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明月和谷先生、邢嬷嬷的相处就像油锅里滴水——火星四溅。那么和苏绣娘那就是清汤里放盐——有滋有味。
可惜明月的刺绣天赋实在不怎么高。不对,准确的来说是,实在平庸。
明月看看手中的“四不像,感觉着指尖的刺痛感。眸中带泪,可怜兮兮地看向苏绣娘,“苏姨,我不会绣,真的不会绣怎么办?”
苏绣娘看了看她手中的荷包,上面还是空白一片,哭笑不得,“怎么会呢,小姐的基本功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你不要怕,找个适当的位置下针就行了,不用这样诚惶诚恐的。”
明月还是不敢,手里拿着针不停地打哆嗦,“可是……”
苏绣娘最是看不得人家啰啰嗦嗦,欲言又止的样子。趁她不注意,用手肘使劲儿一推。“啊!”明月感觉到手中的针已经扎进了荷包里,心里想着完了,好不容易从祖母那顺来的缎子就这么毁了。
谁知苏绣娘从容淡定的说了一声,“看吧,啧。真是个好位置。”明月好奇的睁开眼睛,那针正插在左上方处。
明月哭丧着脸,“这哪里好啦?在这地方要怎么绣呀?”
苏绣娘貌似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得了吧,矫情个什么劲儿呀。就你这水平,插哪不一样呀。”
明月顿时觉得这世界没有爱了。
“我不绣了,我根本还没学好,绣出来也有损我以后的英名,干脆不绣了。”明月嘴巴一撅,重重地搁下手中的荷包。
在一旁伺候的云霄小声的提醒道,“小姐,你上次才在给顾少爷的回信中,夸下海口说要给他绣个荷包的。”云霄朝着明月眨眼睛。
明月恼怒的呻吟了一声,嘴里不停地在碎碎念,“该死的顾清泉,竟然挖坑给我跳,我又不是他家的绣娘!本小姐就算会,也不给他做荷包,就不给他做,气死他。”
虽然明月嘴里这么说着,但是脑海中又浮现出顾清泉那幽怨的小眼神。
哎,怎么办呀?明月撑着下巴,一脸愁容。
明月想起当时收到从风梓那传来的消息,顾定淮在信中对自己表哥腰侧那个十分十分美丽可爱的荷包表示了深深的羡慕嫉妒恨。因为那个荷包据说是沈家那个温柔体贴的表嫂给做的。
明月一听“温柔体贴”四个字登时就怒了。什么意思,难道我就不温柔体贴了吗?明月的好胜心一下被激起来了,决定好好做一个荷包让军营里的那些二愣子开开眼。
再加上那时明月已经学有所成,正是洋洋得意的时候。于是,大口一张:把你那个破荷包给扔了。五日之后娇妻牌荷包保证送到。
顾定淮那个高兴呀,接到回信那天马上就把荷包扔了,当晚连饭都多吃了两碗。再见到那个到处炫耀荷包的表哥时,顾定淮一改以前那副渴望的表情。鼻孔朝天,眼白一翻,就这么直楞楞的就走了。
看得沈家大表哥心中纳闷:这小子最近被赵将军踢到脑门了吧。
明月纠结着纠结着也就迟了时间。而顾定淮那边等不到,很是伤心。连操练都不专心,被赵将军骂了一整天。
好不容易等到五日一次的假期,顾定淮一回到将军府就迫不及待地让竹笙送信儿给明月。
姚府
明月这边忧愁的看着手中的信纸,转过身去“云霄,红竺……”明月故意将尾音拉的长长的。
云霄连忙摆摆手,“小姐,别看着我,我蠢这事你是知道的。”
红竺则是一脸轻松,“其实这个……小姐,顾少爷不在意你绣得好不好,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呀。他就是想要小姐你亲手做的。只要你心意在,不管绣的是什么,就算是一个黑点,顾少爷也是一样的开心的。”红竺从这段时间的观察中很清楚的知道,顾大少爷是真心喜欢自家小姐,就算自家小姐只送一个线头过去。估计顾家少爷也会高兴得跳起来的,夸赞自家小姐的绣技天下无双。
明月一想,也是,反正顾清泉那家伙也没什么审美观,好糊弄。那就随便绣一个吧。
明月嘴里说着顺便绣一个,可是心里却还是想将自己最好的献给顾定淮。
思索再三,明月还是没能找出最合适的花样子下手。鸳鸯,太露骨了,而且她也绣不出来。修竹吧,太常见了,一点也不能显现出独特性,关键是,她也绣不出来。
明月想了一天一夜,连吃饭也想着要不然绣只烤鸭吧,不是说军营里的吃食不好吗?绣只烤鸭就可以望梅止渴了呀。明月坏心地笑了笑。
随后她又发现了同一问题,她还是不会绣。明月不禁有些丧气,晚膳都不想用了,气闷地坐在窗台上。现在正是八月初,月亮还是一弯新芽。
明月突然福灵心至,何不绣一轮明月呢,又有特色,符合她的名字,又……咳,很简单。
明月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很是兴奋。这下子连觉都不睡了。连忙叫云霄将面料和绣针、绣线拿来,准备挑灯夜战。
云霄见劝都劝不住,只好顺着自家小姐来。将油灯拨亮,随便还另外拿了两盏灯来,将房间照的透亮,好让自家小姐绣起来的时候,眼睛没那么吃力。
明月趴在桌上小心翼翼的画着自己的草图。嗯,一轮圆圆的明月。本来她还想绣一从竹,然后一股清泉从竹林中流出的。明月蹙着眉间儿想了想,算了吧,不要再自取其辱了。然后花样子就算定了下来。
这可以说是明月的处女绣了,所以她格外的认真仔细。一针一线绝对没有半点马虎,将那一轮明月绣得又圆又亮。
忙活了一晚上,荷包终于将绣好了。明月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荷包展开。随后满意的一笑,让云霄将风梓带进来。
明月将荷包仔细地收在一个大信封里,有些得意的将信封交给风梓,“给你,马上送出去,随便给他描述描述我是如何辛苦如何认真的做这个荷包的。”
风梓连忙领命,高高兴兴地出了门。开玩笑,就因为这个竹笙那催了她好几天了。还威胁她说,再拖着的话,就不给她带四海楼的南瓜饼了。
风梓怀里揣着信封觉得自己好像揣着喷香的南瓜饼一样,笑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大。
明月终于将荷包送了出去,疲惫地躺在床上,觉得自己的眼皮好像有千金重。
云霄忧心地说,“小姐,看你也是困得狠,要不然奴婢去太夫人那说说,就说您昨晚吃了冰西瓜有些闹肚子,没睡好,可好呀?”
明月正是昏昏沉沉的时候,不自觉的“嗯……”了一生,又没了声息。
云霄无奈的笑笑,小心地退出内室,将门轻轻的合上了。
顾定淮那呢,因为前一天就回了军营里,竹笙只有捎到将军府里,再由霏轻找人送到军营里。于是乎,送到顾定淮手中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顾定淮满心欢喜的将东西揣在怀里,怕被别人偷掉,顾定淮一直紧紧捂住胸口。
这一举动让正在组织操练的虎叔吓了一跳,以为昨天将顾定淮打坏了呢。怕被自家老师痛骂,连忙叫传令兵将他扶回了帐中。
顾定淮见虎叔误会了,也不拆穿,十分配合的倚在传令兵身上,一步一顿的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等到传令兵的脚步声慢慢消失,顾定淮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脸贼笑的从怀中掏出荷包。顾定淮小心翼翼的将荷包展开,宝蓝色的缎面上一轮黄澄澄的明月牢牢的占据顾定淮的视线。
不愧是青梅竹马的小两口,顾定淮一下子就领会到明月其中的深意,宝贝地将荷包放在嘴边亲了又亲。
第二天
一整天顾定淮就挂着他心爱的荷包,到处晃悠。顾定淮享受着众人“嫉妒”的眼光,想一直骄傲的公鸡死的昂首挺胸,阔步行走。
第二天,新兵营里的众人发现顾家大公字不只是被赵将军打伤了身子,连带着脑子也被打坏了。妈蛋,居然在荷包上面绣了个金晃晃的烧饼。众人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怨恨的看着顾定淮。
睡梦中,明月看到,顾定淮带着她绣的荷包俊美的不像话。众人围着他赞叹道,“顾兄,这荷包可真有寓意呀。”“对对对,‘我寄相思与明月,随风直到军营里’,顾兄有福呀!”
明月不自觉的笑出了声,在门外守着的云霄推开一条门缝,小心的朝里面瞅瞅。见自家小姐睡得正酣,又把门轻轻地关上。
“咦,难道是我听错了?不是小姐在笑……”云霄很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