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四年,漠北大战。霍去病誓将匈奴全数歼尽,可饮马瀚海(今俄罗斯贝加尔湖)后竟忽然鸣金收兵。疑因系附有匈奴王密咒的“天脐”的出现。
亲见“天脐”退兵霍去病,匈奴内部因争夺“天脐”决裂,失利南匈奴归附汉朝,北匈奴转而觊觎欧洲大陆整体西迁,借“天脐”之力,所向无敌。数百年繁衍攻掠,于公元452年架空西罗马帝国,称霸整个欧洲。次年,“天脐”拥有者阿提拉大单于娶一少女为妃,于新婚之夜神秘死于婚床,“天脐”与新娘神秘消失。随之,已无“天脐”庇护的庞大帝国人间蒸发般消匿于史。
其后八百年内,“天脐”一直封存于圣彼得大教堂(欧洲天主教徒的朝圣地与梵蒂冈罗马教皇的教廷)。直至公元1270年,教堂周遭小规模不知名瘟疫陆续爆发,除神职人员外几乎全部暴毙。圣彼得大教堂已无力封存“天脐”。教皇派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从中东出发,一路找寻可继续封存“天脐”之地,用十七年时间遍访中国古城,未果而归。
随着以马可·波罗为代表的“旅行家们”的连连失败,附着于“天脐”上的匈奴王密咒越发施威,致使公元1348年黑死病席卷欧洲,断送欧洲三分之一人口。此后数百年间,黑死病不断造访欧洲和亚洲城镇,众多城镇留下惊人的死亡记录。
“天脐”带来的毁灭性灾难止于公元18世纪初。这得益于公元1715年,曾主持设计圆明园十二生肖人身兽首铜像的欧洲传教士郎世宁来到中国,他用仅仅数月时间便完成了马可·波罗的未竟使命,找到了存放“天脐”的圣地——历经千年未曾开启过的匈奴故地——并从康熙皇帝手中得到冒顿大单于的随身佩刀,用佩刀、“天脐”一并将圣地完好开启,用罗马教皇的鲜血将“天脐”永久封存于此处。
在一切开始之前,我接了一通电话。
我连忙把嘴边的泡面吸进去,扯起嗓门对电话质疑道:“你真要还我钱?你真是顺子?”
顺子的情况整条古玩街尽人皆知,靠当托忽悠新入行的大脑袋混零钱花,晚上就睡在临近的网吧里。三天两头朝摊主熟客们借钱,整条街谁都见过他借钱,但谁也没见过他还钱。赶上谁有大东西得手,顺子准会半蹭半借地讨百儿八十块去。大伙儿也都不和他计较,一来见他可怜,再者这小子也机灵,赶在买卖节骨眼儿上总能放出几句有劲儿的话来。
零碎的不算,就在半个月前,顺子就从我这儿一次性拿了两千块钱。当时说是看中一个好物件,还是个大漏子,他承诺说回头倒手赚了和我二一添作五。第二天我才知道被这小子耍了,屁漏子没有,就是拿去胡花了。虽说我也着实没太多闲钱,但也只能认了。现在打死我也不敢想,他竟然主动打电话说要还我钱,还要把以前欠我的零头都还齐。
扔下泡面我就出了门,赶到古玩街街口时才留意到,天正阴得像要掉下来,压得我连呼吸都有些吃力。顺子正侧身站在街对面的网吧门口招呼我:“小印哥,这儿呢。”窄瘦的脸蛋儿上漾着难以匿藏的兴奋。
我左右观望了一下,正准备趁着出租车飙过来之前穿过马路,头顶上方竟连声滚过几个响雷,把我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见我小跑了过来,也不知这小子哪儿来的那股兴奋劲儿,他龇着牙兴高采烈地叫了一声“小印哥”,随后便歪过头把身后的帆布包顺到身前,边低头翻找着嘴里边轻声嘀咕道:“小印哥、小印哥……这儿呢!”应声抽出一个灰皮信封来。整个过程中,顺子的左手一直紧抓在帆布包上没放。就在他歪起头要把信封递给我的一刹那,我隐约听见稍感锐利的呜咽声传进耳鼓且越发清晰,我下意识地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扭过头去,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趁着雷声闪进我的视线。几乎同时,顺子那羸弱的身体在我眼前猛地向前一挺,方才还满浸兴奋的神色顿时僵硬住,一双细缝眼睁得像俩圆球,信封也脱手落在我的凉鞋上。我心里一惊,急忙转过去看他,只看见他汗衫胸口位置已经染红了一片。那红色中间,一个刚在血水里洗濯过的箭头从前胸探了出来。
我傻了眼。
接下来的半秒内,顺子歪斜着身子倒在了地上。我惊愕地发现,他的后背上正插着一支长长的深色箭杆。
顺子、顺子竟然、竟然在我眼前被、被箭射穿了身子!
我战战兢兢地朝那黑影蹿来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只有又重又厚的黑云,以及黑云下匆匆赶路的行人和车辆。
我着实被眼前所见吓坏了,身体的各个部位似乎都不再听我的控制。不知为什么,我竟忍不住向那快要垂下来的黑云深望了一眼,就好像、好像我在怀疑那箭就是从那黑云里射来的一般。我已经伸在半空准备接信封的手仍然僵硬在那里没有收回去,它在发抖,像在摇拨浪鼓似的抖得厉害。
我脑子里像是被一堆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塞得满满的,就好似方才那呜咽般的怪声已经植入了我的脑子里,耳边一直响着那锐利而烦心的响动。我意识昏沉地大喊着:“顺子——顺子——”顺子再也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左手依然紧抓着已经歪到一旁的帆布包。
我不知道该如何准确描述自己当时的心理状况,但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内心中突然升起极度的恐慌,这种恐慌是以往经历中未曾有过的,是蠕动于心底瞬间又蔓延全身的害怕与无助。更糟糕的是,我已经预感到真正可怕的状况还远远没有到来。
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微不足道又不得不说的开始。
意识混沌间,我被带进了局子。
我连抽了几根烟也没能真正平静下来。我眼睁睁地看着顺子倒在我面前,牢牢抓住我神经不放的是插在顺子背上的那支诡异的箭。我尽量在脑子里复原当时充斥眼球的情景,镜头在顺子行将倒地的瞬间定格下来,定格在从顺子胸口探出来的血色箭头上,那箭头和普通箭头大有不同,血液并不是从箭头下端或者两侧滴下去的,而是从中间。对!我看见了,那箭头的中间位置有两个孔洞。在那箭射进顺子的身体前,钻进我耳鼓里呜咽般的哨声兴许就是出于这种特殊的设计。
虽然我对古代冷兵器所知甚少,但大学期间为了补贴生活费,我曾冒充古兵器研究员的身份在网上接了一个关于古代箭的论文代写工作,那一阵我恶补古代箭的相关知识。虽然了解不深,但皮毛总是懂的。
这种设计,最初是出于匈奴赫赫有名的“冒顿单于”之手,司马迁曾在《史记》中的《匈奴列传》里记载了这种箭的来历。当时只顾着大段抄袭,没有细读,但多少留下了个大概印象。大概是说秦朝末年汉朝初年,当时冒顿单于的老子“头曼单于”在位,冒顿已经做了储君,理应日后正常接替头曼单于的王位。但头曼单于又和别的女人生了一个娃娃,冒顿也因此失宠。更严重的是,头曼单于想立那个娃娃当储君,把冒顿给废掉。于是,头曼单于想了个法子,将他送到当时的月氏国做人质,名义上是想保证双方结盟的诚意。可冒顿刚到月氏国,头曼单于便对月氏国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
很显然,父亲这是要置他于死地了。冒顿怎么说也是个将王之才,得知消息后偷了匹快马逃掉了。他没地方可去,只能回家。回去后头曼单于并没有摊牌,甚至还让他统领一万名骑兵。估计这也是头曼单于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哪承想,冒顿表面不声张,背地里却一直盘算着篡权的大事。他做了一种新式的箭,这箭射出去的时候会发声,后来被称之为“鸣镝”。这东西主要是冒顿用来发号施令的,听到这个鸣镝叫了,其他人就必须跟着一起发射,不发射就得死。也就是因为这个鸣镝,冒顿的后母还有弟弟,以及那些不听话的大臣全部送了命。当然最惨的还是即将被冒顿取而代之的头曼单于,几乎被射成了筛子。
冒顿自立为单于后,这种鸣镝也被用在了战场上。他规定这东西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用,主要用来在战场上发号施令。
虽然这鸣镝在战场上能起到不小的作用,但冒顿单于死后,他的后代继续统治匈奴,史料上好像没有记载其他子孙继续沿用鸣镝的(当然,也有可能因为我当时急于糊弄完论文拿钱吃饭而疏忽掉了)。但细想也可以理解,毕竟冒顿曾用它弑父篡位,谁都不想“沾光”落下一个如此恶劣的骂名。
此时,我脑子里只剩下那个箭头,我反复回忆当时的画面,确实没错,应该就是鸣镝,和我从一些史料上看见的复原图极为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