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徒那个人有什么好怀念的,值得你这样吗?看看,看看,高材生毕业拒绝好去处,当作家;高材生不顾及恩师栽培,从不来母校;高材生校庆,嗯……校庆,不涂口红……”黎唐像唐僧似的念叨着。
“没涂口红!我说你今天明明应该perfect却总感觉少了什么,没必要吧,今天真的不是一场平常的校庆,你……就因为路徒的一句话?陈默,你为他死守的一切真是疯了,哪怕只是一件小事。”
“行了,没那么严重,这个校庆特不特别是对于整个学校来说的,又不是单单只我一个,你快去找你的小西去。”我虽然对黎唐这个师兄的絮絮叨叨有些怀念但一提到路徒让我顿感烦躁。
“你真的不知道小西在哪?”黎唐仍是不肯放过我,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满是不死心。
“那你告诉我老师在哪?”
“切,爱说不说,你自己去找。”黎唐头也不回的要离开。
“这么小气做什么?我给你一个情报。”我想吓吓他。
“什么?”黎唐语气很不在意的样子,腿却老实的站定了。
“你小西的哥哥来了,把握机会,好好表现,师妹看好你。”我郑重其事地拍了拍黎唐的肩膀。
“呵呵呵,师兄谢谢你啊,我不会负你众望的。”
听到黎唐的语气,我便知道了他内心忐忑的程度,待他离开后,我感觉心情好了起来,觉得这个师兄一点没变。
走了一段路,我想找个静僻的地方,脱下这个该死的高跟鞋,给我的脚缓一缓。
我慢慢移步到学校会堂的后厅,推开一扇玻璃门就可以来到那个充满花香和小径的小花园,若是能在那里的小亭子里小憩一会,想来也是不错的。
我边哼着小曲儿边脱下这个恨天高,顿时舒服多了,我一时兴起,轻轻踏足在铺了圆润的鹅卵石的小径上,礼服的裙摆随着我的步伐有节奏的摆动着,晚风徐徐吹来,我把吹得有些散乱的头发挽到耳背。
月光下,花团锦簇,此时此刻我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尽数落入廖仲北的眼里,我毫无顾忌的笑着,甚至听到会堂里隐隐传来的舞曲声,我有些兴致勃勃的开始起舞,说白了就是手和脚放飞自我的乱晃,与这礼服,氛围都格格不入,跳着跳着我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因为我意识到这个行为很好笑,却不知某个冰山也忍不住破了功。
只是再美的幻境也会有打破的时候,我没想到,打破我的那道力量看似无心,实则如雷霆万钧。
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打开了玻璃门,我立马缩回到亭子里,闭上眼睛,打算开始小憩,但接下来,我是万万没想到会发生什么。
“哎,果然,这里又安静又凉快,还有花香啊。”清脆的女声。
我虽然想假装没听见,但在这么安静的时候想不听见也很难,我只能暗自评论着来打发时间。
“是啊,我在S大待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这个地方最好。”
是老师的声音,我内心的狂喜使我倏地睁开了眼睛。哼,黎唐,没想到我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就死命的找你的小西吧。
我刚想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去找老师。但我听到了一个在这时我最听不得的声音。
“嗯,我感觉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变化,跟以前一样。”
听着这番话,我简直能想象说这话的人四处打量的神情。
黎唐不告诉我老师在哪,是一早就知道路徒就在老师身边吗?
我缓缓的蹲下,内心像发生了一场不得了的大爆炸,拼命压抑的记忆肆虐而出,充斥着各个角落。我不敢见他,我不知道为什么惶恐会多余欢喜。
但是,我等的人,他真真正正的回来了,他变成了什么样?我很想看一看,可是我一点都不敢,我蹲下的身躯,在那时显得无比单薄,晚风不再柔和,它毫不留情地拂过我裸露的背脊,让我有些瑟瑟发抖。
我嫌冷了,我想回到会堂,但,我进退两难。
“我记得有个亭子的,我们去那里坐坐吧,谁便说说路徒你和纪里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一个个都不回来,现在快给我说说这些年都跑去哪里了?”
我听见老师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他们在朝我的方向来。
“在墨尔本待了一段时间,在西雅图待的时间最长,在伦敦认识的纪里。”让我日思夜想的声音平淡的诉说着,好像这些城市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怪不得我找不到他人。我觉得自己蠢透了。刚刚那个女声,就是那个叫纪里的吗?
气氛渐渐逼近,我霍的站起身,却迎面对上的正走来的三人。我以为还会有一段路程的,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老师除了两鬓更加斑白之外,精气神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路徒穿的不再是我所熟悉的足球服,棒球服,白T恤……那一身深蓝色价值不菲的西装把原本我所熟悉的一切好像做了一个屏障,隔绝了大学的的所有,包括我,我感觉不到他身上有什么曾经的影子,就连容貌,都没了原本的青葱,只是更加成熟了,只一眼,我便看出,他不再是我原本心心念念的翩翩少年。
叫做纪里的那个女人五官立体深邃,像是个混血。一双精巧的高跟鞋服服帖帖的衬托着她的美丽精致,尤其是那抹红唇,放在她完美的脸上无时无刻不在勾着人的心魄。尽管从小到大,人人都夸赞我大方漂亮,成绩也好,当不了校花也可以纳入系花行列,但是,看着纪里,那令人眼前一亮的唇色,大方得体地踏着高跟鞋,双手挽着路徒,亲密的依偎着。
而我,毫无血色的嘴唇,凌乱的头发,瑟瑟发抖的身躯,光着脚丫,鞋子随意地扔到一边。相比之下,有的人就是这么完美,有的人就是像被主人遗弃懒得寻回的玩偶般可悲。
相形见绌,我都想此刻有个人来解决我的狼狈。
也许是我这一身有些难认,老师打量了好一阵才敢确定是我。
“小默?”
“老师。”我很卖力的笑着。
“你回来了,哎,你说你们,一个个的到现在才回来看看我,有没有良心的。”老师说话时又看了看路徒。
“怎么一个人在这,看你有些不对,是不是着凉了?”老师关心的问我,但对于此刻的我来说,无异于煎熬。
“这是李老师的学生?那和路徒肯定认识吧,能不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呢?我才和路徒从伦敦回来,他国内的很多事物我都还不熟悉。”
不等我回答,纪里就十分热情的插进来,“我叫纪里。”她笑吟吟的看着我。不可否认,凑近些看,她的五官真的无法挑剔,我不是什么虚荣的女人,但容貌,对那个女人不重要呢。
“我叫陈默。”
时间越久,我就越抬不起头。自卑,难过,惶恐复杂的情绪让我难受至极。
“路徒,这不是你书房里那些旅行游记的作者吗?写得真好,居然看到作者本人了,听说要有一部小说要被翻拍成电影了,真了不起。”
“纪小姐抬举了。”纪里话中透露的信息让我感觉自己再受到凌迟。
“路徒,陈小姐这么优秀,想必读大学时你就对她很熟悉了吧,毕竟这么多她的书,陈小姐的才华我纪里真是羡慕不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感觉纪里在一个劲儿的恭维我,是在肯定路徒看书的品味吗。
“她是我前女友。”
路徒云淡风轻的一句话把我和纪里都吓了一跳,我没想到他会在纪里面前毫不修饰的说出来,甚至是语气更加冰冷,我感觉路徒盯住我看了看,那样的语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了前女友是我,令他感到愤怒,嫌弃。看纪里惊讶,甚至是惊恐的眼神,我才知道原来纪里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这样的场面,这样的路徒,让我不敢面对。
我不能把头低下去,输了气势,我不能连自尊都丢了,可我发现,越想完成的事,就越难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