了个现成的,你倒要扔了?”
秦老爷子看紫白长得眉清目秀,也动了怒恻隐之心吗,想等他醒了观察观察。
原本秦絮生得漂亮,提亲的人踩破了门槛,只是她心高气傲,大都看不上。
人们也知道她素来脾气好,可性子也倔得很,一旦认定的事情,十匹马也拖不回来。
“絮儿,我还记得,那时是你把我抢过来的。我之前做土匪,都是抢被人的,这还是头一回被被人抢,而且一抢就是一辈子。”紫白拉着她做到自己身上,回忆起往事有些好笑。
“那你可记恨我抢了你?”秦絮脸上飘起两朵红霞,娇羞可爱。
“这是我做过最心甘情愿的样子。”
他们两个成亲是被秦老爷子逼的,稀里糊涂,两人之间朦朦胧胧有些情愫就成了亲了。
婚后,紫白对秦絮的才华钦佩不已,两人也从开始的相敬如宾,到后来的如胶似漆。
“阿茵,我有些话想跟你说。”七公子拦住桃华,眉宇间有隐忍。
“我跟赵将军没什么好说的。”桃华避开他,继续往前走。
“就算我做错了事,你也犯不着这样冷漠。”
“就算是做错了事?赵将军说得真是轻松,雪儿死了,我的孩子也死了,他们都是被你害死!这只是做错了事吗?”桃华颤抖着扶住回廊里的栏杆。
“他们的死跟我没有关系。”七公子说得笃定,如果桃华看一眼他,或许能从他眼里看到往日的信任。
只是她至始至终都望着前方,连他的影子都不愿意看到。
“跟你没关系吗?那根簪子不是你送给我的?之前还好心好意提醒过我吧?只是我太笨,没能领悟到将军的好心!”
“我提起那根簪子只是为了让你记起我们旧日的情分。”
“如你所愿,现在我都一一记着,一辈子都不会忘!”桃华说完疾步而去,心里想着紫烟那天跟她说过的话。
“不管你信不信,七公子是你绝对可以相信的人,他负了全天下也不会负你。”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她会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且都是因为他!
“七公子为什么不告诉她?”紫烟从暗处走出来,眼前的七公子是她未曾见过的,颓败,落寞。
从刘髆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在她眼里,永远都是干净洒脱,温润的。
看来每个人都会遇到自己生命中的不可定数。
“她现在很幸福,告诉她只会剥夺她现在的快乐。也许这是我欠她的。”
“可是她会一直恨你的。”
“这样,总比忘记了好。这两服药劳烦紫烟姑娘加在平时的菜里,以药入膳,对她的身体有些帮助。若是直接给她,她是断不会接受的。”
紫烟点点头,对于七公子她是敬重,感谢的。
若不是他,王轲也不会下定决心娶她。
“太子殿下。”对于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太子,七公子一点也不惊讶。
“你受伤了。”太子看见他顺着手指往下滴的血。
“不碍事。”七公子坐下,快速地包扎好了伤口。
“能将七公子伤得如此,确是高人。”太子一脸凝重。
“太子放心,我会尽全力保护大家的。”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如今钩弋夫人已经不受你控制,你的愿望恐怕很难实现。”
七公子心里有小小的惊讶,他总以为太子不关心朝政,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如今我已到了这步田地,如果七公子心中仍有抱负,那么刘询就拜托公子了。”
“太子三思。”七公子单膝跪地,心中骇然。
“江充不会善罢甘休,早晚也是躲不过的,希望七公子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太子抱着刘询,步履蹒跚,竟像突然老了十岁一样。
“紫烟,今天的菜里加了药材?”桃华懂些药理,虽然药材没什么味道,也能尝的出来。
“最近天气干燥,加了些药材润润。”紫烟看了一眼七公子,声音有点虚。
“要做药膳应该做给我一个人吃才是,怎么给大家都做了?”王轲嘟着嘴不满地嚷嚷。
“你就吃你自己的吧。”紫烟白了他一眼。
“啊!”刚说完话,紫烟突然捂着肚子,裙子黏黏的。
“快生了,扶床上去!”桃华把了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七公子。
“怎么会?七公子不是说还有两个月吗?”王轲手忙脚乱,完全没了主意。
阿茵,如今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