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帝似乎兴趣更浓了,从慕容暝幽那里拿了翡翠箫轻轻抚摸着:“不错,这就是当年先帝爷赐给凌相的箫,却不知凌相怎么给了那丫头。”
“这个似乎从涵妹妹入了师门,就一直随身带着,说是她娘亲给她留下的。”
听慕容暝幽这么一解释,宸帝的眸子微微有些颤抖,捋着那黄色缨络的手,突然顿了下。沉默了许久才说:“原来是国夫人留下的,暝幽世子,拿去还给她吧,让她好好收着,切勿不要再为了这点小事,给别个了。若是下次还需要进宫,你把这腰牌给她,见此牌宫中无处不准她通行。”
当然,除了禁地。
“暝幽替姿涵谢过万岁爷了。”
慕容暝幽接过翡翠箫和那块银色纹龙的牌子,神秘悠转的眸光不觉变了变,却被那层仿佛雾一样的灰色掩盖了去,心下却明白,相比相爷,这宸帝怕是真正心疼凌姿涵的,如若不然,如此好的机会,他何不就此收回翡翠箫?但他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禁好奇,这姿涵的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为何会令皇帝露出那种仿佛思念的神情?
“嗯,那丫头挑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还在宫门外接受检查。”
宸帝恢复如常神色,那双仿佛阅尽人间沧桑的眸子深炯沉稳,饱经风霜的眼尾随着眼睛眯起的弧度,延伸出几道弯纹,倒也显得慈祥平和。可那眼底,却是十足的玩味。
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扫了眼垂着头,目视棋盘还算镇定的儿子,嘴角勾起一道弯弯的弧度:“煌儿,你这媳妇,还真真是个贤德的主,还没大婚,倒先帮你挑起了佳丽,甚是大度啊!”
宸帝这哪里是什么赞扬的话,他这分明是在火上浇油。
转眸,他又朝一旁偷笑的齐德海递了个眼色:“德海,去传了她们进来吧,朕,也帮着看看!”
“是,奴才这就去。”
齐总管离开后,宸帝让人给慕容暝幽搬了椅子,请他坐下道:“暝幽世子,那丫头没让你带点什么话?”
“带是带了,就是不知当不当说。”
“哦?那丫头让带的话,一定很有意思。说吧,朕恕她无罪!”
见宸帝好奇,又没感觉到什么杀意,慕容暝幽倒也安心了许多,转眸朝一直在用眼神警告他的瑞逸瞧了眼,低声笑着朝宸帝拱了拱手:“倒也没什么,恐怕万岁爷也知道,我家那丫头根本就不是个贤德的主儿,您这一道圣旨来的又急,她这样做的明察秋毫的万岁爷应该也都是知道的。所以,她要暝幽给九王爷带句话,告诉他若不自行退婚,每天都会有惊喜等着他。简单点说,不退婚,就等着发昏吧!暝幽以为,万岁爷还是让九王爷出宫比较好,现在,这才是最基础的,日后升级了,还不知道那丫头能闹出什么事儿呢!”
不敢说搅和的西朝鸡犬不宁,以凌姿涵的手段,折腾的洛阳城鸡犬升天倒是大有可能!
宸帝眯着眼睛看着慕容暝幽,没说话,但那眼神却恰恰胜过千言万语。
他在观察慕容暝幽,虽说人人都讲,北燕的世子爷是个二世祖,但在他眼中,这一位似乎比之前的那个要好上许多。他看似纨绔,实则睿智精明,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把他整个人,包括心都给掩藏了起来,叫人望不穿,或许连他自己也看不穿自己。
这才是高手。
就和他那整日言笑晏晏的老六,恣意妄为的老九一样,他们都把自己的本性藏得很深,而露在外头的真实面目,反倒成了最不真实的一面。
想到这,宸帝又朝瑞逸看了一眼,几乎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转即又笑着给他心里添了把火:“如此就更要看看了,老九,你和暝幽换个位子,朕要与世子对弈。”
瑞逸丝毫没有迟疑,扔下手中棋子就朝着慕容暝幽走去,与他换了个位置坐下,但脚却朝着门外的方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想走。
“万岁爷,您是此中高手,我的棋艺可不怎么行,您别下狠手啊!”
宸帝哈哈一笑:“都说天山人才尽出,你父亲可谓此种泰斗,连朕都险些不敌,你应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是,又何必谦虚。”
“万岁爷说笑了,我父亲的那点真传,全都给了我那已故的兄长。我啊,粗略的懂些皮毛,还是陪着涵妹妹对弈学来的。”
说道故兄长时,慕容暝幽的眼眸突然暗了下,却被宸帝捕捉到了那一瞬的光影。
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宸帝不再提这个话题,转而接着他的话道:“哦,那丫头也是琴棋书画四艺皆通的孩子?”
四艺皆通的算不上,但她运筹帷幄的功夫,却是我师父这些底子里,最高的。慕容暝幽深深明白帝王权术,只有说凌姿涵最高,而不能说尧王,不然,他那位师弟的命,就难保了。
“运筹帷幄吗……那只能可惜她是个女子,不然会是国之栋梁。”
这句倒是实话,宸帝看得出凌姿涵的本事。
慕容暝幽的心似乎漏跳了一拍,忙平静地又补了句:“万岁爷,她的运筹帷幄,全在旁门左道上,若真是个男子,恐怕不知要伤了多少女子的心。”
“为何?”
宸帝被勾起了好奇心,据他所调查的那些来看,瞧不出那丫头有什么旁门左道。
慕容暝幽落下一子,救活一小片棋子,却将更大的空缺留给了宸帝,失误也失误的恰到好处。转眼看着宸帝,眼中浮起一丝温和与无奈:“我那妹妹琴棋书画到不怎么样,但若牵涉了赌字,恐怕没人能赢得过她,斗琴,残棋,她倒是比谁都精通,但要让她正正紧紧的做在闺房里弹琴下棋,那比给她一刀还痛苦。”
“哈哈哈,朕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孩子,有意思。”
说着宸帝转眸用余光再次扫向一旁有些坐不住的瑞逸,他嘴角上翘,似乎也在听他们的谈话,可脚的放下还是朝着门口,瞧那样子,仿佛是三伏天坐在暖地龙上,随时都想跳起来。可宸帝就是想磨磨他的性子,还是把他晾在一边,让他自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难受着,转眸继续和慕容暝幽对弈,并与他聊着关于凌姿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