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开始了呢!
明月将眼睛从他俩身上移开,并不打算朝他们走去,迈开步子便沿着小径想要离开。
顾定淮见她并没有朝着他们这边走开,立刻急了,忙跑上前去扯着明月的袖口,“月……”
“嗯?”明月看着他,然后再看看林绮兰,眼角开始眯起来,脸色不善。
“额……明月?”察觉到明月的脸色渐渐缓和,顾定淮也放开了明月的衣角。站直立好,顾定淮有些紧张的问,“明月,你去哪呀。我昨天不是叫竹笙给你带信儿了吗?”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还有些害羞扭捏。
明月看着有些好笑,“带了又怎样,我可没答应。我可不是你家的婢女,随传随到!”说着便又迈开步子来。
明月还没想好如何继续面对顾定淮,和她俩的亲事。
但是……和林绮兰的初次交手可是不能落下的。明月衣袂下交叉的双手细细摩擦,心里默数着着三……二……
“姚姐姐请留步,”林绮兰上前一步喊道。
与此同时,明月口中默念的一字刚落下。明月转过身去,故作惊讶的问,“咦,你是谁呀?”
顾定淮帮忙回答道,“她是林绮兰,我姑姑的女儿,也是长兴侯府林家的大小姐。今日我带着她一起前来,是因为绮兰说她刚回京中,没什么至交好友。希望……能和你有所交往,以解闺中寂寞。”
顾定淮又轻咳了一声,朝着明月低语,“其实我是把她当挡箭牌来着。”
林绮兰面色一凝,显然是听见了顾定淮后面一句话。但马上又回转了过来,“是呀,姚姐姐,在福建时,大表哥就经常提及你,我很是仰慕,早就想认识你了。”林绮兰扬起笑脸,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
明月背地里一撇嘴,唉,看来是想先炫耀一下自己和顾定淮那家伙是有“亲密无间”呀,没意思透了。
明月也同样回了一个笑脸,“原来是林妹妹呀,明月有失远迎,真是对不住了。”你要和我来假惺惺那一套,我也陪你玩。明月愈发笑得灿烂。
林绮兰回道,“哪有呀,姚姐姐您真是客气了。”
明月也不再理会她的虚言虚语,忙吩咐云霄将云中亭收拾齐整,备好茶点,然后引着两人和一众仆从浩浩荡荡的往望春亭走去。
“明月,我给你带了很多福建特有的小玩意,可有趣,等会我领你去看吧。”待三人坐定,顾定淮急切的说道。
“好了,我知道了。等我招待好了林妹妹再说。”面对十五、六岁还十分啰嗦的少年,明月也表示她很无奈。
安抚好了顾定淮,明月开始打起精神来应付林绮兰,嗯,按前世的记忆,林绮兰要发招了,得小心行事才行。
林绮兰手中拿着一盏清茶,端到嘴边,细细嗅了一下,然后又小抿了一口,赞到,“果然是好茶。”
明月应付道,“哪里哪里,可比不上清泉捎带给我的茶那般的清香纯澈。”
“哎呀,那是我祖父专门从茶农那寻来的上好的茶叶,再上普照寺求一叶大师制的。”林绮兰毕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脸上发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且当初表哥喝我亲手泡的茶时,还赞了我,为我做了一首诗呢。”林绮兰的笑容好似夏花一般盛放到了极致。
突然林绮兰用手捂住了嘴,故作惊慌,口中说道,“姚姐姐,我……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和表哥只是单纯的兄妹情而已,你不要误会了。”
而也正在此时,丫鬟云霓走上前来添茶。热气腾腾的水流从水壶里流向茶杯,一滴不露。但当云霓准备给林绮兰添茶时,热水却不小心泼洒在林绮兰的衣裙上。
尖利的叫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林绮兰瞬间从石凳上站了起来,一脸惊恐的看着明月,一双大眼睛里凝聚着晶莹的泪水。
又好似不够明显似得,不住的向着明月躬身道歉,嘴里也反复的说着,“姚姐姐是我口无遮拦,我错了,你……你误会了,我想你好好解释,不要这样对兰儿!”
然后对着顾定淮慌张又痛苦的叫着疼,而她的丫鬟春儿也吵嚷了起来。
明月有一瞬也想前世那样慌了神,但又使劲儿提醒自己,然后脑袋里迅速一转,口和手立即做出了反应。
“呀!怎么回事,你这个瞎了眼的狗奴才,怎么伺候的,把我林妹妹烫成了这样,可怜见的。”
说着又使劲儿地掐了自己一把,马上眼泪就奔腾而下。
这时候顾定淮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明月一把拉过他,做出惊慌失措的样子,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怎么办,清泉,林妹妹被烫着了,我好怕呀。”
顾定淮看见自己未来媳妇一副可怜无助的样子,急得都快跳起来了,连忙对下人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呀,看见表小姐伤到了还不快去扶着,然后拿着侯府的拜贴去请大夫呀。还不快去!”然后专心安抚身侧的小媳妇,这儿摸摸,那儿吹吹的。
明月在心里将他碎尸万段了千百次,但又不得不忍住说,“清泉,还是用姚府的拜贴吧,毕竟实在我们府上被伤到的,虽说是下人不小心,但是也是我招待不周。我会隔日登门道歉,希望林小姐能原谅我管教不严的过错。”哼,我就是打死也不承认,明月心里想着。然后还低头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顾定淮心疼得不得了,一边安慰明月一边有意的对着所有人说,“这只是个意外。而且只是婢女的错,你不用这么自责。放心吧,林表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肯定会原谅丫鬟的无心之失。”
林绮兰在一旁看的牙疼,特别是在听见顾定淮说那一段话时,她就知道这个计谋没用了。没想到姚明月这么没主见,但是她的没主见却恰好破了她的局。
事到如今,她也只有擦干眼泪儿,故作娇弱的说,“姚姐姐,你别担心了,只是小烫伤而已,我没事,已经没那么疼了,你放心好了。”那张瓜子般的小脸儿上布满了泪痕,但又目光坚定有神,一脸坚强的样子让在场的不少人又很是心痛。
明月见此也决定就此收手。其实是她的心机手段远不如林绮兰。刚刚能破她的局,完全是托了前世记忆的福。否则她可能还得被林绮兰坑一次。
将林绮兰送进待客用的厢房,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明月将大夫迎进了门,站立在两旁的婢女将床上的纱帐缓缓地放下。大夫问清楚情况以后,使了个眼神儿给随伺在后的医女。
随后,医女仔细检查过林绮兰的伤势后,报于大夫,大夫摸了摸下巴,只道了一声,无碍,只是皮肉伤,不会留下疤痕。
随即走出内室,交给丫鬟一个小药瓶,叮嘱道,“每日三次给你家小姐小心的搽在患处,小心不要沾水,这段时间也忌忌口,那是再好不过了。”说完老者便叫上随行的医女准备离去。
明月也叫来云霄,“去账房支些银子,做诊金,再小心将白大夫送出府,不得怠慢。”
“是,小姐。”云霄答完,便引着两位出了院子,向外面走去。
而在内室的林绮兰几乎咬碎了一口玉齿,不得已只能躺在床上装睡。
明月得到了丫鬟的示意,便松了一口。心里想着,暂时林绮兰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于是就放心的踏出了客厢。
一出房门,就听见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几个丫鬟聚在一处讨论着未来姑爷的容貌才华,和那个今日带来的娇俏表妹。女人往往有着最敏锐的直觉和判断。
站在院门口的顾定淮低垂着头,行为举止间都是儒雅贵气,而当他静止时更是一幅秀色可餐的美人图。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顾定淮迅速抬起头,莞尔一笑,“月亮。”
明月很想当他不存在,她的心里现在很乱很复杂,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没好气的低喊道,“干嘛,有事快说。”
顾定淮眨着眼睛,煞是真诚的说,“我想你了,月亮,我好想好想你。”
听着这话有那么一瞬间,明月好想伏在他胸膛上好好哭一场。
顾定淮身上或许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缺点,不止是优柔寡断,不止是一身的大少爷脾气,还有有点异想天开的单蠢。
但是,他却有了个能让她忘记他一切缺点的优点。
那就是,他爱着她,一直一直爱着她。
可是她只要一想到前世自己和家人的下场,她就不得不提醒自己,爱不是生活的全部,也不能带来美好的未来。甚至有时候它会变成灾难,变成一把抹杀无数人性命的屠刀。
所以她只能冷淡的回应他,“那又怎样?”
“啊?”顾定淮也没预料到明月突然对他这样的敷衍,有点转不过来。
明月脸上写满了不耐,“我说,那又怎样。你想我,我又应该怎样?顾定淮,难道你脑子你只有自己的情情爱爱吗?”
明月语气中隐忍着怒气,她现在只想赶紧的离开。她不想对着顾定淮大吼大叫。可是,她恨,她气。
林绮兰是她心中的一颗刺,一颗插进她血肉里,骨缝里的尖刺。取不出来,让她疼,更让她恨。
顾定淮察觉出明月的不对劲,担心的问,“月亮你是怎么了,怎么说些这种话。你我本就是自幼订过亲的,我心悦于你,不好吗?”顾定淮听到明月对她的责问很是委屈。
明月也不看他,转过头,忍住眼眶中的泪,尽量用平常的语调说道,“清泉,今天发生的事太多,我累了,这些事改日再说吧。”然后便头也不回的带着丫鬟往自己的明月阁走去。
顾定淮在原地呆呆的望着她,喃喃的说了一声,好。少年虽已情窦初开,但是对女孩子的心事却一点也琢磨不透。
望着自己未婚妻逐渐远去的身影,顾定淮很是沮丧,嘴角都快拉了下来。但是为了不让人看笑话,他忍住了心中的不郁,过了许久才转身离去。
且说,明月快步回到了明月阁,便吩咐底下的人不要靠近她的屋子。丫鬟们也只当她今日被林小姐的事儿吓着了,也就没问什么就退散了。
不想明月一头钻进自己的闺房内,趴在自己的梳妆台上就开始哭了起来。怕丫鬟们听到响动,便尽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她像个无助的小兽一般,一个人悲鸣着,涕泗横流。
门外的风朝着屋内吹来,燥热的风串来串去,惹得未合紧的窗扉也吱吱呀呀的叫着,让人着实心绪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