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江晓青坐在沙发上,冷清孤寂压迫着她,四周似是浸满毛骨悚然的氛围。江晓青自言自语嘲讽:“这个世界病了,每个人都病了,神经病,而病得最严重的却是我……”
有人敲她的房门,开门的刹那,江晓青立刻被狂怒左右:“我恨死你了,既然你心中还藏着你先时的女朋友,为什么还要去碰方妍?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值得依赖的男人,所以才把你介绍给方妍,可你……我被你害死了,如果3天之内,我拿不出200万还她们,老巫婆就得砸我的公司,我相信她绝不是说说而已,所以,我被你玩完了。”
“江总,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个屁用,问题是,老巫婆怀疑我在诈她们母女二人。”
“江总,你别怕,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闯的祸,应当由我承担。你好好管理公司,今夜我就给你去弄钱。”
“你……你有办法弄到200万?”
“江总,别小看我。”
“难道我对你的了解真的……仅仅……停留在表面?”
“等我带着钱回来后,你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江总,再见,你等我好消息。”
范信转身出去,江晓青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不可捉摸。
5
三天转眼就过,范信似是人间蒸发,电话没有,手机打不通,而许洋也去了外地,让江晓青急得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她想找刘晨阳再要200万,可她知道,船王父子目前生意不太景气,加之几个股东退股,资金也十分紧张。
依理,江晓青是有钱的,“尾单”两月时间让她赚了200万,加上刘晨阳给她的200万,一共有400万,除去罚款的100万,厂房租金和工人工资100万,也还有200万。但这200万,江晓青用100万购了布料。另一100万还了那位“丽斯达”的杨总经理。男人得知江晓青没有供出他,承担了50万罚款,另外50万冲抵加工费。实际,因为他没有任何成本,所以没亏一分钱,江晓青却是亏了50万成本费,也就是机器运转和工人工资。所以,江晓青现在身上没了一分钱。
就在江晓青在办公室内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老太婆逼债来了,她大山似的走进来,大大方方坐下,语气咄咄逼人:“江晓青,我知道你公公是亿万富翁,你婆婆曾是影视界的大明星,所以才会借你200万。当初的约定并非真想要你的公司,只不过想让你好好努力,如果当初我想要的话,这个公司就用钱买下了,根本轮不到你。因为我老了,方妍管一个公司都有些心力不足,再买一个公司给她,只会让她顾此失彼。我怕她身体垮掉,所以这个大便宜才被你捡着。其实,当初我正在犹豫,方妍却没跟我商量就把这个机会给你,足见她把友情看得如何宝贵。”
“我知道。所以请您一定相信我,我真的没……”
“我不想再听你任何解释。”老太婆冷冷打断江晓青的话。“江晓青,只要你今天还我200万,你我恩怨一笔勾销,你和方妍各走各的阳关道。如果你说你今天没钱,你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条,我再给你200万,公司归我,你依然是总经理,我给你年薪20万。另外一条就是,用你的所有生产设备抵债,我明天就安排人来。你考虑清楚。当然,我还是希望拿钱,而不是设备。”
江晓青冷笑:“你真正的目的就是想把我从惠州赶走,是吧?那你就试试,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当初约定是半年为期,我有借款合同在手,所以我根本用不着怕你,想玩火,那你就玩吗,我绝不阻挡你,但我相信法律会保护我,保护我的公司。”
“江晓青,你以为我老太婆不敢吗?大不了我带着方妍重回巴黎!我不想与你废话,我只问你一句,有钱没钱?”
声音凶恶,脸形扭曲,江晓青不由得害怕起来,她还真怕老太婆跟她玩命。
于是,她怯怯地说:“再给3天时间,如果我还拿不出钱,公司归你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我就再给你3天,这里有份转让合同,你看清楚再签字,免得将来后悔!”
合同的大慨内容就是:江晓青3天之后拿不出钱,由方妍给江晓青200万,公司划在方妍名下,由江晓青任分公司经理,年薪20万。江晓青如果不胜任,方妍有权更换经理位置……
看来,老太婆料定江晓青根本没钱还,所以连合同都议好。
江晓青闭了闭眼,一咬牙,签下自己名字。
老太婆收了合同,语声不再凌厉:“江晓青,老板不是那么好当的,你有那么一个有钱的老公,居然不帮你,我想他一定是不想你这么辛苦。我认为你还是回上海去做你的贤妻良母,看看书,上上网,想到哪玩就去哪玩,享受你的青春和人生比较好。如果我们方妍嫁人后,我也会让她这样去生活,上帝将人分为男女,其实对男女有分工早就做了安排,因为女人要生儿育女,要洗衣做饭,所以打拼的事就不是女人的事。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些笨女人,不分职责拼命去追求什么男女平等,去做那些不是自己责任范围的事。明知挑不起一担谷,却咬着牙去挑。如果说,挑谷的女人是因为命不好,倒是值得人同情,而好命的女人明知可以不挑还得去挑,那就是她的愚蠢。好好想想吧。”
老太婆带着得意,走出江晓青办公室。
江晓青头有点儿晕,静静坐在办公椅上,她不知道3天之后她还会不会坐在这里,也许3天之后,她就只能带上200万逃离惠州,亏掉自己先时投进的100万。这么一想,她还真糊涂了。老太婆用400万换她的厂子,自己又赚回200万,怎么还会亏损呢?江晓青想不明白,也就懒得去想,静静地在办公椅上睡着。
醒来,满室漆黑,江晓青走在大道上,车灯在她眼前梳开夜的丰腴,夜风中有忧伤的萨克斯管声,她恍恍惚惚走进一家夜总会,要了威士忌和绿茶,把绿茶倒进威士忌,让淡淡的绿茶味冲散威士忌的浓烈。
端起美丽的高脚酒怀,脑海中出现刘晨阳轮廓分明的脸,一双眼睛写着满满的爱,满满的柔,这种爱与柔,让她体内细胞翩跹雀跃……透过水晶高脚酒杯,她看到一张模糊的脸,似是刘晨阳,却又不是……
光线柔和而迷惑,音乐缠绵而飘渺,她的肢体随音乐扭动,感觉到自己像大海,像七月骄阳……灯光刺痛她的眼睛,睁开眼,模糊记得先时的情形,不由得心跳耳热。老天,我怎么会这么疯。
脚步声传进她耳膜,她满脸通红。因为她看到许洋。
“江晓青,我找得你好苦。打你手机没人接,没想到你来了这儿。”
“许洋,你不会也像范信一样突然从我眼底蒸发吧?蒸发也好,反正一切都完了。一个亿万富翁的儿媳,居然拿不出200万,你相信吗?我也不相信。”酒精的作用让江晓青思维一片混乱。
“江晓青,你不是不喝酒的吗?你这样……会让我看不起你。你一向不是天塌下来也乐呵呵的吗?江晓青,原来你也有软弱的时候。”详洋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
“我什么都知道啦。这张卡上有200万,明天你去还给那个老太婆。”
江晓青听到有了钱,人就清醒了一半。但她还是有点儿不相信:“真的还是假的?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钱?我知道了,范信给你的,他人呢?”
“那小子还没回来。因为房子一时无法脱手,而他又不想空着手回来,更不想让你失望,所以故意关掉手机。他打电话让我想办法向客户去借,等他房子出手后马上就归还,所以,我就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总算聚满200万。”
温暖在江晓青心底蔓延,无法诉说的感觉,无法抑制的情思,化成眼泪在脸上肆虐……
“江晓青,这是我第一次看你流泪,你流泪的样子真的不好看,而且有点儿吓人。”许洋的手轻轻伸向江晓青的手臂,江晓青闭上眼,眼泪流得更凶。
“江晓青,你知道吗?两性之间除了爱情更多是友情。因为爱情只能给一个人,但友情却可给无数个。江晓青,你在我和范信心中,就似那高贵的女神,又像如湖面宁静盛开的莲花,高贵不失亲切,妩媚不失大方。有如百合般清新自然,有如木槿花那么洁白高尚。你的美丽没有矫揉造作,是天然去雕饰的纯美,是不饰粉妆的自然,是超凡脱俗的纯净。在当今这个浮躁世界,虽然许多人有你一样天然,却没有你聪明,没有你的高洁,没有你的善良。我与范信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合作伙伴和无畏的保护神……”
许洋这家伙真是太会说话了,那么肉麻的语言被他用上文学语言,听得江晓青想不流泪也难。于是,她踢出一脚:“再胡说八道,我的泪就变成江河了,淹死你!”
见江晓青笑了,许洋也笑道:“好啦,一切都没事啦。风雨过后,天会更蓝,更高。回去吧,回去好好睡一觉。”
江晓青起身,见许洋依然不动,就问他为何还坐着。许洋脸不红心不跳:“这里的小姐太漂亮了,我还没玩呢……”
江晓青红着脸再次踢出一脚,转身迅速离去。
6
江晓青不想老太婆再次上门,第二天便将钱送到她手中。
但老太婆并没有因为计划的失败而表现出异常的情绪波动,相反,脸上反而带着淡淡的笑,她看着江晓青的眼睛:“江晓青,如果我想要你的公司,即使你逃得今天,也逃不过明天。我这个人最喜欢杀别人的骄气,我就是要让他们学会怎么做人。的确,方妍的事与你没有多大关系,也许你真的只是想帮她。但既然是帮,就不能带任何目的,否则,就会让人误认为你是在玩阴谋。其实,我很欣赏你,也很喜欢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不来就是,你我就当从没认识过。”
江晓青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再说,讨债还钱,也天经地义,何况没有老太婆借她200万,她的公司也不可能这么快运转起来。所以,她很谦虚地说:“谢谢您的教导,不过,无论您怎么看我,在我心里,方妍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只要您不赶我,我还是把这儿当家。”
“江晓青,你真的不恨我吗?”
“商场规则就是这样,我干吗恨您。不过,范信的事我必须解释清楚,我真的没有任何目的。其实,方妍与范信还是有希望的,昨晚许洋对我说,范信先时的女友已结婚,因为恨范信,所以假装说想与范信和好,目的就是想让范信恋爱不成。现在范信还不知道,他回上海给我弄钱去了,想卖掉去年所购的房产。”
老太婆身子晃了晃:“那你赶快打电话让他回来啊。”
“他故意关机,我想,他是怕我阻止他。”
“江晓青,对不起,算我老太婆误会了你。范信那样选择,其实让我更加喜欢他,这样至少可以说明他先时对我们方妍还是认真的,而不是带着某种目的,不是一个想依赖女人的男子汉。以后,你带他来我家多多走走,我也不会再逼他娶我们方妍。这几天,我算是想通了,感情这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勉强只会毁了我们方妍。”
“伯母,您这样想就好了,如此,范信和我就不会再有任何压力。”
“江晓青,这钱你还是拿去吧,从哪借的,就还到哪去。”
江晓青担心那张还没拿到手的“借款单”将来又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就说钱并非借的,而是她婆婆打过来的,老太婆听江晓青如此说,没有强求,将欠条找出来,交与江晓青。
没有看到方妍,江晓青不愿久呆,礼貌地与老太婆告别。
清晨的大街上,晨风扑面,江晓青终于不再怕老太婆收购她的公司,信心重新开始膨胀……突然,身后有人叫她名字,回头,她看到方妍。
“一分钟前保证不再说谎话,一分钟后却又满嘴谎言,江晓青,你到底让我如何才能信你!”
江晓青呵呵地笑:“我以为你去公司了呢,原来你一直在偷听我与你妈妈的谈话。我倒是请教一下,我什么地方说了谎言?”
“钱真是你婆婆给你的?”
“当然,否则,一夜之间我到哪去弄这么多钱。”
“江晓青,我现在就告诉你,钱是我借给许洋的,因为我不想让你丢了公司。许洋没有告诉你,是我不让说的。”
江晓青感动了:“方妍,对不起,我想收回欠条,我怕今后又发生什么变故。你也看到了,你妈逼着我把钱收回来,我真的没有选择。方妍,谢谢你,如果我将来发了财,一定还你300万。”
“谁稀罕!只要你不再骗我就行了!”
“相信我,范信回来后,我一定让他娶你!不过,你们结婚后,范信可还得在我公司干两年,帮我管理公司,因为……因为我怀——孕——了!真的,再等几个月,我就得回上海生娃去了。”
“江晓青,你真是不要命,怀了孕你还来惠州。”
“当时我真的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又不想半途而废。昨晚,我还喝酒了,疯似的在舞厅扭腰,完全忘记自己怀孕。”
“你简直就是一个疯婆子!你老公刘晨阳知道吗?”
“我哪敢告诉他。若是让他知道,还不把我抓回去。方妍,你知道我这一生最值得我骄傲的事是什么吗?一是有自己的公司,二是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你在我无助和绝望的时候,总给我光亮,给我勇气,如果有来生,我还会交你这样的朋友。”
“江晓青,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你我的友情,更不相信你会把我当棋子……”
方妍的话还没说完,江晓青张开双臂,将她拥抱……