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清晨寒意幽幽,雾霭朦胧,江南细雨缱绻,带着说不出来的伤感。
一大早,沈时绪就离开去了公司,他说最近公司事务繁忙,又快要举行高峰论坛,故而也没时间折腾我。
我告诉他我想要出去走走,逛逛街,去钟家看看钟阿姨他们。沈时绪听得这话很是深沉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打鼓,生怕被沈时绪发现什么端倪。
然而,没有沈时绪只是告诉我注意安全,问我要不要安排人送我过去,我拒绝了,他不再说什么,就匆匆离开了。
看着沈时绪离开的背影,我心里的疑虑越来越深,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一向智珠在握的他这么凝重?
不过转念一想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那些困扰在我心底多年的谜团,我也顾不得计较,拿上外套,打了一辆车,径直往香山墓园走去。
许是一路上我的脸色不是很好,又是往墓园去,那个司机很是善解人意地劝慰我,说什么姑娘,一切都要看开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在这样绵绵阴郁的早晨,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传递给我的那点温暖,如同火焰,照得我的心里暖烘烘的,格外亮堂。
是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我深吸一口气,撑着伞独自漫步在香山墓园长长的阶梯上,一直往里走去。
朦胧的雾色烟笼半空,一座座冰冷的石碑,凝固的表情,这个场景在多年后一直深藏在我的心里,如同肿瘤,疼痛难忍。
清早的墓园并没有什么人,香山墓园在C城的城郊处,有些偏僻,但是极为安静,间或有一两只黑色如同乌鸦的鸟儿,突然至墓碑上飞走。
吓得我忍不住地起了鸡皮疙瘩。
我一直走,按着昨天电话里的提示,往墓园最深处的左方走去,我不知道打电话的那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一会是不是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鼓鼓囊囊的匕首。
那是当初尤金送给防身的。
这个匕首已经见血开光了,那个可怜的倒霉蛋是尤金的弟弟艾伦,一会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开眼的人,我不介意在让这匕首饮血开封。
我不敢低头往那些墓碑上看去,我害怕看到那些逝去的人冰冷僵硬的表情。
这般匆匆走路,很快就到了墓园的最深处,这个左拐角与前面很不一样,前面是平民区,那么这里就是富豪别墅。
这个区域的植物葱茏,视野开阔,想来是风水极佳之地,这么一大片区域也只有三位死者墓碑。
让我吃惊的是,这三个墓碑装修布置的很是别致,像三栋分门别户的别墅一般,有主楼有前院有后院,汉白玉上还有精美的图案,凸显的那高耸的墓碑格外的高大突出。
一看就是专门打造的,或许这里住着的人生前真的是个生活富足安乐之人,死后却还不愿放弃红尘牵挂,故而精心打造了这样的陵墓吧?
我这么想着,四处打量却没有看到任何可疑之人,掏出手机一看却毫无信号,故而有些不安,又有些焦急起来。
为了平复心情,我百无聊赖地仔细打量起这个三个土豪陵墓的主人来。
最右边的是一位五十左右的男子,白面微须,有些胖却掩饰不住的精明,墓碑上生平记载他曾是C城的一位石油大亨,中间的是一位七旬老者,学着模样,书香世家。
我看完这两个,往里走,想要打量那最后一位土豪是何人时,却突然觉得那墓碑上的人有些眼熟。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我看错了,一定是!
我不敢相信,扑过去,跌坐在那墓碑下,紧紧地看着墓碑上那个微笑着的年轻男人。
浓眉俊眼,五官干净又温暖,精神的寸头,那么的青春,那么的阳光!
墓碑上的他仿佛站在我的眼前一般,静静地看着我,笑容干净得像夏日的湖水,我似乎听到他在叫我。
“晚乐,晚乐,你个小懒虫,快起来吃早饭了!”
“晚乐,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啊?”
“晚乐,猜猜我在哪儿?...当当当...没想到我来看你了吧?高兴吗?”
...
“晚乐,你爱过我吗?”
“晚乐,再见!”
一言一语,仿佛昨日,一幕幕地在我的眼前回放着,清晰得让我以为现在的我是在做梦。
然而墓碑那么冷,冷得像冰水,一点一点地将我淹没,我觉得好冷好冷,窒息般的将我最后一点侥幸打破。
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拼命地擦,拼命地捂住,然而没用,像水闸坏了,我停不下来,怎么也停不下来。
“梁安珂,梁安珂,我怎么哭了?我怎么会哭了?”
“梁安珂,你说你不会让我哭的啊,你说许晚乐此生是没有机会在你面前哭的啊!”
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我怎么能在你面前哭啊?
我浑身无力地倒在墓碑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墓碑上的男人,手指却不停地颤抖,整个身体都在抖。
“梁安珂”那孤零零的三个大字仿佛一把匕首,将我整个灵魂绞得粉碎,怎么会啊?怎么会啊?
他那么年轻的啊,他应该和蒋瑾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的啊,他怎么能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下?
梁安珂,你怎么能这样?
你背叛了我,不是应该和那小三相亲相爱,手拉手地到处秀恩爱吗?
梁安珂!我大叫着,不想相信我看到的,也不愿意相信,一步一步后退着往外跑。
阴谋,对!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的阴谋!
不能中计,一定不要中计!那个负心汉不会死的,不会!
我连伞都没拿,仍雨水淋湿一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跑,我要回沈家,回沈家,沈时绪会保护我的!
在他眼皮底下不会有阴谋的,一定不会的。
“怎么?伤心了?心痛了?许晚乐,你个贱、人,是你害死了安珂,就是你个扫把星!我要在安珂的面前替他报仇!”
咚地一身,我被一个人推倒在地,有一个熟悉又尖锐的声音,满含仇恨地冲着我尖叫道。
我茫然地抬起头来,看到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一前一后站在我的面前。
蒋瑾瑜,和沈时恒!
原来电话里的那个男人声音是他啊!
“你还好吧?人死不能复生,梁先生已经去了三年了,我引你来,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他的死因。”
看着沈时恒嘴巴一张一合,满含怜悯的样子,我的脑子里,轰地一下有什么爆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