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隐忧
“蝶舞,我想去王爷的那个书房,你能为我带路吧?”突发其想,零洛想去见识一下君无欢喜欢的画,不知他那般暴戾的家伙会喜欢什么样的画作?她很好奇。
“不行啊,王妃,”蝶舞惊叫起来道:“王爷的书房,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入的。”
“没关系,你只要把我带到那里就好,剩下的我自会想办法。”零洛说道,乍一听说他的书房什么人都不许进,她的好奇心更盛了,就更想去一探究竟,那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让他如此谨慎小心,以至于会下这样的命令?她很想知道。
蝶舞拗她不过,只好为她带路,脸上的表情既无奈又担心,心下暗怪自己多嘴。这下好了,王妃非要去了,万一被王爷知道了,只怕她和王妃都得吃不了铁、兜着走了,她脸色灰白,仿佛她们两个已经被王爷捉到了一般。
零洛跟着蝶舞走着,心下倒是不停的猜测着,并没有过多的担忧。
君无欢的书房在王府的西南角,四周是一片茂密的竹林,风吹林动,像是自然谱成的曲子,清音幽韵。
他倒是个很有雅致的人!这是零洛看到此情此景后的第一印象。
“王妃,就是这儿了。”蝶舞停下脚步,指着林中的一座院落道。
“好了,蝶舞,你就到这儿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回去休息吧,谢谢你了。”零洛一脸认真地说道,她自己想看,犯不上连累别人,不被捉到还好,万一被捉到,不是害了蝶舞么?
蝶舞嘟着嘴道:“王妃,你看一眼就快回吧,要是让王爷发现,那可惨了。”
“嗯,我知道了”,零洛认真的回话在,对她的关心,心中一热,在这个陌生的异界,她本来孤单而无助,有了兰青的热心,蝶舞的关怀,才让她感觉到自己并不孤独。
亲眼看着蝶舞离开,零洛才走上前去,伸手试着推了推门,她本以为会上着锁,用了些力,但门出乎意料的一推便开了,想想也是,以陵王残暴的个性,他的书房有谁敢闯?既然无人敢闯,那哪里还有必要上锁?
轻轻走进去,书画的香气扑面而来,让她的精神为之一震。
自小受那人的影响,她就十分喜欢字画,刚刚会拿笔,便可以临摹自己的玩具。没有人刻意培养她,学会画画完全是靠着自身的天赋以及后天的努力。她不讳言,自己是有些绘画能力的,因为喜欢,她一向对书画很有感情,很喜欢这种与书画为伴的感觉。
零洛转过身来,小心的关上门,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
关好门,回身走到桌子前,点上蜡烛,用手罩着光不扩散,游走于满墙的画作前。
看着这些画,零洛更加确定,这是一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朝代,因为这些画上的人物,她一个都没有听说过,但看他们的画功,个个都是十分精湛了得,让她有身临其境的感觉。真是没想到,君无欢还是个挺会欣赏的人。
正感叹的时候,黑暗里忽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负手而立,看着那四幅画问:“既然你会看画,那你倒给本王说说看,这四幅画妙在何处?”
零洛走到画前,见这四幅画画着不同的山水,画风各异,显然是出自四个人的手笔。
她幽幽说道:“画这四幅画的人都有着深厚的功底,以山为德,水为性,图面虽然简单,但是其中寓意深刻,想必是名噪一时的大画家。”
君无欢表情不变,眼中满是倨傲之色,静待她继续。
零洛接着道:“但是,如果只是这样看,根本看不出这几幅画的韵味,这些画另有玄机。”
“哦?”君无欢斜眼看她,似有所动。“什么玄机?”
“如果王爷不介意的话,零洛可不可以碰一碰这些画?”零洛小心的询问。
“随便”,他微皱了下眉毛,他爱画就如爱他的剑一样,从不允许别人随意触动,但是,他竟然会为她开了这个先例,是因为心中隐约的期待吗?他自己都有些疑惑。
零洛走到那些画前,从袖中伸出手来,先后将四幅画的顺序打乱,然后以新的次序拼到一起。
君无欢幽深的眸子里瞬间有了光彩,凝视着这些画,良久不语。
直到零洛指着眼前的画道:“其实这四幅画每一幅都可以独立成画,但是四个画家的本意其实是画了一幅画,王爷想必是有意将顺序打乱了吧。这上面写着四个画家的名字:长风、河东、落雪、日照,如果我没猜错,这幅画应该叫做“长河落日图’。”
君无欢深深看了她一眼,眸中有惊讶一闪而过,不免多看了她几眼,秀气如她,似清晨一朵含苞初放的娇花,让人忍不住心疼怜惜,站在这些画中,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零洛没有发现他的神情,自顾自的说道:“这四幅画如果单看每一幅,固然是美得可以,但是只有拼揍在一起才能发现其中的巧妙,山由近及远,水由静及动,林由葱至疏,日由明至暗,让人仿佛置身在宽广的河流前,高山流水,日已偏西,从中品味到的是萧条空寂与静穆平和……”
“你究竟是什么人?”君无欢突然从后面抱住她,贴着她的颈问。
“我说过我是什么人了,但是王爷不信。”零洛无奈一声轻叹。
“不是本王不信,而是你装得太像。惜惜,你真是让本王越来越有兴趣了,本王该……”他吻上她的耳垂,续道:“怎么宠你好呢?”
他嘴里说得宠,让零洛听了不由浑身一颤,她情愿只是平平淡淡,不要这复杂的蓄满了阴谋的宠爱。
君无欢从背后执起她的手,细细端详:“惜惜的手真漂亮,纤细秀美,握在手里,柔若无骨,不知惜惜这只手会不会做画呢?”
零洛被他抱在怀里,脸上不觉一红,他身上独有的松木香让她感觉到神志有些恍惚,但很快就镇定了心神,说道:“只会画一些简单的画,和王爷墙上的这些名品,不能同日而语。”
“那惜惜可愿为本王画上一幅。”君无欢问,语气柔和而平淡。
“只要王爷不嫌弃。”零洛耸了耸肩,不过是要她画画,有何不可?只要不是杀头就好。
君无欢牵着她的手来到书案前,在桌上摊开一张白纸。
零洛拿起笔,草草几笔便画了个人物出来。
君无欢皱起眉,脸色不太好:“这是什么?”
“蜡笔小新啊,在我们那个年代,很有名的。”零洛又低下头,画了一段完整的故事出来。
“没见过这样做画的”,君无欢拿在手里,秀气的眉毛越皱越紧,但是眼中却有被逗笑的波光,只是被隐藏了起来。
“这是漫画,用一些人物组合在一起形成的小故事,很有趣的。可以画得很短,也可以画得很长。”零洛耐心的解释着。
君无欢哼了一声,将画扔到她面前:“低俗。”
零洛不满的嘟着嘴:“你可以不喜欢,但也不能说别人的东西低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欣赏角度,你说我低俗,可这种低俗的东西你未必能画得出来。”
“你什么意思?”君无欢的脸上有了怒气:“别以为本王说要宠你,你就变本加厉,你是荣是辱,只在本王一念之间。”
零洛摇摇头,“算了,你不喜欢,我也没办法。既然咱们互相看着不顺眼,不如你就放了我,我自生自灭去。”
“哈哈”,君无欢突然笑起来,往前一步逼进她,目光忽得变得犀利:“惜惜,你真是会开玩笑,本王怎么舍得放你走呢?本王还没宠够你呢?”
他说着在她的下巴上狠狠一掐,零洛吃痛的皱紧了眉,不服气的瞪着他道:“你只会使用暴力,真不是男……”
她本想说“真不是男人”的,但在君无欢追问的眼神中理智的收了回去“好啊,本王从了惜惜的心愿,不使用暴力,不过……”君无欢意味深长的一笑,眼睛弯得像天上的月牙,接着道:“你应该明白,其实暴力也未偿不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式,也许当本王不想再使用暴力的时候,你恐怕要悔之晚矣了。”
零洛有些奇怪,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他却没有打算解释给她听,只松开手,在零洛的下巴上揉了揉,淡淡地问:“我的惜惜,暴力和后悔,你更喜欢哪一种呢?”
零洛回到她的惜怜苑,脑中还在想着君无欢的话,越想越觉得后怕,是啊,他说得对,比起身体上的痛,心灵上的痛更让人难以消受,因为身体上的痛伤疤好了就可能忘记,但心灵上的痛却是一辈子的。君无欢话里似乎意有所指,只是零洛想不明白,也不想想明白,她早知道知道他是个可怕的人,这一点儿就够了,足以让她心生警惕,不让自己掉入他设好的陷阱,有了这份警觉,想来自己在他面前,至多是身体上伤痛吧。
迷迷糊糊想着,不知何时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很累,直到蝶舞匆匆忙忙的跑进来,尖叫着喊道:“王妃,王妃,不好了……”零洛才从睡梦中被惊醒。
眼前看到蝶舞焦急的脸和气喘不定的神情,零洛心中一紧,头脑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噌的一声坐了起来,语气急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姐姐有事儿?”
“不是。”蝶舞答着,口内还喘着气,胸口起伏不定,吸了几口气才又接着道:“今天是明王爷的下葬日,除了王妃和兰王妃,其他人都被抓去陪葬了。”
“真的吗?!”零洛瞪大眼睛,这几日,忙着应付君无欢,倒忘了还有陪葬这件事儿,这会听到蝶舞的话,知道自己和兰青终是逃脱了陪葬的命运,本该庆幸的,但那些可怜的妃子却未能幸免,心中怎么都无法高兴起来,皱着眉努力想着解救其它人的办法,可惜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发现凭她一已之力,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办法。
正发愁间,管家李丁跑来,站在门外恭敬地道:“王妃,王爷让您过去一趟。”
零洛蹙紧好看的眉毛,他让她去做什么?难不成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其它人被活埋?
蝶舞紧张的拉了下零洛的衣角,“王妃,不会是王爷反悔了吧?”蝶舞一张小脸全是紧张的表情,也是,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对下人和气还很体贴没有架子的主子,她可不想就这么没了。
“不会的,别担心。”零洛嘴上安慰她,其实心里也不太确实,君无欢一向喜欢出人意料的,谁知道这次他究竟在搞什么鬼,想到在这里瞎猜也不可能猜得出来,她暗叹口气,让蝶舞替她简单的面目梳洗了一番,跟着李丁去了王府的灵堂。
人还未到,便隐约听见低低的啜泣声,黑色的灵堂前,挂着一排排白色的灵幡,风一吹,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数十个身着素衣的男男女女跪在灵堂前,头埋在膝盖里,只听得悲戚声一片,却无法分辩出哪个是真心悲伤哪个是虚情假意。
朝上看去,只见君无欢坐在灵堂上方的椅子上,慵懒的斜倚着,他难得脱下了他的黑色长袍,一身白衣,束起长发的带子也换成白色,这样的君无欢,看上去更加夺人眼目,就似不经人事的少年,一脸的天真纯洁,只是零洛却很清楚地知道,他并不天真!
零洛转过眼不再看他,低着头乖巧地走过去,还未来到他的身前,君无欢便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当着尸骨未寒的明王,当着众多家丁婢女的面,吻上了零洛的唇!
他的吻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带着他独有的松木香,带着丝不容抗拒的味道,在她的唇上狠狠的吸吮。
零洛用力推开他,满面羞红,他一定是疯了,死者为大,就算他跟明王有多么深的父子纠葛,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死人面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儿,他是不是想告诉明王,他不光没有答应让他的妃子全数陪葬,还亲自娶了其中的两个?这个男人,真是疯子,连死去的父王都不放过!
他对他父王到底有多么深的恨意!零洛心中发寒。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做声,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也是,君无欢一向嚣张惯了,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这些下人?他们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虽然也有人暗自感叹,却无人敢为了死去已经成了一具冰冷尸体的明王做主,当然了,一具什么也做不了的尸体和一个可以左右他们生死的陵王,傻子也能想得出该听谁的。
下人们惊诧之余也在暗自猜测,这个十3妃似乎很得陵王的宠爱,竟然能逃脱陪葬的命运!她和另一个女子是陵王唯一食言的人,真不知道她们是何来历又何德何能能让陵王宠爱至此!
远远站在亭子里的陈诗儿看到君无欢和零洛的亲密举动,一脸恼怒,狠狠的一跺脚,水袖一拂,愤然离去。
零洛抬眼看去,跪在前面的那几个女子都是明王的妃子,其中有给她治过伤的3王妃,给她讲王府故事的五王妃,她们这些女子虽然来自不同的门弟,但都是温柔善良的,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为死人陪葬,她心中不免酸楚,脸上的表情甚是同情,还带着些许苦恼,她还在想怎么样才能救她们出火坑。
君无欢看着她的表情,似明白她心中所想一般,嘴角一挑,语气宠溺的说道:“只要惜惜一句话,这些人就不用死。”
零洛一惊,众人也随即抬起头,齐刷刷望向她,个个眼睛里闪过喜悦的光,像久居黑暗的人突然见到了光明,那丝对生的渴望一眼就看是清楚,她们殷切的看着零洛,就像看着希望,那种期盼的光芒让零洛差点儿脱口而出:放了她们。但她并没有这么说,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