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人已经划进莲塘深处。
四处莲蓬林立,鼻间弥漫着清香。
明月看了一眼在一旁安安静静蜷腿坐着的林绮兰。蹙了下鼻子,自顾自的摘起莲蓬来。
带着手套,明月侧着身子将一枝肥肥的莲蓬攥在手里。一个使劲儿,“啪”一声脆响,明月就已经摘下了一枝。
看到明月都已经开始行动了,林绮兰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也开始动起手来,不一会两人的的小舟上就装满了莲蓬。
看其他人也都摘的差不多,明月就准备回去了,“我们回去吧。”
“啊,这就回去了。”林绮兰有些手足无措。
明月淡淡然的看了她一眼,“当然,不然你还要摘吗?”再瞥了一眼堆满小舟的莲蓬。
“不,不,不,我们回去吧。”林绮兰咬咬唇。
看着小舟渐渐接近岸边,林绮兰心中焦躁不安。这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但是她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溜走。
林绮兰气恼地要死,手下的力气也大了些。小舟都开始轻微的晃动了起来,明月也跟着晃了几下。
“明月!”正当明月准备骂人的时候,岸边传来了叫喊声。
明月抬头一看,竟是顾定淮来了。
林绮兰一下子心里有了主意,顾定淮在福建的时候从来不肯跟着家中的兄弟出去凫水,看来是不会水。
那如果姚明月掉进去了呢。林绮兰笑得阴暗。
那就只有叫那些下人去救了,一个清白的女子被人看了身子,那还谈何清白呢。
明月看到顾定淮来了,也挺高兴了。连忙放下手中的小浆,兴奋地站起来。拿起一枝莲蓬,向顾定淮摇摇手。根本没注意到林绮兰还使劲儿摇着小浆,小舟还向着右边茂盛的荷叶丛中驶进去。
明月还在和顾定淮说笑着,根本没有觉察到。
而这时小舟已经顺着趋势将一片片荷叶倾轧而下,小舟有些晃动。林绮兰趁机抓着船沿,不动声色的用力摇了几下。
明月这时可就站不住了,“啊……”明月吓得惊叫。想蹲下身来抓住船的两边稳住自己的身形,没想到林绮兰忽然伸出手来,将她的双臂抓住。她还想说声谢谢来着,没想到林绮兰不是想拉住她。林绮兰一边做出想稳住的假象,一边手下暗中使劲推她下去。
“噗通”明月还是入水了。林绮兰惊叫着,“姐姐,都管我,没把你看顾好,都是妹妹的错。”林绮兰一手捂住胸口,跪坐在小舟,“我不该让你就这样冒冒然就站起来。快来人呀,快来救人呀。”前面半截对着明月笑得灿烂,后面则向着岸上哭的梨花带雨。
明月喝了几口泥腥味极重的池水,幸好因为夏日的衣服入水不那么笨重,明月还浮了一会儿。
一瞬间的慌乱与恐惧之后,明月突然想了起来:咳,自己会水。
但是当众说出来了就不好玩了,明月微眯着杏眼,斜着嘴一笑。
明月开始拼命地在水中扑腾,水溅起三尺高。把林绮兰衣衫都快湿透了。
而岸边,伴随着几声尖锐的惊叫声,顾定淮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水中。
明月看玩的差不多了,但是不要觉得这样就完了。
明月慢慢的靠近小舟,突的一下子扒住右侧的船沿,心里一狠,咬着牙将使劲儿往下压。
“啊……”船上的林绮兰还没反应过来,小舟一下子就翻掉了。
耶!明月在心中欢呼。然后装作脱力的样子,慢慢沉入水中。
而顾定淮还在一边游,一边寻找明月的位置。
吃力的睁开有些水汽的眼睛,他一眼就看见明月正在往水低下沉。
顾定淮慌了,手脚飞快的挥动着,一路前行。
而林绮兰虽然落水,而且一身狼狈。但实际上也是个会水的。
一看顾定淮游了过来,她也一点不含糊。大喊大叫的企图吸引顾定淮的注意力。
没想到顾定淮一把挥过手臂,将试图攀上来的林绮兰给甩了出去。然后一个猛子钻入水中,不一会就把“奄奄一息”、“眉头紧蹙”的明月给捞了上来。
当顾定淮感觉到明月身体散发出来的温度时,他觉着自己刚刚停摆的心又活了起来。
不敢有一点迟疑,马上游回岸边。临到岸边时,顾定淮侧了侧身子,将明月掩住。
“霏轻,带着他们都下去。”顾定淮黑着一张脸。
“是。”这些小厮们马上退散。
“等会。”顾定淮又喊住了他们,“表小姐水性好些,不用你们,叫一个婆子来救表小姐。”
然后看着小厮们都走了,顾定淮才将明月抱上岸来。
“顾少爷,让我们来吧。”一旁站着的明月的丫鬟婆子连忙迎了上来。
顾定淮看了看怀中水淋淋的明月,大步向前,“不必了,你们去定欣那拿些干净的衣服来东园。”
一群人看着他怀中的自家小姐有些为难,一时间大眼瞪小眼,谁都不敢动。
“快去。”顾定淮喊道,似一声惊雷炸在耳边。
丫鬟婆子们也不敢不从了。
而那边,林绮兰也被救了上来。演戏要全套,她也和明月一样假装晕倒。
闻着婆子身上令人作呕的鱼腥味,林绮兰早就在心中将明月碎尸万段了。
前院,各位夫人们也得了消息。
林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着春雨阁奔去。
而姚二夫人也快维持不住自己的良好教养,一路两步并一步地急行着。
明月躺在床上,任由云霄摆动,愣是不敢睁开眼,就怕林绮兰那黑心肠倒打一耙。虽然按事情的结果来说,她也没有吃亏,但是不能输了气场呀。
于是明月决定一装到底。
床边的人急红了眼,而明月却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着了。
而春雨阁那边,林绮兰一回到家也没了顾忌,直接换好衣服坐了起来。
“娘,我一定要把姚明月这个贱人从表哥未婚妻的位置上拉下来!”林绮兰怒气极盛,将下巴抬得高高地说道。
林母连忙将她按在床上,“快好好休息休息,别急。她只是个小角色,娘会帮你的。”
林绮兰一跃而起,“她姚明月可不是小角色,原是我轻敌了。第一次她肯定就有所察觉,这次我第一次算计她,没想到被她打断了,没成功。而第二次!”
林绮兰喘着粗气说,“我好不容易把她弄下去了,本来以为表哥他不会水,慌忙间肯定会让其他小厮定会来救她,到时候就能毁了她的清白。没想到,表哥居然会水,而姚明月更是在挣扎的时候把船给弄翻了,我也给落水了。”林绮兰一脸的惊异。
林母也一脸不信,“在福建的时候从未看见过你表哥去凫水呀。”
林绮兰回道,“我也以为他不会水,才出此下策的。没想到他不仅会,而且他还不救我,去救那个姚明月。”林绮兰一想到今日他挥她那一掌,心里跟千刀万剐似的。
“什么,他竟然不先救你!”林母眼睛瞪大,愤愤不平,“等着,等会你舅舅马上就来了,我自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得了,又是一出恶人先告状。
果然,林母没说错。没一会永定侯就来了。
“绮兰,你怎么样呀,有没有哪点不舒服呀?”永定侯不只是疼妹妹,而且爱屋及乌,连着妹妹的独生女儿也是疼爱有加。其疼宠的程度,甚至自己的一儿一女也比不上。
“舅舅……”林绮兰看见舅舅一来,瞬间把怒气转化为了眼泪。
“哎哟,可别哭了,哭多了头痛。”永定侯柔声哄道。
林母计算好了时机,开始嚎哭了起来,“我们娘俩真是苦命哟,原以为娘家会怜惜我们,多多照顾我们一些。没想到,今天自家外甥竟然任由外人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还对自己的亲表妹不管不顾,只想着去救外人。”林母一手用手帕抹着脸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一手胡乱挥舞着。
“娘,别说了。”林绮兰将头转到床的内侧,无声的流着泪。
“怎么不说,受了苦,还不让人说了。”林母这些年在福建别的没学到,撒泼耍混可是练得炉火纯青,“哥哥,你和嫂子要是觉得我们碍眼了。我们可以马上就走,就不要再来磋磨我们娘俩了。”
永定侯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泪水涟涟,诚恳地说道,“你是我亲妹妹,在这世上就你是我最亲的人了,你受了什么委屈你倒是说呀,难道哥哥还不给你做主吗!”
林母这下一点也没迟疑地告状,“还不是你那个好儿子,好儿媳,竟然害得兰儿落水。这就算了,定淮看见兰儿落水了还不去救她,竟是叫了个卑贱的婆子将兰儿背了上来。晓得你们是一家人,而我们就是两个讨饭的,谁也没把我们放在心上,我们还不如现在就走,总还能留些情面。”林母不遗余力地歪曲着事实。
永定侯听完妹妹的一番指责,气得青筋暴起,“走什么走,我马上教训那个逆子去,你就好好在永定侯府待着,这里是你家,谁也没办法赶你走。”
然后就背着手,怒气冲冲的离开了春雨阁。
东园
在一群人“热情”地呼唤下,明月终于装不下去了。于是,明月只能晕晕乎乎的醒来。
还没等明月接受全部人的慰问,永定侯就冲了进来。那些堆在床边的夫人们,见是永定侯便纷纷告辞离开。没一会,只剩下姚家和杨家的两位夫人,还有站在门边的顾定淮。
“侯爷。”顾母连忙起身,“你也来看明月呀,现在已经没事了,大夫说,只是受了些惊吓罢了。”顾母语带庆幸。
没想到永定侯只看了一眼,径直走到顾定淮身前。手一扬,结结实实地一掌落在了顾定淮的脸上。把众人都惊住了。
“你这个逆子为何先不救你表妹。”永定侯怒目而视。
顾定淮委屈的说,“是明月先落水的,而且表妹不是会水吗?”
永定侯看他还好回嘴,“就算你表妹会水你也得先救她,我怎么养了你怎么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顾母一听这话也火了,儿子无缘无故的受了一顿打骂,她怎么忍得下来,“且不说明月她是不是外人,绮兰会水,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是明月先落水。于情于理,定淮当然是先救明月。”
永定候不屑的看着明月和姚二夫人,“这种不安分的人,哪里能成为我永定候府的世子夫人。有我在未来的永定候世子夫人绝对不可能姓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