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呀!”“杀呀!”
西北,固皖。这是两国最后的战场,两个军队都押上了自己的生命,与对国家的忠诚,进行着一次充满血腥的豪赌。
虎啸营作为先锋队一直冲在大军的前面。马蹄声“哒哒”,溅起了无数尘土。每一个士兵手中的武器都最大限度的挥舞着,希望能在气势上压倒敌方。
顾定淮一行人使劲儿抽打着身下的骏马,拿着长枪冲进了敌方大军里。
锐利、冰冷的铁枪头插入血肉之中,发出“噗呲”“噗呲”的细响。他像一头豹子一样灵活的穿梭在混乱的战场里,无视脚底上每一条鲜活的生命,直奔敌方的中军大营。
平日里总是笑成一弯月牙的丹凤眼儿现在眯成了一道狭长的冰刃,坚定而又森然。银白色的铠甲上面铺撒着或鲜艳或暗淡的血渍,手上的长枪表面已经被敌人砍得凹凸不平了。
顾定淮眼里没有其他,只有那挂着青色海东青番旗的轩辕木圆顶大篷车,那是敌方首领那嗒木耶达的所在之处。
他们这一队先行军的人数越来越少,但是那金黄色的圆顶大车也越来越近,近到顾定淮都能看清他们惊恐的表情了。
“圣上有令,活捉那嗒木耶达,赏封一等侯。取其首级,加官进爵,赏黄金万两。”顾定淮变得有些厚重的声音,响彻在这片杀戮的海洋中。果不其然,他听到这耳边的喘息声更重了一些。顾定淮不由得嘲讽的勾了勾唇角,感受一下吧,这就是权势和金钱的威力。
一时间马蹄飞跃,喊杀声震天。顾定淮却只是紧跟在后面并没有冲到最前面去。
他的功夫并不能够让他冲到那嗒木耶达的王架之前,可能他还在冲刺最外层的防卫时,就会被那些数量众多且孔武有力的侍卫们给大卸八块了。这个头功,他没本事也没命去拿。
他在前面的战役中已经足够卖命了,有积累了一定的战功了。虽然不能让他一下子就获封一等侯,但是让他混个二品将军什么的应该没问题。
这战场上用命挣来的战功,最是不值钱了。
顾定淮驱马前行,那些剩下来的、还在到处流窜的侍卫,被他一枪一个给弄倒下了。前面已经有人站在了车辕之前,正对着穿着深棕色袍子头上带着三根翎羽的那嗒木耶达,举着刀大喊道,“那嗒木耶达束手就擒吧。”
这时顾定淮和宋祁东这两个断后的人也已经爬上了车架,手中比划着武器,威胁这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侍卫们,“放下手中的武器,往后退,不然我们就杀了你们的王。”
处于周围的侍卫们左右打量着,然后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着顾定淮等人的发落。
宋祁东等人松了一口气,而擒住那嗒木耶达的那个先锋兵也是高兴的不得了,他活捉到了敌方首领,马上就可以一跃成为侯爷了。心里高兴着,他连刀柄都拿斜了。
只有顾定淮感觉有些奇怪,这太顺利了。虽然他们这一行已经损伤了三分之二的人,但是还是让他感觉十分怪异。
而那嗒木耶达则携在他们的刀下,吓得肉上的肥肉都开始抖动了起来,“壮士饶命,你看他们都把手中的武器放下了。你是不是也把手中的刀放下,我们再好好谈呀。”
顾定淮又微眯起了凤眼,不对,真的不对。
车架下的士兵并没有因为首领的求饶而又一点异变,全部都低下自己刚刚还满脸凶煞的头颅,乖乖的现在一边。
顾定淮再次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敌方士兵站立的姿势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脚尖都朝着车驾的斜右上方。
顾定淮抬眼一看车架的斜右上方也站着一个士兵,穿的臃肿的很,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宋祁东那边喊着要将那嗒木耶达押送会大周的军营里面,一群人的脸上掩不住自己的自负与欣喜。
“定淮,我们成功了。回去复命吧,到时候班师回朝,长安街上肯定会有很多少女为我们欢呼的。”宋祁东拍拍顾定淮的肩。这一年多以来,宋祁东虽然变的有男人味了许多,但是对与臭美和出风头这事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热衷。
顾定淮没有回应他的话,仍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那个看似普通的侍卫。
果然,那侍卫很不对劲。听到宋祁东的话后,他微不可见的抬了一下眼睛,里面全部全都是轻蔑。右嘴角勾起一抹笑,刚毅的侧脸暴露了出来。
“有诈!”
顾定淮眼睛里闪过一抹耀眼的寒光,那分明是那人抽出的弯刀,折射到他眼睛的光芒。
刚好宋祁东背对着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已经离他只有一尺的距离了。听到顾定淮一声大喊,立马就蒙了。耳朵已经听到了,刀子破风而来的呼啸之声,奈何他已经没有逃脱的可能了。
顾定淮见那弯刀上黑亮如鸦,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一把把宋祁东推走了,然后手腕一动,那长枪翻转然后如一道长虹一样,刺入那人的胸膛之中。
不料顾定淮也已经被他最后一刻扔来的弯刀,刚好插进肚腹。插得不深,但是那流出来的不是鲜红的,而是微微带着点乌黑的。
顾定淮只觉得身上一疼,再加上他刚刚本就是飞跃出去的,现下身体失了平衡便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
连带着他手中的红樱长枪也滑落在地,那人的伤口没了武器的抵挡,立马开始血流如注。
“汗王!”下面那些士兵马上拿起地上的武器准备冲上车架,而顾定淮也大喊了一声,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咆哮道,“拿下那个人!”
跟在后面的虎啸营士兵马上拿着各自的武器驾在了真正的那嗒木耶达的脖子上,“再动,老子就在他身上再戳一个洞。”
“放下武器。”一个低沉而又冷漠的声音响起,那些士兵又一次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而且还乖乖的抱头蹲了下去。
宋祁东不顾得和其他人抢功了,直接一个公主抱打算将顾定淮抱回西征军的营地。
没想到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宋祁东一抱没把顾定淮抱起来就算了,自己还因为使力过大朝后面倒了下去。幸好后面有人扶着,宋祁东才没把人给摔下去。不然那个场面,啧啧啧……得笑死刚刚才放下武器的敌方士兵们。
宋祁东丢了脸,低吼了一句,“顾定淮你平时是吃的秤砣吗?”
顾定淮紧闭双眼,皱着眉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将顾定淮抬上了一辆战车上,再由人拉回了西征军的大营。
姚府
明月本来已经想好了办法,就等着四月永贞生日的到来了。
但是现在她才想起,永贞还不知道真相呢。
明月看着正和姚栋栋玩儿的开心的永贞,有些伤感了。
永贞在她,在整个姚家的眼中都有一个太过美好,太过善良的形象。她喜欢乐器,不为了出风头,也不是她的一时新鲜。她寄情于音律,她吹奏的乐曲里总是一派平静与祥和。她能耐心的和一岁的稚儿一起嬉戏玩耍,一点也没有不自然的样子。她从来没有把姚家当做寄居的地方,而是将自己融入这个家。
现在让明月说,你去牺牲吧,去和你的亲娘相认,然后把我们姚家美言几句,叫她不要再恨我们,针对我们了。当然如果一个不小心,被你亲舅舅发现了,你很有可能就会被你舅舅给弄死的,但是弄死之前,一定不要忘了替姚家美言几句呀。
要这样说吗?要这样把一个无辜的孩子送去虎穴之中。明月实在不忍心,虽然对着静和师太时她态度强硬一心只为保姚家,但是真的到了要抉择的时候,明月反而退缩了。
额,终于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说她的行为处事和姚父一模一样了。对的,一样的鸡毛,一样的心软。
明月叹了一口气,不忍再看永贞一眼。
等明月终于鼓起了勇气想将事实说于永贞时,专管待客的温管事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大小姐,大小姐,外面有个十四五岁的奇怪的孩子找你呢。”
“咦?有没有报上名字?”明月心里有些疑问,顺嘴问了一下。
温管事一个大喘气儿,“好像他说的他叫千随。”
明月眼睛一亮,“快将人迎进来,快去。”这千随终于来了,再不来她可要等不及了。
希望不是静和师太又诓她的。明月扬起笑脸,向着温管事一个抬手,“去将客人请到和风堂去,我随后就到。”
温管事答了一声是,然后就快速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