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教授有问题,刘队长是他杀的!”
“什么!?”这句话让我如遭电击,条件反射的脱口问吴童。
“让你帮忙把石头搬开,啰嗦什么?!”吴童忽然冷冰冰的呵斥着我,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我确实体会到了,但是立刻又明白了她的用意,连忙弯腰装作搬石头,一边也尽可能的压低声音问她。
“你怎么知道?”
“别废话,有空再说!”吴童瞪了我一眼,便不再说话,和我一起把石头推到一边,若无其事的拍拍手回去了。
这个老头看着明明手无缚鸡之力,面容也慈祥和蔼,怎么会杀了刘铁男呢?那家伙一米八五左右,和黑子一样铁塔一样的健壮结实,李教授能杀了他?!
虽然心中一百个不愿意接受,我还是没有再坐在李教授旁边,而是和吴童坐在一起,点着一根烟,不时的偷偷观察他。还好这个冷面美女不反感抽烟,不然我现在的心情还真无法再找到任何东西抚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太混乱了,没有任何头绪能让我能继续思考下去。
抽完烟,我们继续赶路,我这次留了个心眼儿,故意让李教授走在中间,如果他能杀了刘铁男,也能轻易的在后面把握撂倒。
刚逃出蜘蛛巢,又要开始防备人,活了三十来年,从没有如此心力交瘁过。
好在一路上平平静静,什么也没有再发生,离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我们回到了昨天出发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除了几根烟头和军队口粮的包装袋,几只空矿泉水瓶子,再没有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他们也没回来。
我先到坍塌的洞口看看,没有任何上面来救援的迹象,我忽然害怕,万一上面没有察觉到地下的变故,一直等待我们回去,是不是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心情再次变得无比沉重,掏出烟一看,还剩三根。我决定再抽一支,剩下的一根留到找到莹欣时候,一根留到临死前!
找到一块石头,靠坐下来,李教授和吴童在吃东西,我一点胃口没有,盯着烟头上的火光发呆。
吃完饭,李教授倚着背包很快就睡了过去,鼾声忽大忽小,这里空气潮湿闷热,体力消耗很大,加上惊吓,年轻人都吃不消,何况这个六十岁的老人。
我踩灭了烟头,走到吴童身边坐下,用极低的声音问。
“你刚才说的是怎么回事?”
吴童看看我,又扭头看看十几米外的李教授,半晌才对我说。
“三个疑点,一,我查看了刘铁男的伤口,是在额头,他在缝隙里背着李响,肯定是低着头的,上面的掉落的石头石头应该砸在他后脑!二,那条缝隙上卡的都是大石头,轻易是掉不下来的,怎么会那么巧就有一块石头掉下来正好砸中刘铁男?三,蜘蛛视力很差,对震动的感觉却很敏锐,李教授从岩壁上敲下一块石头,立刻回河对岸了,这个时候蜘蛛就出现了,而且最后他却还活着,你不觉得蹊跷?”
我心服口服,吴童这个国安局的侦查员思维的确缜密,对细节明察秋毫。
“那我们怎么办?”我不放心的看看李教授那边。
“不动声色,提高警惕,我现在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如果凶手真是他,肯定不止杀一个人而已。”
吴童很少像现在这样,不是面如寒霜那样的和我说话,可是听得我却心里发寒,真的不愿相信这个老人是残忍冷酷,心怀叵测的杀人凶手,可是我实在无法找出反驳吴童的理由。
不一会,黑暗中传来了脚步声和晃动的手电光。他们回来了!我赶紧站起身,心中竟然有点小小的激动。
果然,一个人影从黑子发现的那个洞口钻出来。
“黑子,是你吗?”我挡住刺眼的手电光,兴奋的问。
“是……我……”竟然是潘晓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虚弱,果然,话音刚落,潘晓扑通一下摔在地上,手电筒滚出去很远。
“潘晓!”我连忙跑过去,扶起他。一天一夜不见,潘晓简直换了一个人一样!头发乱蓬蓬的满是沙土,脸上,胳膊上到处是划痕和淤青,衣服如同在泥坑里打过滚一样,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呼吸很急促,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应该是不停的奔跑耗尽了体力。
吴童拿过一瓶水递给我,李教授也惊醒了,走过来皱着眉头看着潘晓。
我把水送到潘晓嘴边,他嘴动了几下,勉强喝了几小口。
“潘晓!潘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焦急的问道,潘晓吃力的睁开眼睛,看看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喉咙艰难的蠕动几下,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用急,你再喝点水。”我再次把水瓶递到他的嘴边,他又喝了一口,闭上眼睛,隔了好一会,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们……找到你家那幢楼了……”这句话犹惊雷,一下在我心中炸开了,扶着潘晓的手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莹欣呢?找到莹欣了吗?!”我急切的追问。
潘晓的眼睛盯着我,不知道要表达什么,短短的几秒钟,就像一年那么漫长,我就像一个等待判决的杀人犯,明知道结果,还是乞求奇迹的出现。
“没有……”
预料之中。我明白,如果他们找到了莹欣,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可能是一具尸体,万分之一的结果是她还活着,没找到,现在对于我来说还不意味着终审判决!
“彭湃让我和……朱队医回来找你们,我们受到了攻击,跑……跑散了。”
“是不是白色的蜘蛛?”吴童问道。
“不是……攻击我们的好像是……是人。”潘晓的话让我们大吃一惊!
“什么叫好像是人?”李教授不解的问。
“我只看到一个影子,动作很快……我和朱医生就没命的跑……后来就跑散了。”
这下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诡异万分了。人?什么人会攻击潘晓和朱医生?彭湃带走的几个人中的一个?还是另有他人,如果是前者,我还能勉强接受,事实已经证明,这支考察队里存在一个隐藏的很深,动机很邪恶的人,或者不只一个。如果是后者,那就太危险了,坍塌的洞口很有可能是这个考察队之外的人炸的,他隐藏在这恐怖深渊的黑暗中,如同幽灵般猎杀我们,防不胜防。
吴童听完也皱起了眉头,不过她很快作出了决定,转身收拾好背包,对我们说道。
“我们现在必须赶紧和他们会合,告诉黑子他们这件事!”
“可是潘晓现在这样,根本走不了啊。”我说道。
“你背着他走!那些蜘蛛虽然可怕,但是远远不及一个有智商的人危险!”吴童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现在这么虚弱,我体力又不好,背着他能走多远?万一遇到那个影子怎么办?!”我对吴童的不可理喻有点恼怒了。
“这里就安全?!这里和潘晓回来的路上有区别吗?!”吴童冷冷的说。
她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更相信她是担心男友黑子的安危。这里最有战斗力的是她,她一定要走,我还真没有执意留下来的勇气,而且我也想立刻的就看到那个曾经的家。
我只得背起潘晓,还好不是李胖子,如果是他,我宁愿在这里等死。
“我在后面帮你扶着点。”李教授说道。我心中一凛,不能让他走在我的后面,刘铁男的死,他还是最大的嫌疑对象,我决不能给他第二次故技重施的机会!
“没事,李教授,你在前面帮我打着手电就行。”
“那怎么行,那你的脚下还是黑的,我在你后面帮你照着吧。”没想到,李教授竟然会这样说。吴童看看我,又看看李教授,扭头走向那个黑黝黝的洞口,我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心中祈祷这个老头千万不要突然发难。
这条路比我们昨天走那条更加难走,吴童不时的爬上爬下的翻过那些横在面前的碎石,洞壁也极度的凹凸不平,不少石头斜着从石壁里刺出来,坚硬的一角不时被我无意中撞上,疼的我直咧嘴,叫苦不迭。
潘晓实在不忍心看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背着他了,几次挣扎着说要下来自己走,我都咬牙拒绝了。可是我的体力毕竟有限,走了十几分钟,已经到了极限,喊吴童稍微休息一会。
吴童可能看出我实在是背不动了,就点点头,甩给我一瓶水,我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你们其他人呢?”潘晓精神好了不少,疑惑的问道。
“刘队长和李响都死了,周新民不知道哪去了。”自己的话音刚落,心中忽然一动,吴童说周新民很可能已经跑回来找黑子他们了,那潘晓和朱队医遇到的人影会不会是他!?刘铁男会不会也是周新民杀的?!我越想心里越凉。
“他们怎么死的?”潘晓问。我把事情经过简单的对他说了一遍。
潘晓没想到我们竟然也有如此恐怖的遭遇,听得大张着嘴巴,唏嘘不已。
“那些蜘蛛长什么样啊?快和我说说”这小子精神头刚好点,好奇心重的毛病就又犯了。
“你会有机会亲眼看到的!”吴童冷冷的打断我们的谈话。“那个周新民没有和你们会合?”吴童继续问。
“没有”潘晓摇摇头,“至少我和朱医生离开时,没看到他。”
“潘晓,十一号楼,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声音低低的问。
“兄弟……”潘晓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带着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你……到那自己看吧”。
我沉默了,潘晓的眼神已经告诉我,那场面有多惨烈。
吴童招呼我们继续赶路,潘晓无论如何也不让我背了,坚持自己走。前进速度很慢,这条裂缝环境比起我们走的那条恶劣多了,好多地方要侧身才能挤过去,洞顶也是高时低,矮的地方我们要蹲着才能通过。
“小心,我们就是在这里遇到的那个鬼影!”艰难的行进了一个多小时,潘晓忽然说道,声音都有点颤抖。
我们立刻警觉起来,吴童紧握着匕首,用手电四下打量这里的情况。
地势陡然向下,前面开阔起来,再次出现了倒垂的石柱,而且数量很多。密密麻麻,很像松花江边上的树挂,只不过树挂晶莹剔透,银装素裹,这里却是鬼气森森!石柱在手电光的晃动中,层层叠叠,影影绰绰,看起来更加的诡异,我心里泛起了阵阵寒意,有种感觉,潘晓说的那个影子,此刻正吊挂在某个石柱后面,带着狰狞的微笑,窥视着我们!
“潘晓,你和朱医生会不会看错了,看到的是石柱的影子?”李教授忽然开口问道。
“如果那个影子不动,我也会这么想。”潘晓反驳道。
“别争了,大家警惕点!”吴童提醒着我们,小心的慢慢前行。走到那些石柱下面,我的心几乎都悬在嗓子眼儿。犹如利剑般的石柱,从头顶黑暗中刺出,直指天灵盖,不要说潘晓看到的诡异影子了,就是这石柱戳下来一根,我们也立刻会粉身碎骨。
“鬼斧神工啊,自然的力量太伟大了!”只有李教授似乎丝毫意识不到危险,抬头仰望头顶的石柱,不住的感叹着。
“老爷子,你就别感叹了,这里是鬼府,神宫,要命的地方,快走吧!”潘晓对李教授说道。后者皱皱眉,半晌才琢磨明白潘晓的意思,苦笑着摇摇头。
好在石柱的区域并不大,我们胆战心惊的通过了,也没有看到潘晓说的影子,前面又是块巨大的山岩,裂开了好几条缝隙,窄的仅能容一人通过,宽的可以开进一辆轿车。
“这里怎么走?”吴童扭头对潘晓问。“我想想。”潘晓挠挠脑袋,仔细回忆着来时的路线。
“你和朱队医是在这里走散的?”我问。“嗯,当时我和他都吓傻了,只顾逃命,他应该是跑进这些缝隙中的一条,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彭湃他们那里。”我点点头。吴童却走过去,在几条缝隙间来回的端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想起来了,应该是这边!”潘晓指着最右侧的一条比较宽敞的缝隙说道,吴童闻言走到那条缝隙外,用手电仔细的打量着什么。
“你记错了,不是这条。”吴童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错的,我能确定。”
“你能确定,为什么犹豫了这么久!?”吴童冷冷的回应着,走到中间的另一条缝隙外,用手电光指着地面说。
“是这里!”,我和潘晓,李教授凑过去,洞口碎石遍地,看不出任何端倪。
“小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李教授不解的问。
“这里没人来过,石头都保持着自然的形态,但是你们看这块,上面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深,明显是被人踢翻了。”吴童把一块巴掌大小的碎石拿给我们看,我不得不再次深深的佩服这个女孩的洞察力。
“嗯,有道理。”李教授也不住的点头。“我和石头打了一辈子交道了,不是小吴你提醒,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这块玄武岩的这一面原来是朝下的,被地底的水汽常年沁润,颜色的确会比上面深。”
“难道是我记错了?”潘晓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这里不能久留,咱们赶紧走。”吴童依旧打头,我们鱼贯而入,跟在她身后,路依旧不好走,但是潘晓的状态恢复了很多,前进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
一个多小时转眼过去,前面依旧是黑幽幽的看不到尽头,地势越来越低,空气也越来越闷热,我没问李教授现在海拔是多少,自己感觉至少在一公里以下了。
就在我迷迷糊糊跟在吴童背后,咬牙坚持继续前行的时候,忽然感觉裂隙里吹过来一阵冷风,凝固着的闷热空气一下被这股冷风吹散,感觉浑身说不出的惬意。
这时潘晓在身后拍拍我的肩膀,对我说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