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的穆言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静静坐在台阶上,等待右手能够自若地活动,可右手的伤势真的是要比上次来的严重太多,光是用灵力包裹着疗伤完全不见效果,还是一只通红的手,只是动弹一下就疼痛难忍,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还伴随着一股瘙痒在穆言的右手肆意窜动,让他备受折磨。
穆言心中明白,烫伤的后遗症来了。
无法立刻治好的伤和难惹的病症让穆言不得不放弃今天接下来的计划,站起了身,用恢复的灵力凝结青云,往上一跃便是朝着上方的洞口飞去,在最后一片云彩离开洞口的一瞬间,一阵微风肆意!将洞中的烛火全部熄灭。
——
出了洞穴,穆言的眼睛没有被强烈刺眼的阳光照的睁不开眼,因为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橙色的夕阳透过废具阁破旧的窗纸和细小的墙洞照进了这里,在一片昏暗当中为穆言引出了方向。
穆言在一堆废具中找到了一处落脚点,青云散尽,穆言的身体也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脚踩着有废具铺成的凹凸不平的地面,穆言有点踉跄地一步步走出了废具阁,迎着天边的红色,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当中。
回到小院的穆言立刻就往后厨的石井奔去,在破碎的石井旁还有一桶前几日打好的水,穆言二话不说直接将受伤的右手按在了冰凉的木桶当中为井水淹没。
受伤瘙痒的右手在接触到冰凉的井水之后终于是安分了不少,疼痛的感觉也在渐渐被凉水冲淡,让穆言终于是松了口气,按这种程度的烫伤,若没有灵力修复,怕是早就起泡了,到那时,处理起来就更为麻烦。
想着家里还有些许膏药,穆言的手就不知不觉泡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将湿漉漉的手掌从水中拿出,穆言不敢有丝毫懈怠,赶紧回到卧室取出了一些膏药,不懂药学的穆言很是干脆,直接各敷了一点,直至涂满整个手掌,而后在取出一块长布,将自己的手指尖分明的包裹了起来,一时间,卧室就被浓郁的药香充斥着,而穆言糟糕的绑法也让一些药膏从长布的缝隙当中流露出来,甚是狼藉。
前世虽然也受过伤,但穆言从来都没有怎么细心处理过,敷点药散,吃点补丹即可,只要不是缺胳膊断腿或是即死的重伤,穆言都不在乎,也导致了他如今糟糕的受伤危机意识和处理手段。
但即使如此,穆言也不在乎,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子,穆言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废具阁。
在废具阁的门内,穆言在其中用左手拿起一件件废具左看右看,精心挑选着,将几把废具扔掉,又将几把废具装进腰间的缩纳袋,如此循环反复,直到夕阳落下,火翅珠取代了黄昏的暮光,继续为穆言照耀着,寻找着,一件件好打磨的废具。
在很久的翻找后,时间就来到了亥时时分,街上已无人烟,只有几盏微弱的火光还在洛城当中闪烁着,而这时,穆言也在黑暗当中静悄悄地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回到了那个满是药香的房间,疲惫地倒在了僵硬的床铺上沉沉睡去,甚至连那身因翻找而脏乱的衣物都没有换下。
——
翌日的清晨,中心街的行人就络绎不绝,讲价的,买卖的,比比皆是,一副繁荣昌景,而此时的边角冬藤街上,却还是那般荒凉凄惨。
南流巷内,没有门的天工坊前,三道人影正围成了一个圈,在嘻嘻讨论着什么。
“所以说,这家伙今天要是敢来,我们直接栏他!他要再不听,直接打断腿送到官府!”一个矮小的黑袍少女向面前两个高大的男人说道,少女的身高只到两个男人的胸口,但却一副威严的样子,一口好听的空灵声音显露着领导人的果断觉悟。
而在少女说完后,两人男人中的一个人发问了:“这些我们都知道,可真的假的,昨天天公还让他看了炼器?他自己不下了死令吗?自己打自己的脸是什么意思?”
那个发问的人看不到眼睛,被浓密不齐的刘海完全盖住了双眼,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看得见东西。
黑袍的少女听着长刘海的发问,一脸怒意但却无奈的表示道:“我昨天亲眼看到了,也不知道姜燃脑子是不是坏了,他要是再这样我就算违背师傅的嘱咐也要把他从天公的位置上拉下来,简直太气人了!”
“以烟!”长刘海的凌哲立刻出声制止了楼以烟危险的发言,“你这么说可是对天公的大不敬!”
楼以烟听着凌哲的制止,也是识相地闭上了嘴,但不满的她却还是标志性地鼓起了自己的脸颊,那没有灰尘的干净脸蛋配上这张表情真是可爱到了极点,让凌哲都有点怀疑自己恰到好处的话是否太过言重。
就在这时,最后一位英武的杨都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天公这么做,肯定有隐情。”
楼以烟正在气头上,回头哼了一声,倔强地说道:“能有什么隐情,他胳膊肘往外拐我都看见了!”
杨都帆没有正面回答楼以烟的问题,只是把自己的看法继续与他们说道:“你们不觉得,那个穆言能这样把我们天工坊逼紧,他不会有所准备吗?他一定是准备好的,可能就是在我们没有看见的地方。”
楼以烟和凌哲都对杨都帆的话产生了一定的疑惑,最后都由凌哲提了出来:“我们怎么看不见了,他不是一开始就......”
凌哲话还没说完,就被杨都帆的摇头给打断了,杨都帆严肃地看着他们二人,低下声来问道:“你们知道天公怎么接的穆言的单子吗?”
这句话,似一把利剑,立刻刺中了二人的心坎,确实,自从被姜燃重新找来后,他就只告诉他们,天工坊接了笔大单,而且是勒令一定要做好,甚至绝对不许失败,当时时间仓促,而且出于喜悦,作为主力的凌哲和杨都帆都没有多想,而楼以烟,姜燃却并没有叫她。
这个问题一出来,一连串的问题就好像断了线的手链一样,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砸在他们的脑海里。
“那天天公用的,教我们的,好像是一门新的炼器之法,前所未闻啊,它怎么来的?”
“天公拿的那些,都是不能用的废具啊,为什么还能成功?”
“也就是说天公在之前就和穆言有过交谈并且谈下了那笔生意,但看后来的样子,天公不知道穆言的身份,那后来又收下他,是为什么?”
......
无数个问题在楼以烟和凌哲的脑海里回想起来,而这些,给他们提出的杨都帆显然都想到了,他最后给了两人一个惊人的结论。
在他压低的沉重声线当中,那句话不由让凌哲和楼以烟全身一颤:“你们不觉得,天公被威胁了吗?”
“我没威胁他哦,别瞎猜。”
在三人围成的圈外,一个陌生而洪亮的声音钻进了他们三人的耳中,凌哲和杨都帆还好,像是被抓住把柄一样立刻把头抬起朝四周如无其事地看着,而身为少女的楼以烟却是大叫了一声:“啊!”
只见她的全身都因为惊讶而跳了起来,慌张地朝四处观望着,想要找到那声音的来源。
“别找啦。”
那个声音从她身后的头顶传来,她回身一看,就看见一个让她记恨的青色身影正站在天工坊门口的台阶上,原本和她差不多高的穆言,此时借着台阶的帮助比她整整高出两个脑袋,这让她更是气愤,对着穆言就是嘶吼道:“你还真敢来!是真的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穆言扶着门墙淡漠地看了楼以烟一眼,没有理会她,径直抬眼朝着四处观望的凌哲和杨都帆看去,嘴上笑了笑说道:“我可没威胁你们的天公,他自愿的。”
穆言自认为他说的是实话,毕竟他真的没正面威胁过,哦,好像有一次,但也没点破嘛,所以并不算咯。
穆言的笑容显得那样天真无邪,但在楼以烟他们三人的眼中看来,穆言是真的欠扁!
三人都很是不爽的时候,穆言也没有再多的废话,放下扶着门墙的手往门洞当中走去,边走边对着门外的三人说道:“要进来就快进来,以后堵人的话就记得专心点。”
三人被穆言说的一阵失神,回过神来的时候方才醒悟过来:你以为你是谁?还真把自己当天工坊的人了!那么自然?
三人带着一阵无尽的愤怒,立刻冲进了天工坊内,想要将这占地为王的无赖扔出去!但在进门的那一刹那,他们就傻眼了。
只见门内不远处的桌子上,被一堆荒废的武器掩盖住了!看看它在桌上堆出的两尺高的高度,就知道这些武器没有五十也有三十,而废具下的木桌,被这些异常沉重的废具压得吱嘎作响,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桌脚就会因此断裂一样。
穆言在三人傻楞的眼神当中往腰间系好了刚解下的缩纳袋,转头看见走进来的三人,穆言一边摆弄着武器将其分类,一边向三人问道:“姜燃之前已经教过你们了吧,把废具复原的锤炼之法。”
三人当中的凌哲和样都发回过神来,心中暗暗记下了名字:锤炼!表面上更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来回应穆言。
穆言亚也是用余光捕捉到了他们的动作,默默点了点头,将桌上的废具继续分类,没有再多话。
此时,天工坊的内室里,终于走出了今天的的主要人物,天公:姜燃!
姜燃本来还在研修那叠锤炼的纸张文案,在听到动静后知道是穆言来了,所以在收拾好纸张后就出来招呼他进入熔炉室,赶紧教完剩下的两次演练就打发他走,可谁知他刚到转角,还没跨出一步,就这样一副神奇的画面:三个天工坊的弟子正傻愣愣地站在门口,眼睛一动不动的往前方看着什么。
这让姜燃很是奇怪,而在他拐角看不见的地方,一阵霹雳乓啦的金属碰撞声格外刺耳。
姜燃更是疑惑的走了出来,朝那拐角处看去,一身脏乱青衫的穆言正在木桌上对一大堆废具分类!
令他惊讶的不仅是穆言,还有那一桌子的废具,心中惊愕地想着:这么多废具到底哪儿来的?
抱着疑惑,姜燃也愣住了,看着穆言在桌上摆弄着,没有阻止。
终于,在四人的围观下,穆言终于是将武器分成了三类:刀剑等尖锐短器一类,枪戟等刃型长器一类,最后锏棍无刃武器一类,共三类整齐摆放着。
穆言满意地看了看桌上自己的成果,抬头边看向了出来的天公,微笑地,语出惊人:
“天公,还劳请天工坊,重新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