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宫中饮宴过去几日,高平王府便开始热闹起来。门前车水马车,人流聚集,这都要归功于耿青峰那日的出彩。自从李隆基一句把宫中酒水的供应交给他后,这些人跟疯了一般。除此之外,还有京城里的一些商贾,都跟着潮流,向高平王府递交了名贴,送上了些“北礼,以期着和这位年轻的侯爷打上交道。
其实,不管他们会不会找上门,耿青峰都会跟他们打交道的,必竟要做生意,不可以只做一家的。厚厚的一匝名贴,显示出耿青峰将会十分忙碌。更甚者,有些人还打起那琉璃的主意。那些人认为,耿青峰既然舍得把那么精致漂亮的东西进献出去,除了讨好皇上想谋取某些好处以外,必定还有更好的藏品。因此,那些个人都想找机会,从耿青峰手里高价收得。
这不,薜管家又拿了一匝厚厚的名贴进来,对着正与武老爷子下棋的耿青峰说道:“侯爷,这是刚刚门房收的名贴。还请您过目。”这都过了好几日子,虽然侯爷只收名贴不见人,但门口的人流依旧没有减少的迹象。
“小子,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找个时间见见那些人吧,要不然我高平王府的门槛都要给他们踏坏了,到时我可要找你赔的。”武重规手执棋子,盯着棋盘,对耿青峰说着。这些日子,家门口的人声鼎沸,害得他也不敢出门,只得窝在家里跟他下下棋品品茶什么的,都快跟那冬眠的蛇差不多了。
“老爷子,如今雷大哥已经招到了一些酿酒师傅。但要酿出酒来,却并没有这么快。而且,即使酿了出来,要蒸馏的话,也嫌太少了,根本就不够出货的份量。等先把存货弄多点后,再说吧!反正现在名声也打出去了,咱们不用急。”耿青峰淡笑着翻看了一下那些名贴,对武重规说着。这些日子,由于王府门口都聚了很多人,每次雷逸出府,都要从一个偏僻的侧门进出,弄得中跟做贼似的,害他不止一次向自己报怨了。还好,他这些日子出门算是有所收获,要不然还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
“不说那些商贾,但那些大臣们,你不可能总是避而不见吧?想要在京城里混下去,就不要惹恼了他们。要不然,他们去皇上那里参你一本,就够你喝上一壶了。”
“我说老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想要干嘛。出去应付了他们,如果让我给每人弄个那破玻璃器具的话,那不累死了?”虽说那东西做起来也满快的,但这种“稀世之品”,最多一月做几件就够他吃喝几年的了。而且,官大一点的,收钱不好,不收又亏。收多了人家说你奸商贪财,有讹诈钱财之嫌。收少了,根本就配不上这稀世之品的身价。因此,目前他也没有想好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那是你懒。”武重规看着耿青峰坐在椅子上还东倒西歪的样子,吹胡瞪眼睛的说了起来。还破玻璃,只有这小子居然给那价值连城的东西这样的评价。虽说自己知道这小子本事大,但也不用这样显摆吧,这不是寒碜人吗?
“老爷子,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那破玻璃也算是稀世之宝了,但是如果人手一件的话,还有什么稀世可言?又怎么能卖出价来呢?再说,咱总不能说自己就会做这东西吧?说出去人家信不信是一回事,如果一两个心怀歹意的人把我绑架了去,那咋办?这做人呀,还是低调点的好!”
低调?这耿青峰要是低调的话,那就没有高调的人了。亏他好意思说出来,真是马不知道脸长。武重规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了。
“怎么了?老爷子不信?不信的话,咱们放一个进来看看如何?”耿青峰轻笑着,像是要打赌般和武重规说着。
“得了,你就别和我耍嘴皮子了,一会儿进了一个,说不定后面会跟上一大群,我府上的凳子还不知道够不够。”不管那些商贾,可那些文武大臣不可能不请他们坐吧?再说这客厅这么小,那些人一窝蜂的请进来,还不知道这站的地儿有没有。“对了,雷逸请来的酿酒师傅前几天已经开工了,你怎么不去看看?你就这么放心那些人自行酿造吗?如有这工序上有个差池,那可就不得了了。”
“嗯!说得也是,那一会儿下完这盘棋,青峰就去那边看看吧!不过,老爷子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呢?”耿青峰也觉得自己从皇宫饮宴回来后,变得有些庸懒了。对自个的产业,也怠慢了起来。一会儿还是去尽尽当主子的义务吧,老是交给雷逸打理也说不过去。
“王爷,你还是去走走吧,老憋在府里也会闷坏的。”听到耿青峰这话,薜管家也在旁边帮腔的说着。老王爷这几日一直闭门不出,看他从早坐到晚的,精神也没有前些日子好了。耿侯爷这话,可是提得正是时候。
听到两人都劝他出府走走,武重规也答应了下来。
“对了,老爷子,青峰有件事想请教你一下。”
“说吧!什么事?”你小子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还真是让人吃惊。
“这里面朝廷各部的人都有,可是却没有几位皇子送来的。”耿青峰拍了拍那厚厚的一匝名贴,对着武重规说道:“当时我也看了一下那些皇子的态度,当然要除开咱们的璥皇子以外,除庆王李琮,另外几位皇子殿下均对青峰所献之物感兴趣,却不知道为何没有收到他们的名贴。而且,以皇上那日在饮宴上对琉璃剑的喜爱,这些个皇子哪怕不为自己,也一定想要讨个琉璃器皿回去讨好一下皇上,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这些皇子并不是不想,但不会做得这么明日张胆的。皇子的薪俸一年才五百多两,即使圣上另有赏赐,一年也不会超过五千两。而且,还要除去平日里的花销,培养下面门人。如果没有人支持的话,早就负债累累了。但是,你看这些皇子一个个平日里买这样,送那样,请宴上花楼,像是缺钱的人吗?背后的产业,暗中侵吞的,肯定不少。可这些,都不是由他们出面。皇上的眼睛是雪亮的,这些皇子的小动作如何能瞒得过他?没抓着现行,皇上也不能办他们。因此,他们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送贴子来。但是,这些贴子里面,说不定就有他们的门人。到时由他们出面,即使有什么事,皇上也抓不了他们的痛脚。”
“原来如此!这皇子皇孙的,果真是黑心黑肺的,自家的钱财也要坑。还好咱们家李璥不像他们这样,要不然我一定会心疼死的。”耿青峰心里暗暗嘲笑着,这些天家的,都是些腹黑的主儿。为了上位可谓是无所不用,连父子兄弟间都要防。
“话不能这样说,璥儿是对那把椅子没兴趣而已。要不然,你以为他不会这样做吗?”听到耿青峰这样光明正大的批判皇子们,武重规也没有制止。这里必竟是高平王府,他武重规的地盘,里面上至管家,下至看门的奴仆,都是经过千锤百炼,对自己可谓忠心不移的。在这里讲这些,自然不怕会传了出去。
“老爷子,你会不会怪我鼓动李璥远离朝堂,让他与那把椅子失之交臂?”想着自己平日里虽没有说什么过份的话,但李璥想离开皇宫,多少也与自己有关。再则,上次自己在慧安宫内,曾当着众人的面,向皇上请求把李璥下放地方。老爷子对自己这么好,真正的把自己当成了亲孙子一般,他不想让老爷子生气。
对于耿青峰的问题,武重规也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不过,他随即笑了笑。“不,我不怪你!之前在璥儿回来的时候,便说过不想再呆在宫中了,他只想要一个平凡安宁的生活。在耿家的那些日子,是他生平最开心的。没有阴谋诡计,没有陷井刺杀,只是如同小老百姓一样,为生活而奔波,为自己而活而已。位高权众不如平平淡淡,家财万贯不如家庭合睦。”自己历经三朝,对于争储夺嫡的事情,可以说是再了解不过了。那个位置虽说十分吸引人,但也要考虑自身条件。自己支持李璥,但也要他自己愿意。可是,为了那个位置断情绝爱,是不值得的。人世间,最重要的事情是活出自我,而不是为了那个位置付出所有。
“老爷子,谢谢,谢谢你没有怪我!”耿青峰为武重规的大度而感动着,他对自己的帮助,何尝下于自己的亲外孙呢?“其实刚才你说的那些,也是在知道李璥是皇子后,我对他所说的。我不想自己的兄弟,为了一把皇位的枷锁,死死捆绑在那里。不想自己的兄弟,为了那权势,而泯灭了自己善良的本质。不管他是皇子也好,乞丐也罢,都是我耿青峰的兄弟,不求同富贵,只愿同甘共苦。”
如果不是事先了解了耿青峰这个人,他也不会放心的让自己的外孙跟他一直接触,也不会同意让女儿收他为义子,更不会为他甘冒风险的身皇上求情。这孩子,平日里看似冷淡,吊二郎当,但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他拍了拍耿青峰的肩膀,似有无限哀愁般说道:“以后,璥儿就拜托你多照顾了。”自己老了,以后就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